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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金華宗旨白話文
原文:呂洞賓
《太乙金華宗旨》是一部道家的修煉聖典,為道教純陽真人呂洞賓祖師所撰寫。全書以道教內丹金丹(金華)之修煉為主, 而以儒書、佛書相輔做說明, 文字較為易懂。在西方國家,此書經德國人衛禮賢和瑞士人榮格聯合翻譯後又名《金花的秘密》,一經出版後,轟動了整個歐洲,成為全歐暢銷書之一,前後出版次數甚多。後又翻譯成英文,瘋傳到全世界。日本人之後將德文本譯成了日文,此書在日本也極其暢銷,尤其是對於那些修煉者和喜歡探索宇宙人生真相的讀者朋友。
天心第一 呂祖說:自然,就是道。道沒有名義,沒有形像;僅僅是一個性和一個元神而已。性命是看不見,也摸不著,只寄託在天光上,天光也是看不見,摸不著,只寄託在兩眼上。自古以來仙真傳道,都是口口相傳,傳授一代,成功一代,自從太上點化東華,一直遞傳到我呂某,以及南北兩宗的徒眾,全真道教可稱謂極盛了;不過說是盛,盛在人數眾多;其實是衰,衰在心傳斷絕,直致今日,真是氾濫到極點,淩替到了極點,物極必反。於是淨明派的許祖站出來慈悲普渡,提出教外別傳的原則,來接納根器不凡的人,聽道者可算是千載難逢,學道者可算一時機遇,大家都要體會許祖度人的苦心,必須在日常生活中和待人處世方面立定腳跟,然後才能談到修真悟性。我現在榮幸的擔任度師,先講解一下「太乙金華宗旨」,以後再逐章細為介紹。
所謂「太乙」者就是無上的代名詞之稱,一般煉功的法訣雖有很多種法,但都要藉有為之術,以達無為之境,所以並不是一步登天的功法。而這裡所傳授的宗旨有些不同,一開頭就直接提出性功,不落第二法門,所以更為玄妙。所謂「金華」也就是光。那光有什麼顏色?不過取像於金質的華採。用這個名詞,內涵包藏著一個「光」字在內,這就是先天太乙的真氣。入藥鏡所說:「水鄉鉛,只一味」者,就是說這個。
迴光的功夫,全用逆法,注想天心。天心是位居於日和月(左右眼)的中間。黃庭經雲:「寸田尺宅可治生。」的話,那尺宅,指的是人的面部;面部有塊一寸見方的田,那不是指天心,又是指什麼?這一方寸的地方,居然有森羅蕭台之勝景,玉京丹闕之奇觀,它是最虛最靈的神居住之處,儒家稱它為「虛中」;釋家稱它為「靈台」;道家的稱乎更多有「祖土」、「黃庭」、「玄關」、「先天竅」等等。原來那天心就像一家宅院一樣;那光是這家宅院的主人翁,所以只要一迴光,則周身之氣都要上朝頭頂,就像聖王定都建朝,萬邦都持有玉帛前來朝賀;又像主人精明,奴婢自然俯首聽命,各司其職。各位只要實行迴光,就是無上妙諦。不過要注意,那光易動而難定,迴光一久,那光就會漸漸凝結成自然法身,最終能夠凝神於九霄之上。心印經所講的「默朝上帝,一紀飛升」者就是指此也。 實行宗旨,別無更進一步的功法,只在純想天心。楞嚴經雲:「純想即飛,必生天上」。那天,並不是指藍藍的天,而是隱喻法身在幹宮(頭頂)生成是也。幹為天,日久天長,自然就會身外有身。金華也就是金丹,它的神明變化,隨各人的心而不同。這裡面的妙訣,雖然沒有絲毫差池,然而這功法卻十分靈活。全靠聰明,又要沉靜。故不是最聰明的人不能實行,不是最沉靜的人不能堅持。
元神識神第二 呂祖說:天地看人,好像朝生暮死的蜉蝣;而大道看天地,也像水中的泡影;它們存在的時間十分短暫。惟有人類的元神真性,能夠超越悠久的元會年代,更長期的存在著。但人們的精和氣,卻隨著天地而腐朽敗壞,仍然不能持久[1231]。好在還有元神存在,它就是所謂「無極」;天地都是從那裡產生出來的。因此,學道的人只要把元神守護住,就可以超生在陰陽之外,不在三界之中。不過,這必須要見到真性才行,而真性就是所謂本來面目。人類從投胎時期起,那元神就安住在那一寸見方的地方,而識神卻安住在下面的心臟裡,下面那顆血肉之心,形狀像一隻大桃子,有肺臟覆蓋著它,肝臟依傍著它,大小腸承接著它。假如人們一日不吃食物,心上就覺得老大不自在。那顆心聽到可驚的資訊,就蹦蹦的跳;聽到憤怒的資訊,就沉沉的悶;見死亡的情景,就感到切切傷悲;見到絕色的美女,就飄飄然昏眩起來。可是頭上何嘗有一丁半點的閃動? 如果要問:天心難道不能動嗎?答覆是:方寸處的真意,怎樣能動呢?如果它真動了,事情就不妙了,但卻也是最妙。一般人死的時後天心才動,所以叫做不妙;而最妙,是指那神光已凝結成了法身,漸漸靈通,它就躍躍欲動。這些話可是千古不傳之秘語啊。人類的下識心,就像專橫跋扈的諸侯和軍閥,欺負上面君主孤立,在外邊遙執朝綱;久而久之,君臣的地位就會顛倒過來,發生篡權奪位的事。現在如果凝聚神光照定元宮(天心),好比英明的君主,有了伊尹周公那樣的賢臣輔佐;兩眼迴光,好比左右大臣盡心參正,結果政治清明,這時,自然一切奸臣亂賊,無不倒戈乞命了。
