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Delilah 於 2014-7-12 09:33 編輯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格里姆发现自己依然有点头晕,这半桶杜松子酒不可小觑,周围人生杂乱,酒会的酒客们依然有一些留在酒馆里没走,有的兀自低头喝着闷酒,有的则耍着酒疯大声喧哗,安东依然满面红光笑脸迎人,只不过此时其他打工的帮手似乎没剩下几个了,估计都去歇着了。时间已经将近后半夜,外面的大街一片寂静,与屋里嘻嘻哈哈的情况呈现鲜明的对比。这时一个酒客走到还没坐起来的格里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喂!老兄,我看你酒量也就这么回事嘛,哈哈,怎么样啊?那个赌还算数不?现在正好是时候。”
“赌?什么赌?”格里姆大着舌头回答,他已经醉眼朦胧,头晕脑胀,但是依然不忘了逞强。“我可是说话算话之人,但是我怎么记不起来你在说什么?”
“来来来,你们几个都过来!刚才这位老兄说啥来着?”那人对着几个剩下的酒客招了招手。“你真不记得啦?我们刚才打赌,谁敢在后半夜去西城郊外的墓地呆半个钟头。谁撑到最后就谁赢。”
“不过依然是之前所说的,那里可不安全”另一个酒客神秘兮兮的说。
“我还以为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滚开滚开!别拦着我!老子不仅要待半个小时,而且还要抓个幽灵吓死你们这群胆小鬼,一群死人你们也能害怕!”格里姆酒劲上冲,他从凳子上滑下来,歪歪扭扭的要朝城郊的墓地走去。
“喂喂!等等!”那个一开始跟他打招呼的酒客说:“赌金20金币,你确定?嘿嘿,我来和你赌,看是你呆的时间长还是我。”说着他站起身披上外衣。
其他酒客中忽然有人说:“你们要是被行尸吃了,嘿嘿,我们可不负责”
“哪有什么行尸,谣言而已。”
“我如果跟你说我真见过呢?”其中另一个人突然说,“我没别的意思,但是如果你们真出事,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他说话口气有点严肃,“我先给你说说我的经历,矮子你也听听。” 他一边说一边喝了口酒,“那天是太阳落山,我们正运着一马车的干柴往城里赶,你也知道城西树林茂密,那里的木柴往往是上好的。然后我们就路过了那片荒塚,我不是没见过坟墓,但那天我在车上就觉得气氛不对,前面莫名其妙地就起雾了,天色越来越晚,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头,你们说这么大的浓雾哪里冒出来的?”
“然后呢?”
“然后,雾太大,两米开外看不到景色,你们都知道,那个钟头,那个地方,巡守队都很少经过,当时车夫就放慢速度了。我警惕地看着周围,让他小心认路,谁知道。。。”
“谁知道?” 其他人兴冲冲地问到。
“真的撞到了!”
“什么?”
“车轮子,撞到了一个硬物,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半残的墓碑,再后来的事情听了以后,我看你们今晚不会敢去那里。因为我确信当时我们在浓雾中看到的人影,那不是人,而是行走的尸体,他们穿着跟我们一样但是破烂的多的衣服,然而面部腐烂,声音带着呻吟。车夫当时吓得猛抽马鞭,我差点因为颠簸掉了下去。但是朋友们,我知道我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胡乱打这个赌。”
“哈哈”,穿好外套跟格里姆打赌的男人笑着说:“危言耸听,你们信不信他比这矮子醉的还厉害?哈哈哈哈,矮子,我们走!其他人愿意跟来就在墓地外围做个见证呗”
“别他妈废话了,快走快走!”格里姆已经不耐烦了,催着那个人快点动身,自己已经站在门外了
一群人就这样借着酒劲,兴冲冲地走出了酒馆,趁黑来到了西城郊外的小路上。“顺这条路走,3公里以后往左看。”跟格里姆打赌的人兴冲冲地说道,同时他加快了脚步。后面跟着的几个酒客跟在格里姆身后,似乎是刻意想要他和另一个人走在前头。直到最后,几个人到达了一片小树林前,带头的男人对格里姆勾了勾手指,让他往左走,两人穿过几排树木,眼前赫然出现了一片寂静的坟地。 此时此刻,四周环绕着淡淡的雾气,残破的墓碑露在草皮之上,有一些已经倒在那里,显然太久没人来过了。
“哈,就是这里了,呐,规则很简单,我们两个分头往前面深处走,直到到达墓地中心区域,其他人就在这里等着,”他指了指里面,格里姆隔着雾看去,似乎这个区域确实蛮大的,不过因为都很平坦,应该可以彼此看得见。
“怎么样?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先进去了”,那人大踏步朝着坟场深处走去
“嘿,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看看谁最后吓的叫娘。”格里姆也迈开步子,这里寒气森森,周围居然连个虫叫都没有。
“喂,你们看我!”格里姆醉意朦胧的躺倒在一个空坑里,“我是沉睡之王……”格里姆阴阳怪气的在坑里呜咽的又爬起来,然后哄然大笑。
其他几个人也被他的滑稽样子逗得笑了起来,然后他们边聊天边坐到了墓地外围。而格里姆则向着深处继续走去。
