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意图之本源--女祭司

杜隼明

许多塔罗历史学家，如汤姆·利特尔（Tom Little）认为，这张牌可能是整副塔罗大牌中最神秘、最难以从历史角度解析的牌。也是塔罗牌历史上较有争议的牌之一。其争议不但体现在这张牌中的人物原型，而且还在于在张牌的排列位置。

我们还是先从这张牌的名字说起。对于使用现代塔罗牌的大家来说，这张牌名为女祭司（The High Priestess），但是在古塔罗中，这张牌名为女教皇（The Papess）。女祭司（The High Priestess）这个名称首次以法语“La grand pretresse”出现，而出现女祭司名称的塔罗牌是法国1800年左右出产的大司祭塔罗牌（Grand Pretre Tarot），整副塔罗牌表达的是法国神秘学家古德·杰柏林（Court de Gebelin）的书籍《原始世界》（Le Monde Primitif）中涉及塔罗部分的内容。但在此之前的塔罗牌，这张牌的名称都是女教皇（The Papess），也就是女性的教皇，意大利文为“La Papessa”，法文为“La Papesse”。然而最具争议的不是这张牌的名字，而是这张牌中的人物原型。关于女教皇这张牌的人物原型究竟有哪些说法，女教皇究竟是代表了一个史实人物还是一个虚构人物，我们下面会慢慢来讲。

除了这张牌的名称之外，还有一个比较纠结问题，就是女教皇这张牌的排列位置。我们知道，塔罗大牌中有四张描绘世俗统治者的牌：女教皇（后期塔罗牌的女祭司）、皇后、皇帝、教皇。在现代塔罗牌的排列中，女祭司一般总在第2张，编号为2。但在塔罗牌的历史上，在古塔罗阶段，各副牌针对这张牌的位置都有不同的排法。我们在之前的文中说过，塔罗大牌的排列法则是依照胜利传统的法则，越往后越大。那么女教皇、皇后、皇帝、教皇这四位世俗统治者，教皇这张牌的位置一直是固定的，永远处于四位世俗统治者的最后一张，体现了其至高地位，另外，皇帝牌的地位也一直高于皇后牌，位于皇后的后面。所以一般情况下，若将将皇后/皇帝视作一个配对、女教皇/教皇视作另一个配对，那么这四张的排列法则有以下两点：1）皇后在皇帝之前，女教皇在教皇之前；2）皇后/皇帝的配对在女教皇/教皇配对的前面。所以，比较合乎逻辑的排列应当为：皇后－皇帝－女教皇－教皇，也就是我们本系列所采用的排列类型B。当时还有两种排列情况，一种用的比较少：皇后－女教皇－皇帝－教皇，所以在排列类型ABC都都没体现。而另一种就比较多了：女教皇－皇后－皇帝－教皇。这种排法是排列类型A和C中的方式，由于后来排列C自16世纪初起就成为了塔罗牌的标准模式，所以直至今日，我们大多数见到的塔罗牌排列都是类型C。

由于在本系列中，我们的任务则是追根溯源，追溯塔罗牌的源头，对塔罗牌最最原始的图意进行研究，对塔罗起源时期塔罗设计者想要塔罗牌表达的图意进行学习，所以采用的是皇后－皇帝－女教皇－教皇所在的排列B。排列B之所以被视为塔罗牌的原始排列，其实是因为三张美德牌的编号与位置：节制、力量、正义。三张美德牌的位置，导致了其他牌位置的改变。但是，排列B的美德位置应该是最符合当时文化环境下所催生的塔罗图意，这在今后讲美德牌是再进行详述。

转载请以超级链接的形式注明下信息：
亮's 塔罗时空：http://blog.sina.com.cn/jeaora
原文地址：http://blog.sina.com.cn/s/blog_4b44f94801017hxx.html