養生大道是把精(屬水)、神(屬火)、意(屬土)這三件,當作無上之寶。精水是什麼?乃是先天真一之氣。神火就是光。意土就是中宮天心。以神火為用,意土為體,精水為基。人身是由「意」產生出來的,這裡所說的「身」不僅是七尺血肉之軀,因為身中還有魂和魄,魄附在「識」上而產生作用;識依在魄上得以生存。魄是陰性的,是識的具體。如果識不斷絕,那麼隨便你生死輪回多少次,魄一直存在著,只是跟著變個形,般個家而已。惟有魂是藏神的場所,魂在白天安住在眼睛裡,夜晚睡眠,就安住在肝裡,在眼裡時,使人能看;在肝裡時,使人做夢,夢就是神在遊蕩。那怕九天九地,一剎那間也可以走遍,但醒來之後卻昏昏然什麼也不記得了。那是受到形體的拘束,也就是受到魄的製約。所以迴光就是為了煉魂,為了保神,為了製魄,為了斷識。古人修道, 主張煉盡陰性的渣滓,返回純陽的境界,其實不過是消魄保魂而已。
我們提出的迴光功法,正是消陰制魄的訣竅;裡面雖無返還幹陽之功,卻有劄劄實實的迴光口訣。所謂光就是幹陽;所謂回就是返還。只要堅持這一功法精水自然充足,神火自然發生,意土自然凝定,最後可以結成聖胎。請看蜣蜋不斷搓滾那泥團丸,而泥丸裡居然產生一種白色物質,這可說是一種神注的純功。連糞團丸裡都可以產卵、結胎、孵化、出殼;那麼我們天心這一塊元神休息的寶地,如果能集中意念,哪能不產生出法身來呢?人們那種靈妙的真性,在頭部幹宮落腳之後,便分出了魂和魄。魂住在天心,屬陽性,是一種輕清之氣,來自浩瀚的太空,與「元始」是同一類型。而魄屬陰性,是一種沉濁之氣,附著在有形的凡心上。魂讓人求生,魄卻讓人找死。一切好色、動氣的壞習性,都是魄所操縱的,那也就是「識神」。魄在人死之後能享受血食,但人活著的時候它卻很苦。其所以死後更樂,是因為從陰性返回到陰界,正是物以類聚。學道的人如果能煉盡這種陰魄,當然就成為純陽之體了。
迴光守中第三 呂祖說:迴光這個名詞,始於何人?始於文始真人(關尹子)。迴光的時候,則天地間陰陽之氣無不凝聚,所謂「精思」,所謂「純氣」講的都是這回事。開始實行這一個功訣時,是「有中似無」;日久功成,達到身外有身的地步,那就是「無中生有」。要專心煉功一百天,那光才達到真的地步,那才是真正的神火。在一百日之後,光自然會凝聚;人身中的一點真陽,忽然產生黍粒大小的光珠,就像夫婦交合會懷胎一樣,此時必須平靜地去等待。光的回法,以及回的程度,就是人們常說的「火侯」。在廣袤的造化之中,有陽性的光在作為主宰。有形體的就是太陽;在人身中就是兩眼,通過眼光走漏神識出去,那就是最順當。
所以金華功法,就不能讓它順當,而是採用一種逆法。要知道迴光不僅是返回一身的精華,而且是返回造化中的真氣;不僅是製止一時之妄想,也是解脫了千劫之輪回。所以說把一呼一吸的時間當作一年,就是人間的時刻;把一呼一吸的時間當作百年,那就是九泉之下的漫漫長夜。人自從娘胎中叻地一聲誕生出世,從此就順著環境生活,一直到老,從來不曾逆視過。陽性的氣逐漸衰微,逐步走進那陰性的九幽之界。所以楞嚴經雲:「純想即飛,純情即墮」,你們學道的人原是「想」少「情」多,因而沉淪在下道之中,只有內觀於息靜,才能成為正覺,這裡用的正是那種逆法。在鍛煉中眼睛最為重要。陰符經雲:「機在目。」黃帝素問也雲:「人身精華,皆上註於空竅。」都在強調這個。你們懂得了這一章所講的道理,長生之方就依靠它,飛升之術也是依靠它。這是貫通了儒、釋、道三教的功夫原理。
光並不在身中,但也不在身外。請看山河大地,日月光華照耀著它們,所以光不獨在身中。[1231]聰明才智,一切事物的正常運轉,亦無一不依靠此光,所以它也並不在身外。天地的光華,佈滿了大千世界;一身的光華也可說是鋪天蓋地。因此只要你一迴光,那山河大地,一切事物也跟著迴光了。人的精華是向上凝集在眼睛中的,這可是人身上一大關鍵。你們想一想,假如一天不靜坐,那光隨視覺而流轉,能有個完嗎?如果能抽出一會兒的時間來靜坐,即使是萬劫千生,在其中也能了徹。萬法終歸於靜,這一條是真不可思議呵!這真是最玄妙的道理。然而著手煉功,還是由淺入深,由粗入細,最重要的一條是要不間斷的煉為妙。
功夫始終是一貫的,不過在煉功過程中,卻冷暖自知,只能由個人去體會了,總之要達到海闊天空,萬法如如這種境界,才算是入門得手。自古以來,聖師代代相傳,從未離開「反照」這一說。孔子雲:「致知」,釋迦號:「觀心」,老子雲:「內觀」,皆是指此一法也。但是「反照」這二個字,人人都會說,卻大都不能做到入門得手;其主要原因是還不懂這二字的真正函義。「反」者,就是從有知有覺的心,返回到自己身體和精神還未形成的那種階段去;也就是在自己六尺之軀當中,反求那個天地尚未形成以前的本體,是個什麼樣子。現在學道的人,只知道每天靜坐一二小時,反思一下自己種種的行為,便說做到了「返照」,那怎能叫徹底呢?