不知什么时候,雾气开始越来越大了,格里姆刚对着一个墓碑撒完尿,口中还吹着口哨,这场打赌明显对自己来说是小菜一碟。他晕乎乎地绕着两个墓碑转了两圈,终于只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这酒太他妈够劲了!这一带湿气浓重,不一会儿,能见度就已经不到一米了。突然间,一声惨叫从他右手边传来,格里姆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这还没到5分钟,就这么窝囊了。”格里姆喷着酒气。“赶紧给钱吧!窝囊废!明天我就到酒馆去找你!你要是不还钱,我就把你脑袋揪下来!”格里姆没挪窝儿,他看到身边一个墓穴里居然有具打开的棺材,他毫不犹豫的躺在棺材里,顿觉浑身舒畅。 躺在棺材里的格里姆,听见另一边浓雾中的惨叫声响了一会儿,然后就静下来了。四周再次变得无声无息。
“一群窝囊废。”格里姆咒骂着,不过他还是爬起身,骂骂咧咧的冲着他们喊叫的地方走过去,夜晚的露水滴在他脖子上,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一下让酒醒了一分,此时他才发觉周围已经十分安静,格里姆脊背有些发凉,不禁闭上嘴,慢慢的走过去。
浓雾的深处,隐约有物体在草地移动的声音,格里姆每一步都尽量走的很轻,也相当小心,不一会儿,借着天生的昏暗视觉,他似乎可以看到雾中的一个轮廓,当揉眼仔细看过去时,本来只醒了一分的酒劲,顿时又醒了5分。 雾中似乎有一个个头庞大的黑影。那东西比格里姆要高大得多,大约3米有余,看上去形状更是怪异:背上长着三根粗大的锥形尖刺,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它似乎是四足支地,然而,与其说是足,不如说是锋锐的利爪,隔着雾气,格里姆隐约发现它的前足和后足大小不成比例,粗壮的后足支撑着地面,而树杈般枯萎的前足则枝节修长,它背后除了尖锥以外,好像还有类似蝙蝠翅膀的膜翼,而两侧还长着正在慢慢蠕动的长蛇状物体.... 此时此刻,那东西正在啃食着什么,树杈状的前足上似乎有一个人形物体,格里姆可以闻到一股尸体腐烂的臭气,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什么玩意?”格里姆还是有点醉意,胆子也比平时大,他蹑手蹑脚的一步步接近,想看的更清楚些。
似乎听到了他的低语,那个东西也突然间停了下来,将那个看上去像是脑袋的东西转向格里姆走来的方向,格里姆可以听见一种类似野兽的低沉喉音,而后,他看到那家伙把前足抓着的人形扔在地上,缓慢冲着自己爬来。令他感到意外的一点,是那东西的脚步声居然轻到几不可闻,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我一定是喝多了。”格里姆翻着白眼,挠着后脑扭头往回走,他很清楚自己看到什么了,但事实上他心里十分清楚,自己全身装备半点没带,这时候上去无疑于送死。
他才刚走了几步,身后本来就轻微的脚步声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突然间的寂静让格里姆隐约感到一阵不适,回头看去,那个黑影此时已经无影无踪,就像是消失在了空气里....
格里姆半醒半醉,但是他很清楚这里已经不能久呆,就在刚才那个怪物转头的一刻,格里姆看到了它模糊的样子,那根本不是什么生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矮人下意识的按着自己的腰,匍匐身体,慢慢的向着远处一个宽阔的墓碑爬过去。
……
深夜,喧闹了一天的大街再次恢复宁静,帕廷顿酒店也结束了各种浮华的晚宴,客人们此时都已经熟睡。羽落弦在房间里陪伴自己一整个下午,这让忆璃感到安心,两人就这么一直聊天聊到晚上,她依然感觉有点头疼,但已经没有大碍,然而昨晚发生的一切让她没什么胃口,反而一直惦记着水璇,不知道他去看望水玉回来了没有。羽落弦见她不吃东西,也不打算去吃晚饭了,依然握着她的手,陪在床前,计划着明天的行程,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忆璃再次睡了过去。见她睡熟,羽落弦轻轻站起身,熄灭灯火,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卧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大响惊醒了忆璃,她慌忙间,挣扎起身,只看见窗台边白色的纱帘正在凌乱地浮动着,原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阵大风,将阳台的门给吹开了,一时间屋里面凉嗖嗖的。 “好大的风……”忆璃翻开被子,把衣襟裹紧,下床走向窗口:“这么大的风,一定是要下雨了。”忆璃伸手搭上窗子的把手,把窗子关好,又把阳台的门也关上。外面的天空阴睛不定,温吞吞的看不见星月,却有一丝丝棉花一样的薄云,看上云雾蒙蒙的。
忆璃的心莫明的烦燥起来。想起昨夜小巷中的雾,忆璃就不舒服。
此时这说不出是不是雾的东西,也让忆璃生出被某种东西死死缠住的感觉,挣不开,逃不掉。 回到床上,把被子拉到下巴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忆璃呆呆的出神,很多事情游丝一般划过脑海,可就是串不成一串。忆璃懊恼的又把被子掀开,看了看对面柜子上的座钟,已是后半夜了,这个时间也不能去找羽落弦说说话,只好叹口气,把床边桌子上的随身塔罗牌抓过来。 忆璃从小手能抓住东西起,就开始玩塔罗牌了,到现在也不知道用旧了多少副牌,这一副还是当年离开家时特意选的,一直带在身边,每每有想不明白的事,就摆个牌阵看一看。
摸着牌思索了片刻,忆璃轻轻念起咒语:“知我心,答我问,印证我心中的倒影,阿尔卡娜给我清晰的世界。我的牌,请告诉我,怎样才能完成精灵校长的嘱托,破解城中危机?”