杜隼明

一．女教皇的图意概况

这里列出15世纪－16世纪的5张女教皇牌图，见下：



图中所有的牌图都呈现了一名坐着的女子，头戴三重教皇冠。在其中的两张牌图里，女教皇的权杖顶端有十字架符号，还有两张牌图的权杖为主教专用的曲柄杖，还有一张牌图的女教皇手里没有拿杖，而是持着一把钥匙，这把钥匙是彼得之钥，为罗马教皇的象征符号。另外，所有的牌图中都有一本书，除了右下角那张牌以外，其余都是闭合的，只有右下角那张牌呈现阅读态势。 关于女教皇这张牌的来源有很多种说法。第一种是代表了埃及宗教里的伊西斯（Isis），伊西斯在中世纪思想中也占据很大部分的分量，彼特·科麦斯特（Peter Comestor）在1160年的写作提到，伊西斯是字母与写作的发明者。该作品的影响力很大，到了16世纪依然在有出版。有一副伊西斯的图像保存于梵蒂冈，图如下：




该图中，伊西斯坐在双柱之间的椅子上，她的膝盖上则放着一本书，身后有一片布帘。该图的特征与早期塔罗女教皇牌的描绘非常一致，唯一不同的就是伊西斯的图里缺了头上那顶三重教皇冠。

第二种则是认为，女教皇形象来源于维纳斯或是一位维纳斯的女祭司。下图出自1499年阿尔贝蒂（Leon Battista Alberti）的作品《寻爱绮梦》（Hypnerotomachia Poliphili）中的一张插图，描绘的是维纳斯的女祭司。




但在上面这张图里，这位女祭司头上戴的是主教的法冠，而不是塔罗女教皇头上的三重教皇冠。

早期塔罗牌中的女教皇与伊西斯或与维纳斯类似可能仅仅是偶然，因为这些只能算是几位坐在座椅上的女性宗教形象，也许不太能说是塔罗女教皇形象的来源，即便如此，我们至少也能看出，女神或女祭司的形象在文艺复兴时期人们的脑袋中还是占据一席之地的。

16世纪的艺术家雷奥哈德（Leonard Thurneysser）画了一幅名为“第五元素”的画（Quinta Essentia），画中的女教皇一手持着钥匙，另一手夹着一本书。



二．女教皇的图意来源与比对

1. 宗教传统
如果早期塔罗牌中的女教皇形象是源自当时现实中的人物，而不是一个虚拟的象征符号，那么其可能的来源有三个人：女教皇琼安（Pope Joan）、曼弗雷达（Manfreda）、或是圣母玛利亚。
女教皇琼安是一位传奇人物，2009年有一部电影叫做《女教皇》(Pope Joan)，说的就是这个人物。琼安是英国人，据传她假冒自己哥哥的身份混入一所修道院，并以智慧与高超的医术引起了罗马教廷人员的注意，后来甚至被推上西方宗教最高地位一一成为教皇！她隐藏女性身分统治天主教会长达两年之久，直到因热恋怀孕而被斗争下台，同时也成为了罗马天主教会中最具争议性的悬案主角。下面是电影女教皇的海报。



下图是1494年描绘女教皇琼安的艺术画。



不过女教皇琼安在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中，也经常被画成一名抱着婴儿的女教皇，如下图。



女教皇琼安的传奇事迹在塔罗牌诞生的那段时期流传甚广。她也与史上各位教皇一起被陈列在锡耶纳大教堂。
女教皇琼安的艺术图画大多都出现在宗教革新之后，目的也往往是为了嘲笑罗马教皇。不过这些艺术图画也与塔罗中的女教皇形象不太一致。
另一个塔罗牌女教皇可能代表的人物是曼弗雷达（Manfreda）。1966年，塔罗学者莫克利（Moakley）提到了中世纪的一个异教宗派，叫做葛利尔迈兹派（Guglielmites）。该教活跃于米兰，比15世纪塔罗出世还要早一到两个世纪。而曼弗雷达就被推选为是当时葛利尔迈兹派的女教皇。曼弗雷达是当时米兰统治者维斯康提家族的表亲，所以出产于约1440－1450年的维斯康提塔罗牌中，女教皇这张牌就被很多人认为是代表了曼弗雷达。但是在一些离米兰较远的地区，如在费拉拉，1442出产的埃斯特塔罗牌里的女教皇形象就不太可能源于曼弗雷达。

早期塔罗女教皇的形象来源还有一种说法便是圣母玛利亚。例如，下图中展示的玛利亚形象与女教皇就很像，特别是手里持着书的样子、还有衣袍及后面的帘子都与早期塔罗牌的女教皇很像。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玛利亚形象并不像女教皇一样头戴三重教皇冠。