佛道二教的教祖,叫人靜坐時觀看鼻尖,這並不是讓你把意念集中在那鼻端那裡;也不是讓你把眼觀盯著鼻端,而意念又集中在中黃部位。因為眼睛所到之處,心意也跟著到此處;心所到之處,氣也跟著到了。這怎麼能一上又一下?又怎麼能忽上忽下?照這種理解法,正應了楞嚴經裡所說的「認指為月」的妙諭了,什麼是「認指為月」,就是說有人用手指指著月亮給人看,那人沒看月亮,只看著他的手指。回歸正傳,那麼究竟要怎麼辦才好?我說就是這「鼻端」二字最妙!這只不過是藉鼻端來作眼睛的標準,本意並不是在鼻子上面,因為靜坐時,眼睛開得太大,就看得過遠,於是看不見鼻子了。眼睛閉得過頭,就等於合上了眼,於是更看不見鼻子了。太開的缺點,是眼睛外走,容易產生散亂現象;太閉的缺點,是眼光內馳,容易產生昏沉現象。惟有眼垂簾得適中,恰好能望見鼻尖端,最為恰當,所以取鼻端以為標準。這只是讓你垂簾的做到恰到好之處,使光自然透入,無需你主動注射或不注射。眼睛看鼻端,只是在最初快要入靜時,舉目一視,定個準則,然後你就放下不去管他。好比泥水匠人砌牆掛線一般,他把線掛起來,便照著這線一直往上砌,並不需要一邊在砌,一邊老是注意去看線。
止觀的功法原是佛家的法,並沒有什麼秘密。那功法內容是以兩眼仔細觀看鼻尖,然後正身安坐,把心聯繫在「緣中」部位。佛家言「緣中」,就是道家所說的「中黃」同一道理。也不必把那裡稱作頭部之中。初學的人,只須於兩眼中間與眼珠齊平之處,聯繫意念就可以。光是活潑潑的東西,在兩眼齊平處聯繫意念,那光就會自然而然的透入,並不必要將意念集中在中黃部位。我這幾句話,已經括盡佛家功法的要領,其餘入靜、出靜前後應注意事項,大家可以參考隋代智顗大師所著的《小止觀書》印證。緣中這二個字下得妙極了!無所不在是為「中」;整個大千世界都可以包括在裡面,聊以指示造化之機,必須緣著這條路入門。所以「緣」字,就是「緣」著這一起點來開端,來萌芽,不是叫你定定地去攀緣著它,此二字的意義,真是太活了,太妙了!
「止」和「觀」這二個字,原是離不開的,那也就是「定」和「慧」也。以後大家在靜坐時,如果有染念出現時,不要仍舊死死的坐在那裡,可以找一找這個念頭出現在何處?從何而起?又從何而滅?反復追究,一直追到追不出結果來,那就是念頭生起之處。但你決不要去硬找那念頭起處,最適合是達到所謂「覓心了不可得,吾與汝安心竟。」這種程度,像這樣才是正觀,若不是這樣,就不是正觀,叫做「邪觀」。尋找念頭而不可得,以後,還會有新的念頭生出來,那麼仍然綿綿地止住它,接著又去觀它,觀到合適的程度,就再去止住那觀的念頭,這種功法,是一種定慧雙修法的功法,也就是我前面所講的迴光。回者就是止;光者就是觀。止而不觀,稱為有回無光;觀而不止,稱為有光無回。請大家務必記住這一點。
迴光調息第四 呂祖說:「宗旨」只要專心實行去做,不求驗而效驗自來,大致說,初學靜坐的人,不外乎有昏沉和散亂二種毛病。要治療這種毛病的方法,無過於把心用在調息上面,「息」者這個字,由「自」「心」兩字組成,所以說「自心為息」的確,心一動,就有了氣息,氣息本是心所化出。我們心中的念頭來得很快,一霎那間就會產生一個妄念,相應的就有一次呼吸,念頭是內呼吸,氣息是外呼吸,就像聲波和音響一樣的相隨相應,一天之中有幾萬次呼吸,就有幾萬個妄念,像這樣下去,人的精神就會耗盡,最終成為槁木死灰。那麼乾脆就不產生念頭了吧?那不行,沒有念頭是做不到的,這好比說乾脆不要呼吸一樣,那明明是做不到的事。不如就這個病,下這個藥,將心和息緊緊依靠在一起。用這種方法來統一它們。所以在迴光時,同時也要調息,調息功法全用耳光。迴光是用眼睛,而調息則用耳光;眼光在外,相當於日月交光。耳光在內,想當於日月交精。那精就是光的凝定狀態,實際上是同出而異名。人的聰和明,總而言之只是一靈光而已。
靜坐時,先將兩眼垂簾後,定個準則,然後將萬慮放下。但就這樣放下,恐怕也做不到。那麼就存心於聽呼吸的聲音。使氣息的出入,不能讓耳朵聽到。聽是聽其無聲,一有了聲,那就說明氣息粗浮,還未入細;必須耐心的把呼吸再放輕微一些,靜細一些,照這樣愈放愈微,愈微愈靜,久而久之,忽然連那微細的氣息也突然斷了。那時真息就來到你的面前,心的本來面目就能覺察到了。因為心一細,氣息也會跟著細;只要意念專一,就可以調動真氣,呼吸一細,心也會跟著細,只要氣息專一,就可以調動心神。古人主張在定心之前,先要養氣;也是對於心意無處著手;所以藉調習作定心之開端,這就是所謂「純氣之守」。各位還不明白調「動」的意義。動,拿線索牽動來做比喻,那就是「掣」字的別名。物體可以用線索拉著跑,使它動起來;心神難道就不可以用純靜來使它安定下來嗎!這是大聖人觀察到心和氣的交互關係,總結出來的簡便方法,用以惠賜後人。
養生書上說:「雞能抱卵心常聽,」這是一句妙訣。你看母雞孵蛋,用的是暖氣,但那暖氣只能去暖蛋殼,而不能貫入蛋中;只有用心來把暖氣引進去。母雞抱蛋時專心的聽,一心專注,心進入蛋內,氣也隨著進入,蛋得到了暖氣,於是發育出小雞。母雞孵蛋時期,有時也出外走走,不過牠經常作側耳而聽的姿勢,心神還是專注在蛋上,一直沒有間斷,於是神就活了。神的活是由於心的先死。人如果先能死心,元神也就會活。但這裡所講的死心,不是使心枯槁而死,乃是使心專一不分。佛家常說:「置心一處,無事不辦,」心容易走,就用氣來安定它;氣容易粗,就用心來微細它。照這樣辦,還會有心神不定的情況嗎。