然后,手指轻轻抹过牌的背纹,一丝辉光在指尖下亮起,有零星的光点在一些牌上停住,久久不灭,忆璃将这些闪着辉光的牌捡出来,在床上摆出一个钻石牌阵,趁着亮光未暗,轻轻翻开了牌。
“第一张牌,告诉我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一切的发生……”随着牌被翻开,一个身穿长袍挡着脸的人站在牌面上:“隐者。”忆璃点点头,确实,策划操纵这事的人,当然是隐藏在暗中的人,那的目的不可吿人,他的行动令人不解。
“第二张牌,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牌翻开,忆璃皱眉,是一张恶魔:“一个……有力量的、爱用计谋、把他人耍弄于手掌的人……不,也许……”忆璃盯着那半人半羊头上长角的恶魔思索着:“也许……根本不是人类……”
“第三张牌,我要到那里去寻找他的线索?”牌一被翻开,忆璃就一惊,那是一张被催毁的高塔。“这是什么地方?旧城堡?……不……不……更接近死亡的地方……墓地?”忆璃的心上划过一个念头,随后,不知是心里有所感,还是真的,一股冷冷的风从背后吹来。忆璃裹了裹被子,回头扫了眼身后,虽然她明明知道那里只是一面墙,墙上还挂着一副绘着花朵的再普通不过的油画,门窗早被自己关住,根本不会有冷风吹过,却总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 贴着素淡墙纸的墙壁再正常不过,那副被灯光晃得忽明忽暗的画儿也没什么异样。 忆璃盯着墙看了半晌,终于又继续把心思回到手中的牌上。
“第四张牌,找到他以后……危险有多大?”忆璃还记得自己晕倒前,冥冥中那急切的阻止声音。牌翻开了,果然是忆璃最不愿看到的,宝剑三。忆璃吁了一口气,仰身躺倒在枕头上。 一个藏在墓地里暗怀目的神秘人……或非人,带着最最危险的企图,找到自己。
“等等!我为什么会用到找到这个词?”忆璃发现自己额角冒出了冷汗!想起来了!自己晕倒前,一个声音在狂笑着叫喊“找到你了!女祭司!”
忆璃腾的坐起来,感觉自己的呼息在黑暗里急促起来。
知道自己是女祭司的,只可能是阿卡那的召唤师们,那么说……这是阿卡那战争的一部分?那么说,这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这一切,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说……这危险,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忆璃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手不自觉的抚上手环……那里面,有自己的牌灵—女祭司。 当初诺克斯和伊利雅对自己说过阿卡那战争的事,但很多东西自己仍不甚明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了,所谓的阿卡那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二十二个人随时可能相遇、相争、相残。 忆璃咬了咬嘴唇,抓过床上散落的牌,随意抽了一张。 “是阿卡那召唤师来找我的吗?”忆璃没有管牌面是什么,只是快速的扫了眼牌的正逆位。牌是正位。结果毫无疑问,自己想对了。 几乎不假思索,忆璃问出第二个问题。“阿卡那召唤师与城中发生的事有关吗?”这次,牌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忆璃手中出现的是一张空白牌。 忆璃皱着眉,快速抽出另一张,把问题明确了一些:“阿卡那召唤师跟尸变和僵尸事件有关吗?”没想到,牌明明白的显出逆位,并且是一张意味不明的宝剑六。 忆璃的眉拧得更紧。想了想,抽出一张牌。
“路城的图书馆里,是否有阿卡那战争的资料。”牌是正位,那么,也许自己应该去请那位美丽的精灵校长帮助,去图书馆找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资料了解一下。可了解之后呢?
