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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转)中日相剑术浅论 [打印本页]

作者: xanxus    时间: 2010-6-29 12:41
标题: (转)中日相剑术浅论
作者:陈力

《文学·历史传统与人文精神——在日中国学者的思考·中日相剑术浅论——兼谈《居延新简<相刀剑册>》的诠释》
  刀剑是人类使用时间最长的武器之一,梁人陶弘景《古今刀剑录》曰:“夫刀剑之由,出已久矣,前王后帝,莫不铸之。”在中国,古人在长期使用刀剑之中,逐渐掌握了一套从外观判断刀剑质量优劣的方法,这种方法被称为相剑术。这里讲的“好坏”,不仅指刀剑的利钝坚疲,而且还包括刀剑带给其主人的吉凶祸福。中国古代<敏感詞>的相物术也有这样的特点,即这些相物术不但有科学的一面,也有迷信的一面。如中国古代的相马术就是这样。有名的就是刘备的“的卢马”,相者认为,“的卢”虽然是一匹千里良驹,但是额部有白毛,“妨主”,不吉。中国古代的相剑术产生得很早,从文献记载来看,其历史大约可以上推到春秋时期。成书于汉代的《越绝书》中记载了越王勾践和相剑者薛烛的对话,这大约是史书中记载的关于相剑术的最早的记录。《吕氏春秋》中关于相剑的记载更多。《吕氏春秋》卷22《疑似》:“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也。玉人之所患,患石之似玉者。相剑者之所患,患剑之似吴干者”;卷8《简选》提及“利剑”、“恶剑”;卷25《别类》记载了一些相剑法的具体内容:“相剑者曰: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纫(韧),良剑也。”到了汉代,相剑术更为发达,《汉书》卷30《艺文志》载《相宝剑刀》1部20卷,为其集大成者。三国时期以后,相剑术渐趋衰退,史料中关于相剑术的记载越来越少,隋代以前,尚有陶弘景《古今刀剑录》一收,间接言及相剑之术,另外《隋书》卷34《经籍志三》:载有《仙宝剑经》2卷,也许与相剑术有关,但是这本书在当时就已经亡佚了。唐代之人,对于相剑之术还略知一二,比如达奚询之《秦客相剑赋》中还述及良剑的剑纹,道:“翼乎秋水之欲波,涣乎春冰之将释。阳散阴漫,霜锷雪脊。”宋代以后,就看不到关于相剑的著作了。相剑术衰落的原因,主要是因为灌钢法的普及,用灌钢法制造的刀剑上没有我们下面要详述的“刃纹”和“地肌”,所以以“刃纹”和“地肌”为基准的相剑术失去了用武之地,中国的相剑之术也就此失传。近年以来,由于某种原因在居延发现了王莽时期相剑著作的残章,学者们又开始关注中国古代的相剑术,比如钟少异先生发表《古相剑术刍论》,对中国古代的相剑术进行了初步的分析,但是由于中国古典文献中关于相剑术的记载十分稀少,一些关于相剑术的关键的问题还没有能得到解决。
  如上所述,中国的相剑术早已经失传,但是我们的邻国日本,在刀剑爱好者中还保存着一种相剑术,这种相剑之术被称为“日本刀鉴定”或“日本刀鉴赏”。著名的日本刀的制作技术是在接受中国古代百炼钢制剑法的基础上,在平安时代以后逐渐走上自己的发展道路的,中日制剑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古代日本人民在学习当时中国先进的刀剑制造技术的同时,还吸收了许多与刀剑有关的中国古代的文化习俗。因此,了解日本刀的制作技法和日本的相剑术对于复原中国古代的相剑术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中日古代制剑技术的关系
  一般来说,日本的制剑史学者认为日本刀的制作技法是在日本发生的一种独特的技术,在他们的著作中不大提及中国古代制剑技术和日本刀制造技术的关系。日本刀的制造技术与中国古代刀剑制作技术之间是否存在渊源关系呢?我们的回答是肯定的。除金相学、考古类型学的材料以外,文献资料和出土文字资料都可以证明,日本刀制造技术中最基本的部分来源于中国古代刀剑制作技术。
