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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寂静的,除去室友在电脑桌前抖腿拍手发出的噪音,一切无可听闻。
热闹的声响有很多种,世界的色彩如此艳丽……但每当回到深夜里,漆黑和静谧却如此雷同,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时光似乎在退转,让我一遍遍回忆起那些被我咀嚼过一万次的片段,也勾起了那些我曾经放下过千百回了的思绪。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死在夜里的人,看到太阳一次次落下,然后有一天忽然不知道它何时升起,这样的描述似乎与我的人生十分相称。
我总是忍不住要去想象,去想象自己死后的世界,去想象那个自己永远看不到的世界上究竟有什么风景。
于是我想,太阳还会从东边升起,风还会从窗缝间穿过,去掀动墙角的帘子,去吹拂额前的发丝。
汽车的鸣笛声顺着风透进房间里,却吵不到刚午睡醒的孩子。
我想,人们会从屋里搬出躺椅,坐在一起,晒着午后的太阳,浅尝明前的茶香,然后一起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在内心深处感叹世道的和平。
阳光的味道,痒痒的让人想打喷嚏,尘埃在光线中飞舞,姿态蹁跹,游走于明暗交界。
远处的树木绿意渐深,泥地里的花朵摇曳身躯。
我可以闻到空气中的芳香,温热与干爽,来自于头顶的晴空,带着腥味的微湿空气,那是从湖面吹来的风。
让我想想,对了,还有刚出炉的曲奇,被烤得边缘微焦,奇异的甜味参杂着奶香,扩散于空气。
于是有人拿起来,一口只咬小半块,烤硬了的小麦粉在嘴里一点点变软、融化,甜味顺着食道,从舌尖扩散到全身,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世界的恩赐。
身边的孩子没把第一块咽下就把第二块塞进嘴里,脸颊鼓鼓,不停传来咔嗤咔嗤的咀嚼声,牛奶和谷物的甘甜满是,急匆匆地咽下,反而把那味道忘记。
啊啊啊,天色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暗,然后母亲在厨房“锵锵”地挥舞锅勺,屋里就有香味飘出。
饭菜被拜访在桌上,有的人祈祷,有的人不祈祷,有的人用筷子,有的用叉勺。
人们把好吃的饭菜塞进嘴里,把餐盘一扫而空。
人们把难吃的饭菜塞进嘴里,或者吃完,或者倒掉。
也有习惯了饭菜的味道,吃得一声不吭,也有被新的菜色打动,大声赞叹。
人们要吃,要说,边吃边聊,有时还要高歌一曲。
他们有的仰望星空,有的死不瞑目。
但每一个都在酒足饭饱后,离开桌边。
有人要担忧明天,有人要筹划今后,也有人什么也不想,沾床就倒,也有人吃得不够尽兴,要再喝两盅,吃点小菜。
就算我死了,世界也是熟悉的世界,情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仿佛本就如此,反而教人难过。
一出出的戏码,连服饰剧本都一模一样。
世界不会因为谁死了就变得不一样,就好像这台戏,倡优辞别,不过是换人来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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