大體上昏沉和散亂二種毛病,只要靜功功夫每天不間斷,自然會有很大的改善。如果不去靜坐,雖然一直存在著散亂,自己也不知道。現在知道有散亂這種毛病存在,那就是消除散亂的開端了。昏沉而不自覺,與昏沉而自己能發覺,兩種相比,何只相去千里!不被發覺的昏沉,才是真正的昏沉;知道自己在昏沉,還不是完全昏沉,因為其中還有清楚明白在裡邊。散亂是神在遊動,昏沉是神不清楚。散亂易治,昏沉難醫。好比生病一樣,有痛的,有癢的,對症下藥就可以把它治好;而昏沉好比是麻木不仁的症候,不大好治。散的可以收攏;亂的可以去整理;而昏沉則是蠢蠢然、冥冥然的,真不好下手。散亂還有個境界,而昏沉則全是魄在操縱。不像[1231]散亂時尚有魂在,而昏沉時,則純是陰氣為主。
靜坐時昏昏欲睡,那就是昏沉的毛病來到了。消除昏沉的辦法是在調息,息就是口呼鼻吸,出入之氣,雖然不是真息,但真息的出入,卻寄託在這一呼一吸上面。靜坐時,先要靜心純氣。心怎樣靜?用在息上,息的出入,惟有心理明白,不能讓耳朵所聽見。聽不見,息就細,息一細,氣就清。聽得見,息就粗,息一粗,氣就濁。氣濁當然就會昏沉而想睡了,這是很自然的道理。不過把心用在息上,又要善於運用,那是一種不用之用,不要過於認真,只要微微照聽一下就行了。
怎樣去照?是用眼光自照。兩眼只向內視而不向外視;眼睛不外視,當然就是內視。並非真正有一種內視方法。怎樣去聽?就是用耳光自聽,兩耳只向內聽而不向外聽,聽是聽其無聲,視是視其無形;僅僅是單純的眼不向外視,耳不向外聽,心神會因閉塞住了而想內馳;只有做到內視、內聽,於是心神既不能外走,又不能內馳;處在中間,那就不會昏沉了。這就是日月交精和交光的方法。實在昏沉欲睡,就不要勉強去坐,應當起來散步一下,等神清之後再坐。清晨起來有空,靜坐一柱香的時間為最妙。過了中午,人事多擾,靜坐中容易發生昏沉,但也不必限定必須要坐一柱香的時間;只要把各種染念包袱放下,高品質的靜坐片刻,久而久之就會有所進步,再也不會產生昏沉欲睡的現象。
迴光差謬第五 呂祖說:各位現在的功夫漸漸純熟了。不夠俗話說:「枯木岩前錯路多」,我還要細細的給大家闡述一下,這裡邊的消息,真是身到方知,但現在我可以對大家詳細講了。我道家功法與禪學不同,那是一步有一步的效驗。請允許我先講差異之處,然後再談效驗。在將要實行「宗旨」功法的時候,預先要作好準備,不要多用心,使心神活活潑潑地,讓氣息和平,心神恬適,然後再靜坐。入靜時,正要得機得竅,不可坐在一種無所事事的硬殼裡,在放下一切感覺和思慮當中,心神依然要和平常一樣的清醒;但又不能興致勃勃地放下萬念那就太過分了。在清醒而不糊塗之中,自自如如的放下萬念;然又不能放任自流,以致墮入蘊界。所謂「蘊界」是指色(形象)、受(感覺)、想(意象)、行(意志)、識(意識),五種陰魔的活動。有些學道者在入定的時候,槁木死灰的氣像多,大地陽春的氣象少,這就是落在陰界裡去了,他的氣是冷的,他的息是沉的,裡面還有許多寒衰景象,照這樣修煉下去,日久就成了木頭和石頭了。
既要扭轉這種死氣沉沉。但又不能追隨萬緣。如果在靜坐時,無緣無故地各種思緒紛紛來臨,消除它們又消除不掉;聽任它們來來往往,反而覺得順當舒適;這種情況叫做「主為奴役」。照這樣修煉下去,日久就落入色欲界裡面去了。運氣好的還是做人,運氣不好的就下生做了哺乳動物,比如說成了狐仙。狐仙牠在名山之中,也還算是享福。那些風月花果,奇樹異草,三五百年盡牠享用,壽命長的可以到幾千年。但到頭來,還是要進入生死輪回,回到煩惱的世界裡來。以上說的幾種,都是差路也。知道了差路,然後就可以談到效驗了。
迴光證驗第六 呂祖說:迴光的證驗也多,這不能以小根、小器來對待,而要有渡盡眾生的襟懷;更不可以用輕心、慢心來對待,而要按照我所講的內容去實行。入靜中間感覺到綿綿而不間斷,心情愉快,心神舒適,好像處在微醉之中,沐浴之後;這就是遍體陽和,金華初露的象徵。隨後又覺得萬籟無聲,一輪皓月升到中天,大地全都成為光明世界;這就是心體開明,金華正放的象徵。
隨後又感覺到全身非常的充實,有不畏風霜的氣概,別人感到興未索然的事,我遇到了卻精神更旺;就像用黃金建屋,用白玉築台,世間上腐朽的東西,我用真氣來呵它,它立刻就恢復生機;紅血變成了乳汁。我這七尺血肉之軀,似乎全是金寶所構成的,有了這種象徵,就達到了金華大凝的階段。第一段效驗,正如佛家《觀無量壽經》要求觀想的「日落」「大水」「行樹」等種種初期「法像」。日落景象,象徵著混沌之中,由無極打下基礎。大水景象,符合「老子」所說的「上善若水」,清潔無瑕,那就是由無極進化成的太極主宰,也就是易經說卦所謂的「帝出乎震」。震在八卦中屬木,所以又用「行樹」來作為表像。經中所說的「七重行樹」,象徵的七竅光明。第二段效驗,是從第一段奠基而來的。觀想大地變成冰雪世界,化為琉璃寶地,光明逐漸凝聚;於是以後觀想的景像中,就出現了篷台,而繼之出現了諸佛。金性顯露,那不就是佛嗎?「佛」是譯音,本就是「大覺金仙」。上面所講的是整個功法修煉中大段的效驗。
當前大家能夠印證的效驗,大致有三種: 一種是入靜之後,神進入穀中,聽到外邊有人說話,聲音就像隔了一裡多路似的,但又清楚而明瞭;那聲音進入耳鼓,好像深山大穀中的回聲,未嘗聽不見;但又未嘗能聽得見。這種神入穀中的現象,大家隨時可以體驗到。
一種是在入靜之中,眼光騰騰散開,前面一片白色,就像在雲彩當中,即使睜開眼去看自己的身體,也無從看見,這種現象稱為「虛室生白」,那是內外通明,吉祥止止的徵象。
一種是在入靜之中,肉體溫暖和軟,又像棉花,又像碧玉,坐在那裡好像留不住似的,有騰騰上浮的感覺。那是因為神歸頭頂之天;久而久之,身體的升空是可以實現的。 這三種,都是現在可驗證的景象。然還有許多效驗是說不盡的,隨各人的素質不同,而產生各種不同妙景。正如《止觀書》所列舉的那種:「善根發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總之一句話,必須自己信得過,那才是真切。先天一氣,可以在當現前這些效驗中去尋找。找到了先天一氣,丹也就可以煉成。這可是一粒真正的黍珠。正如張伯端《金丹四百字》所說「一粒複一粒,從微而至著。」先天,也有階段性的先天,就是上面所講的「一粒」;也有整體性的先天,就是從一粒乃至無窮粒。不過一粒有一粒的力量。最重要的第一義,是必須自己決心大。