忆璃快速的想了想,“这件事要我自己去解决吗?”这次抽出的牌是逆位的。自己的力量还是不够吗?那么谁能帮自己呢?又如何帮自己呢? “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对付这次的危机吗?”忆璃提着一颗心问出这个问题,牌却毫不留情的显现出逆位牌。 忆璃盯着手中的牌,手心冰凉。 “我必须一个人去面对吗?”空白牌再次出现,忆璃不愿去想,这是牌在提醒她,她,其实可以选择逃避。可,忆璃是会逃的人吗?逃就能化解危机吗?人家现在是明明白白的找上来了。 忆璃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更紧张。
“这次来的的牌灵是……死神吗?”这问题一出,手中赫然翻开的就是一张死神!穿着隐者长袍的死神正在对着忆璃微笑。忆璃对着那双眼睛看了一会儿,又有一阵冷风突然划过忆璃的脖子,这次,忆璃却认不是自己的疑心所致。 再次回头,一切依然如旧,但忆璃就是死死盯着那副画,因为,她发现,那画面里的花朵,其实是一朵朵黄色的玫瑰,还有一丛丛针叶松枝。 没转回身,忆璃盯着那画又提出了一个问题,头也没低的抽出一张牌,眼睛始终盯在画上。 “死神,不一定是……死神,这次你是带着善意来的吗?”逆位出现,忆璃其实已经了然。 灯光突然闪了几闪,画面中的黄色花朵阴睛不定。忆璃仍旧盯着它。
“我能找到帮助我的人吗?”正位牌出现,忆璃扫了一眼将那牌在手心里惦了惦,轻轻叹了口气。 下面要怎么做呢?忆璃发呆坐着,心思转动。
下午,本来跟羽落弦商量着明天仍去金狮子打听一下老乞丐的事,现在看来,自己遇到的与城里目前发生的事不是一桩事件,自己的心思也许要分做两头。羽落弦的伤要治,所以答应校长的事要做,自己阿卡那的事也要马上行动起来,找到能帮助自己的人。可这两件事现在看起来都毫无头绪啊,忆璃揉揉额角,心里发烦。凡是问到如何去找到帮手或线索的问题,牌就会显出空白牌来,说明现在时间未到,或目前结果未明。预言师到头来依然要靠自己,这个世界公平,就算你先窥得天机,依然逃不开机缘巧合。 但无论怎么样,都要先捡一头做起来,光在屋子里发愁是没有用的。忆璃裹着被子,慢慢放松身体,脸埋在枕头里,低声嘟囊:“不管是谁,光吹吹冷风吓人有什么用。不想出来就别出来了,我累了,要睡觉!”赌气的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现在就死神站在我床前,我也要睡觉!” 快速大量集中占卜十分耗费身力和灵力,现在的忆璃真的是很累。
“忆璃?醒了么?”第二天早上,羽落弦收拾妥当,便来到忆璃的门前,笃笃的敲了几下,里面没有动静。 还没有醒么?羽落弦观察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大概,是太劳累了吧。他又到酒店中转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度返回忆璃的房间。 “忆璃?”羽落弦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担心。他叫来服务生,想办法打开房门。 “忆璃?你还好吧?”羽落弦坐在她的床头,轻轻拉过她的手腕,关切的问道。
忆璃死死闭着眼睛,就是不想睁开眼睛,直到羽落弦拉起自己的手,才叹口气睁开眼,对上羽落弦的眼睛,心也跟着一颤。 虽淡然,却有一抹关切挥不去,忆璃总是沉迷在羽落弦这样的注视下。 “羽……我有话跟你说。”
“嗯?发生了什么?”见忆璃神情凝重,羽落弦也不禁认真起来。
忆璃咬着唇想了想,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半天才慢慢说:“羽,我跟你说过我在落下悬崖时,经历过一次圣苑的考验吧?”
羽落弦点点头,道:“我记得,你说遇到了一个牌灵是【月亮】的召唤师,还看到卡夏和【愚者】的牌灵,或者【千年】?还有【逆位】的女祭司在攻击你们……是这些么?”
“嗯。”忆璃点头:“二十二个召唤师,二十二张牌灵,为了一个我到现在还不甚明了的原因,进行一场战争。其实上次圣苑内就是一次战斗,只不过,月亮牌灵那次跟我站在一起,但二十二个人,不会永远都处于同样的立场,这场战争,是我不能选择不能逃避的必须!”忆璃摇摇头:“现在,我可能遇到了另一个……一个强大到我没有希望赢的对手,他就是冲着我来的,他在找我。”
“不要着急,”羽落弦握住她的手,“你也不明白……战争的原因么?这二十二个召唤师,又是如何选出来的呢?会是你们魔族的人么?”
“不知道……全不知道……”忆璃摇摇头。为什么会成为召唤师,为什么会有战争,这全都不知道。 “我想,我会成为召唤女祭司的人,是因为,伊利雅本就是我们光族的人,而且是跟我血缘很近很近的祖先,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她……是一位能力很强大的魔法师,而且……她是一位女祭司!
“原来如此,这么说,这次的对手也是一个有背景的魔法师才对。不过,这些牌灵是否也有区别?”羽落弦回忆道,“自从来到西方,我也听闻过许多神灵的传说,据说崇尚光的族系就分别祭祀的不同的神灵,那么,这二十二位牌灵是否也分属不同的阵营?有没有那些是与女祭司相同,或相敌对的呢?如果知道了这次是哪个牌灵,是否可以知道他的一些特点呢?”
忆璃摇摇头。 长长叹口气:“这些我都不知道。只是上次在圣苑,诺克斯当时没有与我为敌,他只是告诉我,阿卡那之战开始了,沉睡的力量在苏醒,而且,他说,下次见面,再难分敌友。这战争,就像是牌灵召唤师逃不开的宿命,一但开始,没有结束。”
“阿卡那之战……”羽落弦思索了片刻,“二十二个召唤师的战争……不,一定没有无理由的战争。或许赢得了战争的人可以获得某种力量,甚至,不仅是单独的召唤师,而是一个家族……伊利雅……你们家族之前可曾出过女祭司?”