至于塔罗女教皇牌究竟代表了谁，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不代表任何现实中的人物，只是一个寓意上的象征，就像塔罗中的一些女性牌，如力量、正义、节制这三张美德牌，其中的人物都不是现实中的人物，只是一种寓意上的象征。在这种情况下，女教皇代表的可能就是母教会。

《塔罗大百科》的作者卡普兰展示了一些雕刻家、画家瓦萨里的作品。下图展示的就是女性教皇就是教会的象征。



在多数情况下，母教会的图像通常都以头戴皇冠的形象出现，如塔罗中女教皇一样，通常手持十字架的形象，但有时也会以手持圣杯的形象出现，主要表达的是当时所崇尚的信仰美德。下图出自14世纪艺术家乔托于意大利帕多瓦斯科洛文尼大教堂里所作的壁画。


2. 胜利传统

彼特拉克的胜利诗中没有详细的提到女教皇，只是在“纯洁之胜利”片段中，发现了一丁点联系，该片段提到了胜利的队伍经过了一位女巫的住所。那么我们在下面将会分析的启示录传统是否有塔罗女教皇的来源时，就会提到，当时对于女巫和女先知的形象描绘有可能也是塔罗女教皇形象的一个来源。

而文艺复兴时期根据胜利传统所作的艺术中，有一幅出于1448年描绘“爱之胜利”的艺术作品画到了女教皇，见下图，其中右图为左图的左下方人物。



3. 死亡之舞传统
由于女教皇并不属于人类社会阶层分级系统中的一类，甚至并不代表一个实际的人物，所以死亡之舞传统中也没有这个形象。

4．启示录传统
启示录传统里可以找到两种早期塔罗女教皇的来源。第一个是巴比伦的淫·妇，如下图。



巴比伦在西方文学中往往把它称为罪恶之都，在英文里也把巴比伦( Bobylonian)这个词解释为“邪恶的，堕落的。这一来源有两个，第一个是出自《圣经•以赛亚书》，书中把巴比伦比作罪恶之都，恶贯满盈的城市所多玛(Sodom)和蛾摩拉(Gomorroh)。第二个来源则是出自启示录，里面把巴比伦称做污秽的巢穴与恶魔的住所。
当时的艺术图对于巴比伦大淫妇的描绘通常都是头戴三重教皇冠的女子，并且手持圣杯，其绘出这种形象的目的是为将母教会与娼·妓联系在一起。所以，反过来说，上图实际上只是加强了塔罗女教皇牌反应教会的意义。
早期塔罗牌的女教皇同样也可代表女巫或女先知。女先知属于异教先知，其形象可见下图：



上图一系列的人物是中世纪后期文化的重要部分，这缘于公元4世纪古罗马记载神谕的《西卜林书》。西卜林书是除了圣经及一些基督教神父的作品外，中世纪欧洲非常具有影响力的作品，也常常是教会中一些重要人物的见解来源，比如圣伯纳德与圣希尔德加德，同时也被教皇与皇帝视为神之默示。西卜林书在14世纪时，被翻译成欧洲各国语言，受到广泛阅读与学习。而从这本书衍生出的艺术作品也十分广泛，所以对当时塔罗牌设计者来说应当也有一定影响力。菲尼格拉的“图片编年史”中包含了1460年前99副关于历史与女先知的图。1481年，巴尔贝里斯的菲利普的各种书集中有12副女先知的插图。女先知在当时的祷告书和祈祷书中都属于很比较常见的插图。

女先知同样也出现在许多公共建筑的艺术中，可以在那段时期的各大教堂中看到。在里米尼的圣弗朗西斯克教堂，就有一幅女先知的图，佩鲁贾货币上也有，另外在梵蒂冈尤利乌斯二世的藏书馆中也有，在锡耶纳教堂的过道上也有。下图列出的各种女先知图像都与塔罗牌女教皇有类似的特征。