  日本古代文献中关于制铁、制剑技术的记载并不多,但是从这些仅有的记载中可以看到中国古代制剑术与日本刀制作技术之间的传承关系。比如《日本书纪》中记载了推古天皇唱和大臣苏我马子的一首诗,称赞苏我氏一族,道:“苏我氏象马中的日向驹,象刀中的吴真锄(一作“真刀”)。”日向驹,指产于日向地区的良马;吴真锄,是产于中国吴越一带的宝刀,也就是中国文献中的“吴钩”。这首诗作于推古天皇二十年春正月,即公元604年。记载日本正仓院所藏物品的目录——《东大寺献物帐》(即《国家珍宝帐》中多处记述了“唐大刀”、“唐样大刀”,其中的“唐大刀”是指从中国输入的大刀,而“唐样大刀”是指模仿中国刀剑在日本制造的大刀。这些史料都表明在唐代以前,中国制造的刀剑就已经流传至日本,日本匠人在吸收了中国古代刀剑制造技术之后,开始仿制中国式刀剑。在上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日本的刀剑无论是从外观、铭文还是装饰手法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是在平安时代以后制做的日本刀剑外形上,已经看不到中国古代刀剑的影子,但是日本刀的核心,即日本刀制作技术中最基本的部分,仍然使用的是中国汉晋时期的制剑技术。
  铃木幸夫曾经对日本刀的制作技术作过精辟的归纳,他认为日本刀的制作技术的特征可以概括为:“折返锻打法、心铁和皮铁构成的复合构造、以刃纹为特征的淬火法、独特的弧度和断面形状。”除去日本刀独特的弧度是日本独创之外,铃木所说的日本刀的<敏感詞>技术特征都可以在汉晋时期的中国刀剑上看到。
  所谓“折返锻打法”,是指将经过“沸”、“本沸”、“初锻”三道工序炼成的铁坯,用大锤锻打一阵,形成厚2厘米、宽5厘米、长17厘米的长方形后,将铁坯对折,然后放入炉内加热,当铁坯变红后,再按上述方法,反复锻打,反复折叠,直到铁坯成为没有矿滓而且炭素分布均匀的钢材为止。这种制钢方法与中国汉晋时期制作“百炼钢”的技术完全一样,1974年山东苍山汉墓出土一把环首钢刀,经专家鉴定,这把刀是以炒钢为原料反复折叠锻打而成,同一断面观察到三十层左右的分层。此刀背部有铭文曰:“永初六年五月丙午造卅炼大刀吉羊宜子孙”,可知这把刀是经过三十次折叠锻打制成的。
  使用心铁和皮铁构成的复合构造来制造刀剑,是日本刀制做的又一个特征。其做法是:将经过“折反锻打”的钢坯打成U字形,在其中间包入比较软的铁芯,然后将其锻打成刀坯。使用这种方法制成的刀剑,既十分锋利,又不易折断。在中国,这种制造复合构造的刀剑的技术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了,上引《吕氏春秋》中“黄白杂则坚且纫(韧),良剑也”,就是指用这种复合构造制做的剑。“黄”就是“黄铁”,中国古代称较软的熟铁为“黄铁”。可见《吕氏春秋》所说的剑,是由较硬的钢材和较软的“黄铁”制成的,为一种复合构造。《北齐书·方技传》中说得更清楚:“又造宿铁刀,其法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斩甲过三十札。”“以柔铁为刀脊”,就是指用含碳量较低、较为柔软的钢铁为制作刀剑的背部。《梦溪笔谈》卷19也载:“古人以剂钢为刃,柔铁为茎干,不尔则多断折。”