“嗯。伊利雅,是上次在遗忘城遇到的,她是大约五千多年前我家族的一位祖先,一个魔法神童,三种体系的魔法都修到了大师级,她……是一位女祭司。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跟我长的一模一样,羽,你见过的,就是我召唤出来牌灵时,在我身后出现的影像。”忆璃抬眼看看羽落弦:“我想她跟我的血系非常近,所以……她才会找上我吧。”
“你可以和她……嗯,沟通或者交流么?”羽落弦问道,“料想阿卡那之战不只是从这个年代才开始,是否可以问一问她呢?”
“不可以随意召唤牌灵的,那是亵渎神明。”忆璃摇着头:“我只能用其它办法知道。嗯,比如,去找精灵校长,借用她的图书馆。” 说到此,忆璃突然想起什么,抓着羽落弦的手:“羽,其实……我不想做女祭司的……我……”
“忆璃……”羽落弦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虽然不明白女祭司意味着什么,但把如此的重担压在这样一个女子的身上,实在是令人怜惜。 “忆璃,”羽落弦轻轻说道,“等这场危机结束,等把水旋水玉送到圣光,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走,一起看,好吗?”
“好。”忆璃回握着羽落弦的手:“相公,我……真的想回家,我想爷爷和妈妈,还想我的小弟弟……我想……”忆璃微红了脸:“我想让他们认识你。”
羽落弦笑了笑,柔声道:“好呀,我也想知道忆璃的家人是什么样子呢。过了这些年,想必他们已经理解你当年的心意了。”
忆璃抿了抿嘴,心下想,有些事,不如现在就说出来,让羽落弦明白自己的处境,会更好。 于是,望着羽落弦的眼睛说“不过,他们也许不会接受一个人族来娶他们的银血女孩,他们不会接受我的银血出现在一个人族的身上。所以,也许我们面对的,将是全家族的反对,甚至他们逼迫我们分开……“
羽落弦沉默了片刻,缓缓的说道:“忆璃,我不希望你和家人有什么过节。我希望能够陪着你,而我明白,作为一个人类,我的时间是很短暂的。能够在有生之年为你点亮一盏路灯就已足够。我不想要看到你和族人反目,我所期望的,只是你能够幸福……不仅是,几年,几十年,而是希望你可以永远,永远的幸福下去……”
忆璃心里一堵,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她和羽落弦之间不能消弥的问题。一个几十年寿命的人族,一个几百年寿命的魔族。一个血系重于生命的魔族,一个不被接受的人族。 世间安得双全法?要忆璃如何走上这条两难路? 一时理不清,忆璃心里叹口气,那就先不去理。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说慢慢的换个话题:“羽,还记得沙漠里我负伤的那次吗?是你每天照顾我,所以,我的……身体,你看过的,是不是?”
“你是说……那个纹身?”
忆璃点点头。
“嗯……感觉是很复杂的一种纹饰,是你们一族的仪式么?”
“那是一个咒语。”忆璃轻轻的说:“从出生起,用特殊的染料纹上的一个咒符。只有我在立志承载家族的真正能力时,这道咒符才会启封,而我因此继承家族的天生能力,成为预言师。但同时,我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忆璃解开胸前的衣扣,露出咽喉下的金色翅膀痕迹和胸口上的金色龙爪痕迹,给羽落弦看。 金色的光泽在雪白的肌肤上流动,隐蕴着神圣的寓意。
“代价……是什么呢?”
忆璃指尖抚过颈下:“封言。”指尖下滑,抚过胸口:“封心。” 慢慢扣好衣扣,忆璃轻轻道:“封言,就是我不能说出我预言出的影像和结果,如果说了出来,我会受到加百列的惩罚。封心……哪一天我真的封上自己的心,我的纹身将会自动生长,将双臂缠满,直到手腕,那时……就是标志着,我可以做一个女祭司了。封心,是封住情爱,此生不能爱上谁,不能嫁给谁。”
“原来如此……”羽落弦点点头,一时间,他的心中很是复杂。如果担负起一族的使命,也就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吧。无法维系正常的关系,无法体会平凡的快乐……这种感受,自己是否能够理会? 不,并不同。自己已经,彻底的放弃了…… 家族,亲人,所有的一切,已经,不会再回去了。 多少年来,从未问过自己是否后悔。没错,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没有。 “忆璃……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情;有一群关心你的人,多么值得珍惜……我,失去过许多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希望你……不希望你像我这样,没有一个称为家的地方可以想念,没有一群称为亲人的人可以呼唤……”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渐渐的消融于虚无。 一缕苦涩在心中漫开,他看了看眼前的人儿,如此美丽,如此圣洁,像是云端绽放的金莲,明知无法企及,却难以移开视线。 他的眼中泛起一丝忧郁,像是无法下定决心一般,他轻轻叹道:“我……不求能够得到你家人的认可,也不求能够比及你的位置,这对我来说都太过于遥远;只是这样,看着你,留在你身边,就已经是莫大的喜悦……”
