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当派格西朗日塘巴尊者(1054-1123),是阿底峡尊者六大弟子中布朵瓦格西的两大弟子之一。朗日塘巴尊者悲悯众生之苦,终生不露笑脸。曾发愿:生生世世皆以比丘身来渡化众生。《修心八颂》在藏地广为流传,本文是由索达吉堪布为汉族弟子所作的讲解。文中对修心的窍诀作了生动的解说,对于诚修实证者不无益处。 每个真实的修道者,都有应具足这样的心愿。我将遍三界一切有情,流转轮回的无边众生,看作是比如意宝还殊胜的珍宝。因为如意宝只能赐予我们暂时的利益——财物宝贝,却不能赐予我们最大的利益——究竟涅槃。而依靠众生这个唯一殊胜的福田,种下菩提的种子,我们就能收获世间的暂时安乐和出世间的究竟安乐之果实。 比如六度中的布施度,如果没有众生,就不会有布施的对境,我们也没办法进行布施了。又比如持戒度,烦恼是因众生而起的,如果离开了人,又怎样以持戒来对治烦恼呢?再如忍辱度,寂天菩萨说:“无害忍不生。”如果没有众生的怨恨,就不会有所修的安忍,也就不能成就安忍的功德。依此类推,精进、禅定及智能度,都有需要依靠众生才能圆满。所以,如果没有众生,就不能成就六度万行,要想证得无上正等正觉,就只能成为一种奢望了。 因此,我们在修行中,应该满足众生的愿望,包括暂时乃至究竟的愿望。在日常生活中,时时刻刻对众生怀着爱护珍惜的情意,这样的修行者才具足真正大慈大悲之心,这也是菩萨乘的精神——菩提心的真实显现。 往昔噶当派的大德们,如朗日塘巴尊者那样,具有高尚的品德,贤善的人格这是当今修行大乘者所应努力学习的。否则,成佛作菩萨只能成为空话。如今<敏感詞>,无论是学佛的人还是不学佛的人,大都缺乏高尚的人格,更不用说大乘的大慈大悲了。实在可怜! 学佛的人当中,有些在对待众生的态度上极不正确。他们一方面时常对众生发嗔恨心、生厌离心,把众生看成仇敌一般;另一方面又对诸佛菩萨心怀恭敬。寂天菩萨在《入菩萨行论》中说:“敬佛不敬众,岂有经教言。”只恭敬佛菩萨不恭敬众生,佛法中哪里有这样的教言?寂天菩萨以反问的形式批评了我们这种不正确的行为。 实际上,对于“满众生愿,对众生恒常珍爱”这样的大事不能做到,虽然四处求学佛法,其修行也是绝对不会成功的。 佛经中有个公案说:往昔有父子二人,共同拥有一个如意宝。一天,父子二人到一个地方去,路途中父亲累了,想睡一会儿,临睡前对儿子说:“你将如意宝收藏好,在我睡着以后,千万不要将如意宝给任何人。”父亲很快就睡着了。这时果然来了几个小偷问这小孩要如意宝,孩子说:“父亲说了,如意宝不能给任何人。”小偷们于是拿了一些糖果给他,并说:“这个如意宝对你,没有什么用,糖果却可以马上吃,不如我们交换吧。”小孩终于把如意宝交了出去。父亲醒来,听说儿子因为几个糖果已经把如意宝舍弃了,心里非常伤心与失望。学佛也是如此,如果把最重要的地方舍弃了,虽然得到了一些微利,也没有多大利益。比如,平时见这个众生不好,那个众生不顺眼,对他们生起嗔恨,舍弃了菩提心,这样的所谓修行,最多只能得到小小的功德。 所以,我们应当多阅读噶当派以及印度、藏地、汉地古今中外的高僧大德传记,看他们是怎样对待众生的。以此可知,这一颂是修行大乘法门、利益众生最究竟、最殊胜的窍诀。 这个教言告诫我们,无论在何时何地 ,与什么人的接触中,都要把自己看得比任何人都低微卑贱。在宗喀巴大师的《事师五十颂释》的顶礼句中有“常住一切上,亦作有情仆”之句,这是赞扬文殊菩萨是诸佛之师,在一切有情之上,却仍然象奴仆一样侍奉一切众生。这也是一切诸佛菩萨及高僧大德们共同的行为。他们早已具足了超离世间的功德,却以奴仆的姿态服务于世间。正如无垢光尊者在《大圆满心性休息》中所说:“上师的证悟已远离了世俗凡情,却仍然随顺世间,随顺有情,为众生做利益之事。” 这些年来,我在其它大的方面没有做什么,但在翻译藏文经论方面也象一个仆人那样做事。愿以清净之心将所翻译的经论供养给在藏地求法的汉地四众弟子。现已经翻译了不少,我打算继续在这方面精进努力。 这一颂主要讲要观自己的心,使它对任何众生不起骄慢。藏族有句谚语说:“在骄慢的山顶上存不住功德的泉水。”又,地藏王菩萨的大愿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渡尽,方证菩提。”地藏王菩萨如果不是把众生看成比自己高贵,就不可能发下这样的宏愿。如果象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样,怎能圆满成就这样的甚深愿力呢?所以我们在平时的为人处事中,一方面要对众生发大菩提心,一方面又要把自己看得比任何人都卑贱,从内心深处真实思维利他。在阿底峡尊者的一生中,有三大殊胜窍诀:第一是常观自心;第二是用正知正念来对治自心;第三是如果这样长期修行就能在自心中生起菩提心。《佛子行三十七颂》中也说:“总之,何处行何事,当观自心何相状,恒发正知及正念,修利他是佛子行。”可以看出,阿底峡尊者和土美仁波切二尊者的意趣是完全相同的。 一心利他,才能将众生视为如意宝,如同恭敬诸佛菩萨和大恩上师一样,把众生恭为最上。 在娑婆世界里,众生皆有烦恼。其根本来源,显密宗都有各自的说法。