  日本刀的第三个特征是淬火产生的刃纹。这种淬火产生的刃纹也见于中国战国汉晋时期的刀剑之上。中国汉晋时期的文献中记载的刀“文”、剑“文”,实际上指的是三种不同的东西。其一是指铭刻的文字,其二是雕刻的花纹,第三种即为淬火时产生的刃纹。如《越绝书》曰:“欲知工市(剑名),观其锷,从文间起,至脊而止,如珠而不可枉,文若流而不绝。”《吴越春秋》卷2载:干将作剑两把,一曰干将,剑身作“龟文”,另一把叫莫邪,剑身作“漫理(水波纹)”。《晋书·张协传》载《七命》在描写刀剑时曰:“神器化成,阴文阳漫。”又陶弘景《刀剑录》曰:“董卓少时耕野得一刀,无文字,四面隐起作山云文。”又《典论》曰:“魏太子丕造百辟宝刀三,其一长四尺三寸六分,重三斤六两。文似灵龟。”这些文献中的山云纹、龟纹等都不是模印刻划出的花纹,而是淬火时形成的纹样。因为如果是刻划上的纹饰,就不会用“隐起”、“纹似”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些刃纹了。其次,从日本古坟时代的一些刀铭上可以看出,日本古代匠人不仅学习当时中国的刀剑制造技术,还模仿中国刀剑的铭文格式,多方面吸收中国的刀剑文化。中国汉晋时期刀剑铭文最为完备的格式为:年号——工官或工匠号——教练——吉祥语。如“建初二年剑”的铭文为:“建初二年,蜀郡西工官王造五十练 □(长?)□(宜?)□(子?)孙剑□”。类似的格式也见于日本古坟时期的刀铭。比如日本奈良天理市出土的一把大刀上刻有“中平□年,五月丙午,造作□刀,百练清刚,上应星宿,下辟不祥”的字样,中平是东汉灵帝时期的年号。日本迄今发现的<敏感詞>刀铭,多没有“中平刀”铭文这样格式完备,但在日本琦玉县行田市琦玉稻荷山古坟出土的刀铭中就有干支纪年,日本兵库县养父郡八鹿町箕谷2号坟曾经出土有“戊辰年五月□”字样的大刀,大阪四天王寺藏有铭文为“丙子椒林”的大刀。中国汉晋时期的刀剑上多记载制造时的“练”数,这种传统也为日本工匠所继承。如上述琦玉稻荷山古坟中出土的大刀上就有“百练”字样,日本熊本县玉名郡菊水町江国般山古坟出土的大刀上有“八十练”字样。直到12世纪以后,日本刀的刀铭形式才发生变化。
  日本古代刀剑铭文表明,一些汉晋时期特有的刀剑文化习俗,也被日本匠人所模仿和吸收。比如古坟时代的日本刀剑模仿中国汉晋时期在刀剑上铭刻吉祥语的传统,在日本制刀剑上铭刻吉祥语。日本千叶县原市山田桥稻荷台1号古坟出土的铁剑上有铭文曰:“王赐琦敬安,此廷刀辟百兵”,上述四天王寺收藏的“丙子刀”上的“椒林”二字,也被认为是一种类似中国“长宜子孙”式的吉祥语。中国汉晋时期的工匠,多依阴阳五行理论选丙午日制剑,这种习惯也传入日本,如上述“中平刀”就是丙午日所造。
  通过以上的对比,我们不但可以清楚地看到日本刀制作技术与中国汉晋时期刀剑制作技术的渊源关系,还可以看到中国刀剑文化对日本的影响。

二、日本现存的相剑术
  现代日本把自古流传下来的相剑术称为“日本刀鉴赏”或“刀剑鉴定”。日本的相剑术主要从三个方面鉴定刀剑的特性,即首先辨别刀剑的锋利度、韧性等实用方面的特性;其次判断刀剑的制造年代和制作刀剑的刀匠流派;最后还要从刀剑的外观、刃纹等判断刀剑的吉凶。
  据笔者的意见,现存日本最古的相剑著作出现于正和年间(公元1312-1317年)。成书于这一时期的《正和铭尽》比较祥细地记载了相剑术的基本方法,特别是其中记载了各种刀剑的刃纹特征,如书中所说:“粟田□四郎,常广直烧刃,又乱烧刃,太刀稍短,作虹形也。”至室町时代,关于相剑术的著作增多,室町初年宇都宫三河人所著《秘谈抄》五卷,为当时相剑术最权威之著作。后来又出现了《古今铭尽》一书,其中列《鉴定篇》一章,从地肌、刃纹、帽子等方面叙述相剑术之要诀。此时还出现了世代以相剑术相传,并以此闻名的家族,如本阿弥家族。幕府时代关于相剑术的书籍不多,其原因是官府设立了刀剑鉴定所,刀剑优劣,一概由官府鉴定所评定,禁止民间参与。至明治时代,明治政府发布了“废刀令”,贵族所藏刀剑开始流入民间,玩赏刀剑的人日益见多,更多的人掌握了相剑术。
  从外观等判断刀剑吉凶,主要流行于室町时代末期至江户时代(约公元1450-1800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在现代,刀剑爱好者们主要用相剑术来鉴别归属剑制作的时代,制作地区以及确定被鉴赏的刀剑出自哪个工匠集团。
现代日本的相剑术主要用以下方法鉴定刀剑:
  首先鉴赏者要观察刀剑的造型,包括刀身的断面形状、刀身的弧度等方面的特点。通过这种观察确定鉴赏对象的大致年代。