迴光活法第七 呂祖說:迴光功法按步就班的去實行,也不要影響自己的正業。古人雲:「事來要應過,物來要識破」。你們在日常生活中用正念行事,那光就不會隨物而轉移。遇事以正確態度對待,光隨時可以返回,這叫做時時刻刻作無形無相的迴光。日常生活中,能夠時時處處做返照功夫,又不著人相,又不著我相,一絲一毫也不耿耿於懷,那就是等於隨時隨地在迴光,這才是「宗旨」的第一妙用。清晨起來,排除各種幹擾,靜坐一二個小時,那就是最妙。不過,就在平常的一切待人接物活動中,練習返照法,能夠做到沒有一刻間斷;照此實行之兩月、三月,也會感動天上仙真,來與你印證了。
逍遙訣第八 玉清留下逍遙訣,四字凝神入氣穴; 六月俄看白雪飛,三更又見日輪赫; 水中吹起藉巽風,天上游歸食坤德; 更有一句玄中玄,無何有鄉是真宅。我這一首律詩,已經把功法的玄奧說盡了。大道的要領,不外乎「無為而為」四個字。惟有無為,才不凝滯在範疇和形象之上;惟有以無為而行有為,才不致墮入頑空死虛之中。其中的作用不外乎一個「中」字;而樞機全在兩眼。兩眼就好比那北斗星的斗柄一樣。造化的斡旋,陰陽的轉運,全都靠著它。而大藥,始終只是一「水中金」這一味。前面所講的迴光功法,是用來指點初學的人,從外部來控制內部,用臣佐來保證君王。這裡是為中下之士修下兩關,來透入上面那一關提出的功法。
現在修行道路逐漸明朗,功法關鍵已逐步純熟。上天不愛惜那珍貴的道法,讓我直接透露出那至高無上的宗旨。你們各位要珍惜啊!勉力啊! 迴光,是功法的總名稱。但功夫上進一層,則光華也盛大一番,迴光方式也更妙一些。前面功法是由外部而控制內部,現在功法則是由中央而駕駛週邊;前面功法是用臣佐來保證君王,而現在功法則是奉君王聖旨來發號施令,面目完全是一大顛倒。這一功法的內容是在欲入靜之前,首先要調身調心,使它自在安和,接著放下萬緣,絲毫沒有牽掛。讓天心正位於中央,然後兩眼垂簾,就像奉了聖旨去召喚大臣,誰敢不尊?接著就用兩眼的目光內照坎宮(丹田),光華所到之處,真陽就會出來應接。
八卦中的離,外部是陽而內部是陰。它的本體原是幹卦,一個陰爻進入內部,卻成為主人。於是隨物而生心,順出而流轉。現在迴光內照,不隨物而生心,那陰氣就受到了控制;同時由於光華的注射,逐步變成了純陽。又因同類相親,會調動那坎卦中間的陽爻向上升騰[林啟生1]。這一陽爻原非坎陽,實際上也是幹陽,所以,仍然屬於幹陽應接幹陽。這二件物體相遇,就是紐結不散,氤氳活動,忽來忽往,忽浮忽沉。
這時自己元宮之中(指胸腹腔),猶如太空那樣無邊無際,全身輕妙無比,飄飄然好像要上升,這就是所謂「雲滿千山」。接著,那氣機來往無蹤,浮沉無跡,忽然脈也停住了,氣息也停了。這種狀態在養生書中稱為「坎離交媾」;這就是所謂「月涵萬水」。等到在那杳杳冥冥之中,忽然天心一動,這就是一陽來複,活子時出現了。但這裡面的消息還要細說。 一般人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聽,那眼和耳一直是隨外物而動的,外物走了,看和聽的行為也結束了。這裡頭的動靜,就好比是下邊臣民辦事,而上面的天子反而隨著他們去服務一樣。這樣下去,無異是跟鬼住在一起了。現在我們煉功的人,一動一靜,不是跟鬼在一起,而是跟人在一起。那人,就是真人,就是自己身中的天子。天子一動,下面的臣民一齊跟著動;這種動就稱為「天根」。天子一靜,下面臣民也一齊跟著靜;這種靜就稱為「月窟」。
天子動靜無端,臣民們也隨著動靜無端;天子休息上下,臣民們也跟著休息上下;這就是所謂「天根月窟閑來往」。天心處在鎮靜之中,氣機動得過早,火侯就失之太嫩;天心已經在動,那氣機在後面才動,火侯就失之太老。正確的方式,是天心一動,立刻用真意導引氣機向幹宮(頭頂)上升,兩眼的神光也注視頂部作為引導,這就是動得恰到時機。天子已經上升到幹宮,正在遊揚自得時,忽然那運動似乎要停止下來;這時應當趕快用真意引導他下降到黃庭部位(中丹田),而眼光內視那「心後關前」的中黃神室。接著,氣機運動又要停止,那是一念不生的結果。這時眼光向內注視的意念,也忽然淡忘了,身心來了一場大解放,萬感千念一時泯滅;自己神室中煉丹的爐鼎(鼎指著中丹田,爐指著下丹田),也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甚至連自己的身體在什麼地方,也找它不到。如果進入這種境界,就叫作「天入地中」,那就是眾妙歸根的時刻。到了這一階段,才是所謂「凝神入氣穴。」
按照迴光功法次序來印證,在實行迴光的時候,開始那光像一盤散沙,後來逐漸有了收斂的趨勢,眼、耳、鼻、舌、身、意這六種功能,好像都要停止運行了,這就是「涵養本源,添油接命」一節功法。接著收斂起來的光,自然而然的自在悠遊,不費絲毫氣力,這就是「安神祖竅,翕聚先天」一節功法。接著,一切影響逐漸消失,進入寂然大定的狀態,這就是「蟄藏氣穴,眾妙歸根」的一節功法。這裡是一節功法中具有三節,至於一節功法中具有九節,等到以後再向大家仔細解釋。