“羽,我同样不求你能得到我家人的认同,但是我有你,就要你。”忆璃搂住羽落弦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胸前:“男人的家,本就是女人给的。或在东韵,或在沙漠,只要我们有一间小房子,有一个小院子,有天天能看见的你,有天天能看到的我,那就是一个家。没有家族的支持和接纳,又有什么呢?”忆璃慢慢的说着,心酸得眼睛上泪水,她多想就像东韵那些普通的女孩子,嫁一个心爱的相公,安静的织布、种田、生子,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可是现在…… “羽,等这一切过去,我们就去安一个我们的家,这样,你就有家可以回了……为此,就算面对所有二十一个召唤师,我也不怕,我一定能平安的赢,虽说我不知道为什么,虽说我要面对的,是……死神!” 忆璃抬起头:“羽,让我去,自己去……我不想你靠近他们,太危险。”
“忆璃……”羽落弦轻轻的抱着她,瘦弱的肩膀却支撑着不屈的倔强。如果,如果能够拥有一个这样的家,荣华也好,权势也好,一切都不足以企及这种普通的幸福。在从前,这只是奢望;而如今,这个梦想从未如此接近。并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权利去获得幸福,并不清楚这幸福的影像是否又是一场水月镜花;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想再次失去发誓要保护的人,不想让可以触摸到的梦想从指尖流走。因此,宿命也罢,死神也罢,自己绝对不会让步。 “忆璃呀,”他微笑着,说道,“也不要太逞强呢。有时候,试着相信和依赖别人反而更好。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是,你可以尝试着相信我,相信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愿做你的守护者,既是危险,更不能让你独行。我想和你一起分担,一起战斗,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伏在他肩膀上,忆璃无声的点了点头。手,却搂得更紧,仿佛自己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失去踪影一般。 学着依赖他,学着相信他,两个人,才能一路携手天涯。 忆璃的眼泪真的流了下来,只是,她没有抬起头,只是一直搂着他,搂着他……
……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埃里克急匆匆的寻找斯巴达帮忙的时候,却连续两日都没找到,同伴们白天出门游玩,晚上也不知道几点回来。守着莫大的一个房间,埃里克只觉得有一身力气却没处发泄。“真是万事不如意!”他不满意的在进城的第四天里转悠了一个上午,斯巴达依然是没见到,不过他却将牛车上的行李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又练了一下午枪尖扎苹果。
“长枪扎苹果?好奇特的练习方法,你不怕苹果被推到地上?”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埃里克回头看去,只见正是斯巴达的贴身护卫,金头发的兰斯。他一边走上前一边正在脱下自己的白手套,似乎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
“啊?”埃里克还在大汗淋漓的对着苹果反复练准头,一瞬间没意识到是谁问他,回头看到是兰斯,顿时迅速收起长枪。“我的天,你们这些天去哪里了?斯巴达陛下呢?有大事找他商量。”
“大事?什么大事?”兰斯莫名其妙, “陛下应邀出席亲王的宴会,顺便跟公国洽谈了一些飞艇航线的互惠事宜。估计直到亲王去加百列之前都会比较忙吧。”他抬头看了看埃里克两米多的长枪,“你打算步战用这家伙?”
“这实在麻烦,你得看看这封信,如果斯巴达陛下不来,保释金简直贵的如同抢劫,我想如果借由他的关系,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的朋友少些麻烦。”他把耐门的信递给兰斯,同时看了看手里的长枪。“其实我原来也用过这样的武器,但是那都是骑行的时候威力更大,而步战我还是擅长单手武器,只是现在我的盾牌也没了,或许两手使用这杆长枪,效果会比单手好的多。”
兰斯似乎还是没搞懂为什么他不买个新盾牌,估计以他的白目程度,埃里克如果不直说自己没钱,他估计也无法自己琢磨出来。“其实,挥拳头也不至于,听说竞技大会会给不带武器的人分配标准化大赛用器具,依我看你除了缺武器,其它铠甲方面倒是比标准护甲要好一些。”说着他耸了耸肩,“我也在考虑要不要参赛,如果陛下行程太急估计就没戏了,不然咱们还可以过过手。”将信叠好,塞入衣服内的口袋,他招呼埃里克跟他一起去找奇奇莉亚。
“等等,你很善于使用这个吗?说实话,我只去找的朋友指点过一点基本功和基础动作,但是更加富于技巧性的确实一点都不会。”
“你是说骑枪?”见埃里克跟了上来,兰斯一边走一边摇了摇头:“拜昂的步战还是以短兵刀剑为主,作为海港王国,更加重视海军和远程部队,那么点地方,骑马战的机会少得可怜,这么长的长枪要打出名堂来难度还真不小。我觉得你如果要用这个,最好除了盾牌,再买一匹马。”说着他拍了拍腰间的剑柄:“我擅长剑术,细剑也可以,单手长剑也可以,不用盾牌的打法,至于水平,还是可以让斯巴达陛下放心的。所以我们离开之前如果你决定用单手剑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对练一下。”
“我除了没用过细剑,但凡单手武器都使用过,不过我感觉我的左手还是更适合盾牌,至于双手武器,只尝试过大锤。不过我现在没钱买,怎么跟你对练?你那里还更好的武器吗?”