狄伯提那女先知图：



库米女先知图：



三．女教皇司的图像分析

上述在对塔罗起源那段时期的一些人物、艺术及图像作出客观纵览之后，也引发出了女教皇牌的图众多可能的来源。从理论上来说，女教皇与教皇互为二元中的男女性部分，就如皇后与皇帝那样。而由于教皇是独身的，那么与之相对立的二元比较合理对象的应是母教会，表达的是当时所倡导的美德信仰。但是由于这种理论过于简单，所以也不应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当然，15世纪的人们也可能只是将其视为一种宗教中的女性形象，比如女预言家、或是女术士及女巫。而由其衍生的艺术画在当时也众多。
此外，在15世纪的思想及文化大背景下，人们也常常将女性的人物形象作为一种寓意与象征来使用，我们应该知道，女教皇的图像并不一定是代表了某个历史人物。在14世纪有一则著名的戏剧，叫做“审判之日（The Day of Judgement）”，在该剧中，每一个角色都有一个在二元上与之相对立的另一个角色。于是，基督之母也就被作为天堂的皇后。


四．女教皇的图意解释

从上述女教皇的图像分析中，我们已经得知，15世纪的塔罗牌设计者对于各种女性宗教的形象是十分熟知的。因此，女教皇的图像设计来源可能有许多可以联系的地方。一些受过教育的人文主义者们可能会将其视为神话故事中的伊西斯或维纳斯；米兰宫廷中的人则可能将其视为曼弗雷达；而塔罗牌设计者则可能会将女教皇关联到母教会、或圣母玛利亚、或者女先知。这些取决于人们自己的理解，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在设计女教皇这张牌时，脑袋中浮现的是女教皇琼安，或是当时的一些女巫而已。
但是，无论将女教皇这一人物定义为何，其内部都存在一种根本上的解释：那就是一位精神领域上的高位女性人物。因此，当后来17世纪的神秘学家将塔罗女教皇的图像及名称改变为女祭司（High Priestess）的时候，这一见解就被体现。在15世纪的意大利文化中，二元性是一种常见的寓意表达方式，所以女教皇可能只是男女二元观中教皇另一半的女性部分（如玛利亚或母教会），或者也可能是善恶二元观中的另一半（如巴比伦的娼妇）。不过，任何一种合理的解释都逃不开两大原则：女性与精神/灵性领域。
如果从愚人之旅的角度来解析，愚人之旅到达这张牌，女教皇呈现给愚人的感觉是女性阴柔、神秘的一面，展示的是通向智慧的道路。如果此前的魔术师是一种偏于主动的自我发展，而女教皇则偏重于平静、接受、和感受。
无论是早期塔罗中的女教皇还是后期塔罗中的女祭司，她们给愚人所展示的世界都是神秘的世界。她既吸引人，又令人感到敬畏。
为了更好地对女教皇这张牌所体现的人物特质作出理解，我们不妨将她与其他牌中的人物作下比对，这些牌包括：皇后、魔术师、教皇。
首先拿来和女教皇对比的是皇后。虽然女教皇与皇后同为女性，但两者反映出的特质是不同的。如果皇后是犹如母亲般的给予温暖和保护的一类特征，那么女教皇就是女人文静、神秘的另一类特征。如果皇后给人亲近熟悉的感觉，那么女教皇给人的则是遥远而捉摸不透的感觉。如果皇后是趋于开放、明亮的，那么女教皇则是阴暗而神秘的。
接着是魔术师。女教皇的特质所呈现出的感觉与魔术师应该完全对立。魔术师属于一种偏向于主动、机智、灵活的外向特质，而女教皇则偏重于平静、沉默、和接受的内向特质。
最后是教皇。在本系列所依据的塔罗排列类型B中，女教皇牌与教皇牌的排列是前后紧着挨的：女教皇为4，教皇为5。两张牌同属于宗教形象的展示。如果教皇代表宗教上对外公开的一面，那么女教皇就代表内部秘密的一面，也代表了神秘学及冥想的道路。在一些现代塔罗牌排列中，这张牌就叫女祭司了，为2号牌，夹在1号魔术师和3号皇后之间，可视为对前后两者起到着平衡作用，一边平衡着着魔术师的积极主动，另一边平衡着皇后的热情开放。在女祭司－皇后－皇帝－教皇的四位世俗统治者排列中，2号女祭司最先出现，5号教皇之后出现，同样体现了宗教上对外与向内的二元两面。


参考资料：
《Tarot Symbolism》by Robert O'Neill
《Iconology of the Early Tarot》by Robert O'Neill
《Iconological Essays of the Early Tarot》by Andrea Vitali

猫不想

godgodisme

分析很到位

kiros

支持！慢慢看能学到很多！

晨曦月明

很全面，厉害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