現在先談談一節功法中具有三節的問題,當處於「涵養」階段開始入靜時,「翕聚」就是「涵養」,「蟄藏」也是「涵養」,到了「翕聚」階段,「涵養」「蟄藏」都是「翕聚」,到了最後「涵養」、「翕聚」也就是「蟄藏」,中間一層還可以依此類推。不須要改變意念所守的部位(竅),而這部位自會分開;這就是所謂「無形之竅」,那怕部位有千處萬處,也只是一處。不須要改變功法所立的階段(時),而階段自會分開,這就是所謂「無候之時」,那怕階段分成元會運世(一世,為三十年;一運為十二世;一會為三十運;一元為十二會。),也只是一刻而已。一般來說,心神不到極靜階段,它就是不能動;即使動,也是一種妄動,而不是本體的動。
所以說:「心神因對事物有所感受而動,那是人性的慾望所驅使;而不因對事物有所感受而動的心,那才是天地之動。不要用天的『動』來對應天的『性』,這句話說的是個『欲』字。」慾望就在於有「物」。這就是《易經艮卦,象詞》所反對的「出位」之思,是一種有「動」的動。如果能做到一念不起,於是正念就會產生;正念也就是「真意」。在這寂然大定之中,天機忽動,那不就是無念的動嗎?所謂「無為而為」,指的正是這個意思。
我那首律詩的頭二句,已經全部概括了金華的作用。下麵二句,意思是「日月互體」的意義,「六月」指離卦的火;「白雪飛」是指離卦中間一爻的真陰,將返歸於坤( )也。「三更」指坎卦的水;「日輪」指坎卦中間一爻的陽,將要赫然返歸於幹( )。所謂「取坎填離」就包含在這兩句詩當中。再下面二句,說的是斗柄作用,能夠升降整個氣機,「水中」豈不是坎卦嗎?「巽風」指的就是眼睛,眼光照入坎宮(下丹田),吸引那太陽之精。
「天上」指的就是幹宮(頭頂),「遊歸食坤德」,指神入氣中,天入地中,須要溫養神火。最後二句是指出訣中之訣,那訣中之訣,始終離不開所謂「洗心滌慮為沐浴」這句名言,請看孔學的精髓是從《大學》所講的「知止」開始,到「止於至善」歸結;也就是開始於無極,終歸結於無極之義;佛學的精髓是以《金剛經》所講的「無所住而生其心」為一大藏教旨;我們道學,則以老子所講的「致虛極」來完成性命全功。總而言之儒釋道三教不過是用一句話,來作為出死護生的神丹。
那神丹又是什麼呢?就是「一切要處無心」罷了,雖然我們道家功法中,最奧秘的就是這個「沐浴」,可是整個一部功法,不過用「心空」兩個字就足以全部概括了之。現在我用這句簡單的話點破玄機,省掉你們各位再費幾十年功夫去參訪了!
各位還不明白前面所講的「一節中具有三節」的意義,現在我再以佛家的「空、假、中」三觀作為例證,這三觀當中,頭一個是「空觀」,就是叫你把一切事物都看成是空虛的;第二個就是「假觀」,雖然你把一切事物都看成了空虛,但又不能把萬物都毀掉,還要在這名為空虛的世界裡建立一切事物;只是把它們看成虛假的而已。第三個就是「中觀」,既不能把萬物毀掉,又不對萬物執著,保持若即若離的中路。當你在修頭一個「空觀」的時後,雖然已將萬物看成空虛,但也知道它們不能毀掉,也知道不應當對它們執著,其實你是兼修「假觀」和「中觀」了。
不過你畢竟還是以「看得空」為著力點。所以說,在修空觀時,空當然是空觀,假也是空觀,中也是空觀。依此類推,修假觀時是在用字上下的力量居多,假當然是假觀,但空也是假觀,中也是假觀。同理,在修中觀時也把萬物想成是空的,但不叫它空,而叫它中;也把萬物看成是假的,但不叫它假,而叫它中;至於中,就更不用說,必然叫它中了。 我雖有時單獨說離卦,有時也兼說離坎二卦,但中心意思究竟沒有變動。我開口就提示過「樞機全在兩眼」。所謂「樞機」指的是用。用這個來斡旋造化,不是說造化只有這一點點。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六根,眼、耳、口、鼻七竅,全都是光明寶藏;難道我只知道取兩個眼睛,而其它就一概不聞不問嗎?不是,請看上面所講的,用坎卦的一陽,還要用離卦的光去照攝,就可以明白。朱玄育先生曾經講過:「瞎子不好修道,但聾子不礙事」。這與我說的有什麼兩樣?我只不過特別強調一下誰是主,誰是輔,誰輕,誰重而已。
日和月原是一種物質,日中含真陰,其實日中之暗處,實際上是月的精華,所以「月窟」並不在月上,而在日上,所謂月之窟,應當叫月留的窟。不然的話,直接說月就行了,何必說「月窟」。月中含有真陽,其實月中之白處,就是日的光華;日光反照在月上,這叫作天給的根;不然的話,直接說天就行了,何必說「天根」。一個日,一個月,分開了只能看成是半邊,合起來才是一個全體;這好比一夫一婦,個人獨居,就不成家室;只在有夫有婦的情況下,那一家才算是完全。但是,用人間事物來比喻大道,是不完全妥貼的。因為夫婦二人分開,仍然是兩個人體;而功法中的日月兩者分開了,就不成全體了。懂得了這個道理,就明白了眼和耳也是一個整體。我說,瞎子已沒有耳朵,聾子已沒有眼睛了。這樣看來,說甚麼一件東西?兩件東西?說甚麼六根?六根其實就是一根。說甚麼七竅?七竅其實就是一竅!我說的這些話,只是透露它們相通的地方,所以看不出有什麼兩樣,你們各位卻專門抓住那些間隔的地方,所以隨時會掉換看法。
百日立基第九 呂祖說:心印經有說:「回風混合,百日功靈。」說明煉功要有一百天,才奠定基礎,才有真光出現。比如說,各位回的光,目前還是一種眼光,不能說是神火,不能說是性光,更不能說是智慧之燭光。等到迴光一百天之後,精氣自然充足,真陽自然生成,水中自然會產生真火,照這樣實行下去,坎離自然會交媾,聖胎自然會凝結。我還在不識不知之中,那嬰兒卻已經發育生成了,整個過程完全是自然的;如果稍稍用意志來促進的話,那就不是正道,而是外道! 百日立基,不是硬性規定非一百天不可也;那就好比說:一日立基,並不是指一天;一息立基,也不是指一次呼吸。「息」這個字,是「自」、「心」兩字組成的。自心為息,元神、元氣、元精的升降離合,全由心來操縱;沒有什麼實和虛,全部都依靠意念。所謂「一念一生持」,何止是一百天?即使是一百天,也不過是一念而已。立基的一百天中,關鍵是要得力。白天得力,晚上受益;夜間得力,白天受益。「百日立基」本是玉皇的旨意。天上仙真說的話,沒有一句不與人身相應;世上真師說的話,沒有一句不與學道的人相應。這真是玄中之玄,很不容易理解的。只有到了見性階段,你才會明白!所以學道的人必須求真師傳授,儘管他是想到哪裡,便說到哪裡,但一句一句都有它的效驗。
