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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电桩在凌晨两点睁开幽蓝的眼睛。金属鲸鱼们正在排队吞食电流,充电枪插入接口的瞬间,总会发出类似海螺空腔的叹息。我数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百分比数字,看见自己的影子被路灯折叠成条形码的形状,斜斜地印在结着盐霜的沥青地面。
便利店的光晕里漂浮着二十四小时未眠的灵魂。穿荧光背心的清洁工把最后一口关东煮的热气呵在橱窗上,白雾立刻生长成珊瑚礁的纹路。自动门开合时带起的风,惊醒了货架上那些即将过期的月亮——铝罐装蓝莓味月光正在第二件半价。
马路对面的建筑工地仍在消化钢筋。塔吊长颈鹿般垂下头颅,将最后一捆黑暗吊进混凝土搅拌机的胃里。有外卖骑手的尾灯划过,像流星逆向坠入深灰色的云层,保温箱里装着某户人家正在降温的睡眠。
充电完成的提示音惊飞了灌木丛里的电磁波。我的后视镜里,城市正在用霓虹触须缓慢编织新的茧房。仪表盘亮起的瞬间,无数数据蝌蚪顺着车载屏幕游进银河系,而方向盘上的指纹正在褪色成候鸟迁徙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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