“这个好办,”兰斯说,“我还有两三把后备武器,先借你玩玩,可惜就是没盾牌。我们先处理奇奇莉亚这边,再细说吧。”
“不行!”白净的手掌猛地在桌面一拍,奇奇莉亚表情严肃之极:“这样路国的人会对斯巴达陛下怎么看?带着禁忌的法师来到别人国家袭击贵族小姐?这可不单单是外交问题,禁术一旦被教廷的人看到,你们应该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影响。你去监狱探访过他了?”她望着站在桌子后方的兰斯和埃里克:“那么这就意味着此时此刻我们都已经被盯上了。路格雷西奥的情报网很快就可能联络教廷的人。而且那家伙....”想到耐门她不禁有点火大,这个阿苏尔人完全不顾同伴的安危,只知道自己打得爽,真是太不象话了。“总而言之,这件事绝不应当扯上斯巴达陛下。我们跟那个人旅行的时间也不长,谁知道他来公国这么做是不是一开始就计划好了的?”
“去他妈的,我也不管了!”眼见奇奇莉娅说得在理,又想到耐门平时那幅不知轻重的样子,埃里克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亏得这几日还对他如此挂心,可是到头来再想想,谁知道那小子到底再搞什么鬼花样。自己本来就对此人不甚了解,而对于他本人为什么稀里糊涂的跟自己混在一起,埃里克也实在没心思去深究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就无比烦躁。
……
午饭时分,水旋从医院回来,向羽落弦和忆璃讲述了昨天的见闻。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奇怪的人呢,”羽落弦思索了片刻,道:“听上去,似乎是个厉害的法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直待在这个城市里,如果是的话,倒可以打听一下流浪者失踪的事情。”
“我们最先知道城里出现异样的是乞丐,现在又有消息证明跟他们有关,我想我们还是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那个金狮子里的老乞丐,我们还是要去找找才好。”忆璃轻轻的道。
“城市里还发生了别的事么?”听完忆璃讲述的见闻,水旋似乎又感觉到了那股黑色的精华,那根本说不上是精华,而是一团团令人枯萎的灵质。“我有点担心,这股死亡的力量。而那位贤者,是不是就是为了躲避这股死亡?”
羽落弦将流浪汉离奇死亡的事情告诉水旋,又说道:“我们怀疑,如此残忍的连续犯罪,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之所以盯上流浪汉,估计是也怕引起过多的注意。那么……这么说来,作为外来人,我们也要小心。” 他想了想,又说道:“本来昨天晚上,我们打算在午夜探访街巷,看看流浪者那里是否有动静,但是出了那样的意外。如果说,那件事情和流浪者失踪有关联的话,也许昨晚也有人出事才对。在那个巷子里,说不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如果我们再这么在午夜逛来逛去,恐怕不太安全。不如我们下午再到那个酒馆,打听一下昨晚的动静,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大家觉得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忆璃听了水旋的话后一直神游天外的感觉,羽落弦说话时也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直到羽落弦发现异样看过来,忆璃才看着水旋问:“你说的那个奇怪的小孩子,你知道他在哪里吗?我……想见见他呢。”
“我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相信我们一定能见面,他说过,现在还不是能够跟我们接触的时机,从他的心里,我能听得到这一点。”水旋又说道。
忆璃遗憾的皱起了眉。 刚才听水旋说起那个会精华魔法的孩子,忆璃心思一动,这是不是可以帮助自己对抗死神的人呢?虽说召唤术里的魔法与实际的魔法体系不太一样,但精华对暗系总归是不错的。 忆璃想找到那个孩子,就算不能帮到自己,了解些有用的知识也是必要的。可现在,也许自己的占卜可以指出他们离去的方向,只要在城中,就不难找到。 忆璃打定主意,对羽落弦说:“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去金狮子再看看?”
羽落弦点点头,道:“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再去打听下吧。不过这次要小心。”
“水旋下午没有事,跟我们一起去吧,带你去逛逛街,到酒吧喝果汁怎么样?顺道问问那边有没有人知道昨夜的事。不过,水旋要小心,随身的武器带上吧。”忆璃笑着对水旋说:“去之前,要不要先吃个猪肉派?”
“其实我想吃松饼,不过我更喜欢吃不太甜的。”
“好,就芝士松饼吧。我们走。”忆璃拍拍手,一手挽住羽落弦,一手拉着水旋,向门边走去。
就在埃里克转到市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刚巧跟他擦身而过,那人,微低着头,似乎没看到他,然而埃里克记得清楚,这正是几天前在进入公国时见到的那个黑衣女人,这么巧?她在这里做什么?那天她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呢?此刻她行动匆匆忙忙,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啊,你不是德米莉娅么?”埃里克突然靠上去,“喂,还记得我吗?”
德米莉娅清楚的记得这个高大的车夫,其实她对他印象还不错,但是此时实在没时间叙旧,更何况,她巴不得这些人对她的事了解的越少越好。不过对方既然主动打招呼,不回应一下总是很奇怪。“您是那位?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一起旅行了三天,后来你怎么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埃里克凑近了一点,想让德米莉娅看清楚,“你看,我只是换个衣服而已,还有我把脸都清理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好认了?”