性光識回第十 呂祖說:迴光功法,不論行住坐臥,都能夠實行,並不拘於形式;但只要自己得機得竅。我在前面曾經提示過:「虛室生白」那句話,那光不就是白色嗎?但有句話要提醒大家,開始煉功,從未出現過光的時後,忽然虛室生白了,那就是煉功的效驗。如果出現了光,而你的心意卻去追隨它,於是就落在意識界裡去了,那光就不是本性之光了。所以你決不要去管它有光無光,只要無念生念。什麼叫「無念」?就是佛家常說的「千修千處得。」什麼叫「生念」?就是佛家常講的「一念一生持」,這裡指所生的意念,是一種正念,與平時的念頭不同。「念」這個字是「今」「心」兩字組成的念,今心為念,念,就是現在的心。這心也就是光,就是用來作煉丹的藥。 一般人看外界的事物,隨便舉目用眼光一看,還來不及區別事物的特徵和屬性,這時的眼光還屬於「性光」。就像鏡子和靜水一樣,映照出各種影像,本是無心無意。過了一會兒,那眼光就成為識光了,因為它已經在區別事物的特徵和屬性了。鏡子裡有了影像,已經不是鏡子了;靜水裡有了影像,已經不是靜水了;光裡面帶有意識,還叫什麼光呢?各位在迴光時,開始時是一種「性光」,轉念之後就變成「識光」,因為意識一生起,光也就杳無蹤影,無從尋覓。這並不是說沒有了光,而是光已經轉化成了識。黃帝說過:「聲動不生聲,而生響」,就是這個意思。《楞岩推勘入門》說:「不在塵,不在識,惟還根。」這話是什麼意思呢?「塵」指的是外物,佛家稱之為「器界」,與自我毫不相干。心如果去追逐外物,那就是把外物當作了自我。
外物的屬性,總歸要返還給外物。比如說,通氣是門窗的屬性,但通氣要還給門窗;明亮是日月的屬性,但明亮要還給日月,硬要把它當作我,始終都不會為我所有。按照這個道理來推論,直到有一個屬性不能返還給人了,這東西不是你的自我,又是什麼呢?將明亮還給日月,但日月被你所看見過的那部分明亮,卻不能返還。天空看不見日月的時候,人卻沒有見不到日月的感想。如果是這樣,那麼區別日月的屬性,還可以為我所有嗎?不知道根據明暗來區別的屬性,當明和暗都忘掉的時候,那區別又何在?這裡面也有著返還,那就是所謂「內塵」。
只有達到見性的階段,那才是沒有返還。不過,在見性的階段,「見」並不是真正的見,所以連「見性」也還給人家了。這裡所返還的,是那種隨意識念慮而流轉的「見性」,也就是《楞嚴經》上釋迦向弟子阿難所說的「使汝流轉,心目為咎」。他闡述「八識」(眼、耳、鼻、舌、身、意六識,加上傳送識和阿賴耶識)、「八還」時,前面七種識,都一一論證他們存在返還,但到了第八識,姑且留下這個「見性」不談,當作阿難的柱杖。我們追究一下見性這回事,即然它帶有「八識」,那就不是真的沒有返還。如果連這個也給破掉了,那才是真正的見性,真正的沒有返還了。 各位迴光,正要回那最初沒有返還的那種性光,所以一絲一毫意識念慮也用不著。牽引你意識念慮在流轉的,就是那眼、耳、鼻、舌、身、意這六根;但能使你成就菩提(正覺)的,也只有這六根,一切塵和識都用不上。這裡,不是講利用那六根本身,而是利用那六根中的屬性。現在你如不想陷墮入識的困境,那麼在迴光時,必須利用那六根中本原之性;如果帶著識去迴光,那就是利用那六根中的識性了。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就在這個地方。 總而言之,用心用意就是識光,放下意念就是性光;這裡頭有毫釐千里之差,不可不去仔細地分辨。要知道識不斷,神就不生;心不空,丹就不結。心靜就成了丹,心空就成了藥。不執著任何事物,叫作心靜;不留戀任何事物,叫作心空。空,如果是能夠發現的空,那空就不能算空;直到空得忘掉了空,這才算做是真空。
坎離交媾第十一 呂祖說:如果用卦象來解釋功理,那麼凡是漏洩精神,流動而接觸外物的,都屬於離卦;凡是收轉神識,靜定而涵養中心的,都屬於坎卦。七竅中外走的是離卦;七竅內返的是坎卦。離卦中間那一陰爻,以追逐顏色和聲音為本職;坎卦中間那一陽爻,以收回聽覺和視覺為本職。廣義言之,坎離就是陰陽;陰陽就是性命,性命就是身心,身心就是神氣。學道的人,一開始收斂氣息,他的精神就不再隨外部環境的變化而流轉。廣義言之,就是已經真正的坎離相交了。何況沉默安靜下來打坐,那當然更高一等了。
週天第十二 呂祖說:所謂週天,並不是以氣為主體,而是以心到為妙訣。如果要問究竟怎樣來實行週天,那就等於揠苗助長了。無心而守,無意而行,這就是周天的要領。請大家仰望天空,那半球的天穹被人們劃分為三百六十五度,日月星辰無時無刻,不在天球上變換位置,可是北極星這個鬥樞,卻終古不移。我們的心也是這樣。那心好比鬥樞,氣好比群星,繞著鬥樞在轉。 我們身上的氣,在四肢百骸當中,原是貫通著的,煉功時也不要十分用力。只要利用這血肉之軀,鍛煉好識神,斷除了妄見,煉丹的藥於是就會產生。那藥,並不是什麼有形之物,而是性光;也就是先天的真氣。他必須在寂然大定以後才會出現。這種藥並沒有什麼採法,侈談什麼採法的人,那就大錯而特錯了!持久也出現了真氣,心地一片光明,自然會達到心空塵漏的境界,於是就能從塵海中解脫出來。如果你今天大談「龍虎」,明天大談「水火」,把功理掛在嘴裡,不去實踐,最終只能成為妄想,我從前親受火龍真人(鄭思遠)的口訣,講的就是這樣。不知現在的養生丹書上是怎麼說?