  其次是观察刃纹。这是日本刀鉴赏中最重要的一个步骤。所谓刃纹,是在淬火时刃口上形成的马氏体和屈氏体的混合组织。日本刀匠在制作好刀坯后,并不直接淬火,而是在刀身上涂抹上一层被称为“烧刃土”的材料,进行间接淬火。不涂“烧刃土”也可以淬火,这种淬火被日本刀匠称为“裸淬”,无法得到美观的刃纹。在涂“烧刃土”时,刃部要薄涂而刀背部要厚涂,即将欲出刃纹的部分薄涂。在淬火后,刃纹并不是马上就能看到,必须经过研磨师研磨以后,刃纹才会显露出来。刃纹的种类有很多,但是大致可以归纳为“皆烧”、“直刃”、“乱刃”三大类。刃纹粒子有的较粗,看似银砂;有的较细,看似白霞,十分美观。
  从刃纹可以断定刀剑的制作年代、地区和工匠集团。比如“直刃”刃纹大约形成于7世纪后半期,“乱刃”形成于12世纪以后。而被称为“丁子乱”的“乱刃”则常见于备前国一文字派、长船派所造的刀剑上。刀尖部的刃纹被称为“帽子”,“帽子”的好坏和形态是判断刀匠、年代及刀剑价值的重要依据。
  第三,要观察“地肌”的纹理。如上所述,“折返锻打法”(即“百炼钢”制剑法)制造的刀剑,刀身钢铁呈层状。这种层状构造在研磨后会显示出各种不同的纹理。将钢坯平放锻打出的刀剑会呈现出像木板颊一样的纹理,而将钢坯竖置锻打出的刀剑会呈现出像松柏表皮一样的纹理。由于刀匠们使用不同的锻打方法,“地肌”的纹理变化多端,其状态是判断刀匠系统、刀剑价值的重要依据。比如“大板目”纹理的刀剑多出自相州,而极细的“梨子”纹理多出自京都。
  日本的相剑术十分深奥,这里只介绍了其大致的原理。从上述日本刀制作技术与中国汉晋刀剑制作技术的关系,日本早期刀剑上铭刻的“上应星宿,下辟不羊(祥)”、“辟百兵”等铭文以及依阴阳五行理论择日制剑等史实来看,中国古代的相剑术有可能在汉唐时期传入日本,并促进了日本相剑术的发生和发展。因此,我们似可根据出土的文字资料和日本刀现存的相剑术,大略地复原出中国汉晋时期的相剑术。

三、居延新简《相剑刀册》再释
  《居延新简》EPT四〇·二〇二至EPT四〇·二〇七简等六简,是一段关于相剑术的书籍残篇。马明达于1982年发表《居延汉简<相剑刀>册初探》,对此简册进行了初步的考释,但其中大多数意见似乎都有商榷的余地。笔者数年以前也曾经撰文对该简册中的一些词句进行了考证。数年来,一直注意关于中日相剑术的有关资料,发现了一些新的史料,也产生了一些新的看法。现在将修正后的意见提出来供大家参考。居延发现的《相剑刀册》的内容如下:
  ●欲知剑利善故器者,起拔之,视之身中推处者,故器也。视欲知利善者,必视之身中,有黑,两桁不绝者,(EPT四〇·二〇二简)其逢如不见,视白坚未至逢三分处而绝,此天下利善剑也。又视之身中,生如黍粟状,利剑也。加以善……。(EPT四〇·二〇三简)
  ●欲知币剑以不报者及新器官,之日中骍视,白坚随逢上者及推处、白黑坚分明者及无文,纵有(EPT四〇·二〇三简)文而文在坚中者,及云气相遂,皆币合人剑也。刀与剑同等。

  ●右善剑四事

  ●右币剑六事。(EPT四〇·二〇五简)
利善剑文:县薄文者保。双蛇文皆可。带羽、圭中文者,皆可。剑,谦者利善,强者表恶弱则利,奈何……(EPT四〇·二〇六简)
  ●恶新器剑文:斗鸡、征蛇文者,粗者及皆凶不利者。
  ●右币剑文四事。(EPT四〇·二〇七简)
  简册中的“故器”指有收藏价值的古刀剑。“利善器”中的“利器”指锋利的刀剑,而“善器”则是指能给主人带来好运的刀剑。
  简中的“推”字,马明达认为就是剑格,简册中的明言“推处”在剑身之中,所以“推处”不应是位于刀剑柄部上端的剑格。笔者曾经指出:“推处”应是指刀剑开刃之时形成的戗削痕。并引《后汉书·文苑传·杜笃传》注引《广雅》曰:“鐇,铲也”为证。近年走访日本刀匠,得知日本刀匠称戗刀这一工序为“Sen”(即 “铲”),这也是一个侧证,可以证明简册中“推”就是“铲”,指刀剑制造中戗削这一工序。
