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電影裡不斷反覆地問著原著中的無意義問題:「鳥鴉為什麼長得像書桌」 (Why is a raven like a writing-desk),但實際上,《魔境夢遊》卻離開去意義化的精神甚遠。整個故事的架構四平八穩,甚至直白不諱地鋪陳一個陳腔濫調式的屠龍故事。會有這樣的裂縫,我倒不認為是提姆波頓對於原著的誤讀。原因在於,電影並不是在描述夢想的建立,而是在演繹夢境的終結。在愛麗絲於夢境中冒險的過程裡,電影不斷對於她甦醒之後,夢境的存在性進行辯證。而從她甦醒後戳破他人的幻夢,又果決、斷然地投入現實世界,大談商業帝國的版圖擴張,我們固然看見了愛麗絲瘋狂的勇氣,但也意識到失去成人的羽翼之後,她的瘋狂夢想,也只能夠在「現實」層面中發展的困窘。
當然,單從觀察到故事結構中透出的矛盾後,就將《魔境夢遊》視為對《愛麗絲夢遊仙境》嘲弄而非致敬,難免顯得附會,所以我還要從電影中指出幾個地方,暗暗埋藏了諸多自我顛覆的詭異安排。例如一派良善天真的白皇后(The White Queen,安海瑟威 Anne Hathaway 飾)在調配藥劑時流露出的血腥氛圍、在處罰姊妹時又顯得偽善;又如瘋狂帽客(The Mad Hatter,強尼戴普 Johnny Deep 飾)鼓動民心的氣勢、對於自己存在的重視,與對愛麗絲的離去的牽絆,也都暴露其「瘋狂」似乎只是<敏感詞>氣氛不佳時,賴以苟活的包裝。而夢境中的人物、場景與現實生活的對應,更讓心理學的嚴肅理論替夢境中天馬行空的程度打上幾分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