一天有一次週天,一刻也有一次週天。坎離相交之處,就是一周。我身中的坎離相交,也相當於天穹的不停迴旋。但是有相交之時,也就有不交之時。而天穹的迴旋,卻沒有一刻停止過。如果能做到那樣的陰陽交泰,達到大地陽和;這時,我的中宮居於正位,萬物隨著一時暢遂,這就是養生經典中所提的「沐浴法」。那不是大周天又是什麼?這裡頭的火候,實實在在有大小的不同;但認真說來,卻又沒有大小之分別。等到你功夫純熟自然,也不知到坎離是什麼東西!天地是什麼類別!什麼叫相交?什麼叫一周叫兩週?又從何處去找那大與小的分別呢。
總之,身中的迴旋運行,很難達到「真」的地步,不真,雖然看起來很大,實際上還是很小;而真,身內一迴旋,天地萬物一齊跟著迴旋;即使在一方寸的地方運行,當然是很小了,實際上卻是極大。所以,金丹的火候,全要尊循「自然」二字;不自然,天地還是那個天地,萬物還是各自的萬物,如果想硬行讓它們揉合在一起,卻始終也合不起來。比如天氣乾旱,陰陽不合,但天穹中的乾坤運行,未嘗不按週天規律在運轉;不過始終覺得有許多不自然的地方。如果我們能轉運陰陽,調和自然,雲滿天空,甘霖下降,草木都得到了充分濕潤,山河也隨之運行流暢,這時,即使有些不對頭的地方,也就覺得很快煙消雲散,這就是大周天的原理。有人問:活子時本來很妙。可是你說必須先認定正子時,這不是著相了嗎?
答覆是:不著相,如果不指明正子時,又怎樣來認識活子時?既然認識了活子時,畢竟還有那正子時的存在,它們是一是二,非正非活,總歸要人們看得真切才行,看得真,就沒有不正,沒有不活了。如果看得不真,能弄清楚哪個是活?哪個是正嗎?提到活子時,那是時時都可能出現的,但在半夜那個正子時裡,人的意氣畢竟清明一些,活子時就顯得更加容易出現。如果沒有發現過活子時,暫且可以在正的時候去等待、去求取;當正子時顯到來時,那活子時也無不顯其神妙了。
勸世歌第十三 呂祖《勸世歌》(釋文)是:我因度世心腸熱,不惜苦口婆心在饒舌。 如來佛也為了大因緣,直指生死真是可惜; 老君說懮患由於有身,傳示穀神但人不識。我現在講講求真之路,《易經》上有句「黃中通理」,「正位居體」就是玄關,子午中間可以定息。 光回到祖竅萬神安,藥產在川原一氣出;透過幃幕度化出金光,一輪紅日經常耀日。 世人把它錯認為坎離精,搬運心腎反而違隔; 不如用人道來合天心,天若符合道自符合。放下萬緣絲毫不起,這是先天的真正無極; 太虛穆穆沒有徵兆,性命關頭忘了意識。
意識忘後見了本真,水清珠現玄妙難測。無始的煩惱一旦空,玉清宮降下九龍冊。 升上雲霄漢登上天闕,掌握風雲驅趕霹靂。 總之,凝神定息是起點,退藏到密地達到常寂。我從前引度張珍奴時,曾給她寫過兩首詞,其中含有功法宗旨。「道無巧妙,與妳方兒一個;子後午前定息坐,夾脊雙觀昆侖過。這時得氣力,思量我。」「坎離震兌分子午,須認取自家宗祖。地雷震動山頭雨,帶洗濯黃芽出土。捉得金精牢閉固,煉甲庚要生龍虎。待他問汝甚人傳?但說道 先生姓呂。」詞裡的「子後午前」,不是指時間,而是指坎離。「定息」,就是息息歸根於中黃部位。「坐」,指的是心不動。「夾脊」,不僅是指背上輪子,而且是直通玉京的大道。
「雙關」,這裡不大好解釋。煉功時要避免忘神而守,而要注重虛極和無所守。按這樣的原則去守,液於是會轉化,血於是會生成,最後就會返歸於先天,達到氣歸於神,神還於虛,虛合於道,道圓於志,志滿於願。口訣真是說不完的,這裡就是個例子。至於「地雷震動山頭雨」,說的是真氣生成。「黃芽出土」,說著是真藥生成,而它們的基礎,都建築在神守雙關上。短短兩首詞,已經把修行的大路概括完了。
讀懂了它,對於別人隨便侈談的理論,你就不致被他迷惑了。從前孔子和顏回一同登上泰山頂峰,望見山下東吳地界有一匹賓士的白馬。顏回說:「看見那白馬奔跑的軌跡,就好像一匹白布」。唉!他也太浪費眼力啦!結果走落了神光,所以他會過早的夭折。大家練習迴光功法,可要注意啊!迴光全在專心一志去實行。只須將真息凝照於中宮,久而久之,自然通靈達變。總之,要以心靜氣定為基礎,心忘氣凝為效驗,氣靜心空為丹成,心氣合一為溫養,明心見性為了道。各位最好分頭去認真實行,錯過了光陰,那就太可惜了。一天的時間不迴光,那一天就做了鬼,一息的功夫能迴光,那一息就成了仙,悟道參禪,脫胎換骨,就從這裡開始,各位要勉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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