“必视之身中,有黑,两桁不绝者”中的“黑”字又当作何解释呢?上引《吕氏春秋·别类》曰:“相剑者曰:白所以为坚也。黄所以为纫(韧)也。黄白相杂,则坚而纫(韧)也。”这则记载中的“黄”字,或本作“黑”,可知相剑术语中的“黄”和“黑”是相通的。上面我们引用《夏侯阳算经》卷中《称轻重》已经说明所谓“黄”是指“黄铁”,《相剑刀册》、《吕氏春秋》中的“黑”及“黄”应该就是《夏侯阳算经》中的“黄”,意为“黄铁”。“黄铁”是一种色泽较暗的铁,比较次,有较强的韧性。从前文所引《北齐书·方技传》可知,这种比较次的铁被用来作刀的背部或剑的脊部,在日本现存古制剑术中,这一部分被称为“芯铁”。因此,“有黑,两桁不绝者”,似应指芯铁厚度均匀,这种刀剑不易折断,适用于实战。笔者以前没有注意到《夏侯阳算经》中的记载,误认为简册中的“黑”和“白坚”是百炼钢刀剑地肌,这种意见是应该改正的。
  “其逢如不见,视白坚未至逢三分处而绝,此天下利善剑也”,“逢”是“锋”的通假字,指刀剑之尖。《释名》曰:“剑末曰锋”。日本现存相剑术仍然称剑尖为“锋”,在日本相剑术中,剑尖周围被称为“帽子”,观察“帽子”的状况在日本相剑术中十分重要。简册中“其逢如不见”一句,是指对剑尖的观察,“如不见”,是说刀剑尖部十分明亮,没有各种暗纹。“视白坚未至逢三分而绝”中的“白坚”,应该就是现代日本相剑术中被称为“沸”或“地沸”的部分。“沸”和“地沸”为一种像白霞一样的纹样,日本学者至今仍美称为“白霞”,据日本有关专家研究,“沸”和“地沸”是在间接淬火时产生的钢铁组织,具有很大的硬度和韧性,既白且坚,所以中国古人称其为“白坚”。因为这枚简讲的全是地肌问题,所以这里的“白坚”更可能是指“地沸”。“未至逢三分处而绝”,是指“沸”或“地沸”到离剑尖三分处消失不见。马明达在《居延汉简<相刀剑>册初探》一文中认为“白坚”就是刀剑的刃部,这种观点是不对的。
  “又视之身中,生如黍粟状,利剑也。加以善……”“黍粟状”,指刀剑表面呈露出的细如小米粒似的圆形斑点。这种斑点是在折叠锻打制剑法(即“百炼钢”制剑法)的锻打过程中出现的。日本刀剑爱好者认为这种纹理更像梨子切开后断面上所显露的疙疙瘩瘩的形状,故称之为“梨子地肌”。
  “欲知币剑以不报者”中的“币剑”即“弊剑”,意为不锋利之剑。“不报”,指不能给主人带来福报的剑,即不吉祥之剑。“之日中骍视”中的“骍”即“挈”。见《周礼》郑玄注曰:“故书骍为挈。”据《说文》:“挈,县持也。”故“之日中骍视”应为“在阳光瞎持刀剑审视”之意。日本相剑术在鉴定刀剑时,一般要在较好的照明下进行,因为刃纹,“沸”等纹样要在较强的光线下,从一定的角度向刀剑上望去才能看得清楚,《相刀剑册》中所载“之日中”也是同样的道理。“白坚随逢上者”,指剑尖有“沸”,结合上文可知剑尖无“沸”方为好剑。
  “白黑坚分明者”中的“白黑坚”,从上文“白坚”“黑”两词的用法上来看,当是在抄写时将“黑,白坚”抄颠倒所致,“人剑”是“之剑”的误笔。此句应作“黑,白坚分明者及无文,纵有文而文在坚中者,及云气相遂,皆币合之剑也”。其中的“分明”,“云气相遂”具体指什么,笔者还不明白。EPT四〇·二〇六简中罗列了利善刀剑的刃纹,至于“双蛇纹”等刃纹具体是何种模样,以及简后半段文字的具体含义都不得而知,将有待方家指点。
  通过以上的资料,我们可以确信古代的日本人民在接受中国先进的制剑技术的同时,还多方面地吸收了汉晋时期的刀剑文化。中国汉晋时期的刀剑文化,实为日本刀剑文化之源头。日本的相剑术应该是在中国古代相刀剑术的影响下发生和发展起来的。要正确解释居延发现的《相刀剑册》,马圈湾发现的记载有关相剑术内容的木简中相剑术术语并复原中国古代相剑术,不但需要对文献资料和出土文字资料中的有关记载进行全面的分析研究,还应该参考日本现存的相剑术,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成果。笔者对于日本相剑术的知识十分有限。没有力量做更深入的考证,不足之处敬请方家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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