显宗认为,烦恼的根本是心所烦恼和无明;密续中说:彼心起二取之缘,即是微细业风或微细精血气能作三现迁移习气。因此,显密二宗在对治烦恼的方式上也有所不同,显教是将因转为道用;密宗是将果转为道用。但在这里不作广述。 显教中,阿底峡尊者承无着菩萨的意趣,而朗日塘巴尊者又继承阿底峡尊者的宗风。 阿底峡尊者说:“求法若不对治烦恼,修行则成徒劳无益。”因此,我们求法修行的目的是对治烦恼。那么,我们应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对治呢?这里,朗日塘巴尊者的窍诀是:于一举一动等四种威仪中观察自心。这个心是善?是恶?还是无记?如果是恶,则属于五毒烦恼里的那一个?有来去?有形状?有颜色?有本体吗?……这样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观察自己每一刹那的心相续,有智能的人就能以正知正念来对治烦恼。若生起烦恼、恶念立即舍弃,并痛加忏悔。而没有智能的人却正好相反,辨不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甚至将善恶颠倒,更谈不上去对治烦恼了。 烦恼由心起,如果心不起烦恼,纵然遇到某些违缘,比如身体不适生病,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危害。现代医学、生理学也认为,痛苦与快乐主要由精神所支配。如果精神快乐,身体感受、痛苦的程度就会减少,如果心里痛苦,那么身体感受痛苦的程度就更增强了。 佛法认为,烦恼是自心习气的显现,通过对治可以完全消除。比如我们汉族四众弟子中,有的刚到学院时,个性刚强,烦恼粗重。通过一段时间的闻思修后,他们的人格逐渐变得善良,智能逐渐增长,烦恼也随之减轻了。但在他们放松对治的时候,往昔的烦恼习气就又渐渐抬起头来了。他们再加以对治,这样久而久之,精进不懈,心就会逐渐调柔,也就将粗重的烦恼转为道用,这是每个修行人在修行过程中所现量体验到的。 “正当烦恼初萌生”一句,是讲当我们心里刚刚生起嗔恨时,必须立即觉察,并立即舍弃。如《佛子行三十七颂》云:“烦恼串习则难治,念知士持对治剑,贪等烦恼初生时,铲除其是佛子行。”在烦恼刚刚生起之时。若不及时铲除,就会危及自己和他人。比如初遇怨敌之时,应该观想众生皆有佛性,而这个人也有,所以应该平等对待。如果初接触时不这样思维观想,等到双方争吵起来,正在火头上时,就根本无法以正知正念来对治了。法王如意宝也说:“如果在烦恼刚生时没有对治,当它达到一定程度时,想对治就很困难了。”虽然在无上大圆满中讲“将烦恼转为道用……烦恼的本性即是菩提……一切都是清净等性。”但作为凡夫的我们,所看见的不清净显现,仍然是不清净的缘故。自己只能在心里愿能尽快得到将烦恼转为道用、证得等性的境界,而在行为上,仍然要从显宗的因位现行角度出发,来摧毁贪嗔痴慢嫉五毒烦恼。不然的话,刹那的嗔心就可以毁掉自己往昔所积累的福报,自害害他。一时的贪心可使自己破戒,同时又毁了他人。 所以,应时常观察自心,时常呵斥自己的恶心。以前,噶当派的大德们生起恶念时,就不吃不喝,责骂自己,痛打自己,以此来对治烦恼。 这个窍诀看来简单,其实极其甚深。每一个修学大乘的人都应该依靠这个窍诀,时时刻刻从身口意三方面努力精进修学。 这里需特别强调的是,我们要注意观察自己的语言,不要讲他人过失。《佛子行三十七颂》中说“以惑宣说佛子过,以彼减弱自功德,故入大乘士之过,不宣说是佛子行。”如果说他人过失,就违犯了菩萨戒。我们这里大部分的人都受过菩萨戒,是发了大乘菩提心的修道者,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可能是菩萨渡化众生的善巧方便,所以,不能轻易妄加评论,说他们的过失。世尊曾说:“除佛以外,很少有人能知众生根器。”如果自己是佛,可以直接去说别人的过失,但现在请大家问一下自已,我是否已成佛了? 也许有人会这样反问:“堪布,您要我们不要说他人过失,为什么您天天在课堂上讲我们的过失?”这里有个开许处。以前,堪布门塞的根本上师,华智仁波切的再传弟子——哦西阿琼堪布在讲经中,如果不高兴,就会将经夹、杯子等打在弟子的身上,常打得弟子流血不止,这种行为对金刚上师来说是开许的。而我每一天在讲你们过失的时候,一方面怕你们生烦恼,所以尽量少讲,或用比较婉转的方式来提醒你们;而另一方面又怕你们不能知道自己的过失,就不得不讲。这与你们说他人过失不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因为在课堂上讲你们的过失而使师徒间产生任何矛盾。相反,使很多人认识到了自己的过失,调伏了自己的心相续。 而你们在下面说别人过失,既损了自己的善根,又使自己对他人的成见越来越深,障碍自己的修行,影响僧团的和合,于己于他都无利益。所以,在修心时,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必须要观察、逐渐调伏刚强的性格,使心相续逐渐柔和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