“和过去不一样了?”德米莉娅挑了挑眉毛,长长的睫毛轻轻卷动,她抬起了脸,仔细凑在埃里克身前,鼻尖几乎都快捧在一起了。“我好像,有一点印象哦,那你看看我,和过去一样吗?”她湛蓝色的眼睛对着埃里克的棕色瞳仁看过去,同时在他脸前微笑着吸了吸鼻子。
“喂,那个!你你这是干什么?”埃里克慌乱起来,其实以前没怎么仔细看过这个只在一起相处过三天的朋友,这一次两人的脸贴的如此之近,埃里克陡然发现,这个姑娘原来长的很漂亮。不过她的美既不如忆璃那样精致,也不像卡夏那样可爱,也不及神烈那样英气逼人,但是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是一种蛊惑人心的野性气息和神秘感。埃里克没有敢跟她的目光继续对视,他的眼神不断游移,红着脸向后退开两步。“那个,你没认错人,我就是以前跟你在公国旅行过三天的车夫,不过你真的和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不一样了啊,现在的你,呃…那个…很漂亮……”
已经很久没人说过自己的容貌了,德米莉娅看到埃里克转瞬即逝的表情,不禁心里也微微颤抖了一下,那表情多像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却无法在她身边。她拉了拉自己斗篷的领子,将表情隐藏在黑布之下,两人突然冷场,面对面相对无语。她收起了表情,低下了头:“对不起,既然如此,那我一定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德米莉娅裹紧衣服,想从埃里克身边走开。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霎那,时间仿佛缓缓停止,那一蹭肩的瞬间,野性与神秘似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迷失的暗影。埃里克随着她转过身去,上午的阳光拉长的背影之下,似乎隐藏着无数的故事。看着德米莉娅松散的脚步。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冲动,伸出手去,按住了德米莉娅的肩膀。“等等,你别走,我确定我没有认错,你为什么要避开呢?”
虽然这个车夫的动作没有恶意,但是德米莉娅下意识的单肩一沉,另一只手反手便抓向埃里克搭上来的手腕,接着身子一拧,要将埃里克的手臂反剪过去。“不要随便碰我!”德米莉娅的语调又变成了冷冰冰的,整个人没有丝毫的迟疑。
埃里克猝不及防,对方没有任何先兆,就瞬间反手要钳住他的胳膊,吃惊之下。埃里克一个曲肘,用力气硬生生对着她的身体压去,想逼她放手。
德米莉娅的动作如此迅捷,哪怕埃里克的力气很大也不落下风,她反手将埃里克的手腕扭住,同时脚下猛力一绊,埃里克高大的身体轰然倒下。德米莉娅钳住他的手臂别在背后。周围已经有些行人围拢过来看热闹,同时在窃窃私语。德米莉娅的膝盖压在埃里克强壮的身体上,另一只手臂顶着他的后颈。 “我说了,不要随便碰我。”德米莉娅凑近埃里克的耳朵,在他的耳边轻轻说话。吐出的话音微微有些漏气,连带着她鼻子喘息的声音就萦绕在埃里克的耳边。“我再说一遍,听好了,我不认识你。”
“你这个女疯子,”埃里克被按倒在地,一边脸沾着泥土。周围围观的人越聚越多,这令他十分难堪。“你还想躲什么?难道认识一个朋友对你来说真的那么困难么?”
就在德米莉娅还压在埃里克身上的时候,一种不祥的冲动忽然抓住了她。如此的强烈,如此的令人兴奋,简直让她的整个身体都要痉挛到窒息。她猛然的放开正在地上挣扎起身的魁梧佣兵,迅速的爬起身,向着两条街外的暗巷奔去。
埃里克感觉身上的重压消失了,他急不可待的爬起身,正看到德米莉娅在街头狂奔的身影。“居然走的如此匆忙,到底是为什么?虽然我跟她只是萍水相逢,但是她何必对我视而不见?”脑中的想法瞬间闪过,德米莉娅已经在一个路口转身而去,埃里克不假思索的紧跟在她身后追了过去。
德米利亚奔跑途中,已经远远看到屋顶熟悉的身影,那正是吉姆,他一如既往地配合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沿着屋顶的瓦片,向着德米指引的方向跑去。那条巷子本来是一家普通餐馆的后街,弥漫着剩菜剩饭在垃圾堆里的臭味。同时,也有一股只有少数人闻得到的血腥味和些许的尸臭。这里此刻没有半个人影,安静得有点异常。 头顶的天空虽然看得到,却比刚才黑了一些,似乎有什么遮挡但是又看不见东西。德米利亚偋息凝气,她听到头顶上方三米高的岩石墙上有尖锐的滑动声,墙皮,砖屑纷纷剥落的同时,两边墙上也分别出现了三道很深的爪痕。然而抓痕的制造者依旧透明入空气.... 德米莉娅的嘴角微微上浮,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眼角只是盯着墙壁上的抓痕,然后将手伸入怀里,掏出一根圣栎木钉刺。 “以圣十字的名义,现形吧!”她的嘴唇微动,将钉刺对着那团遮蔽头顶的奇怪暗色猛地掷了出去。 圣木钉对着半空飞出,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将那圣木弹开,随着一阵明亮如火的光辉闪烁,以及一阵低沉诡异的嘶吼,德米利亚上方的两面墙之间出现了一个透明的轮廓,就像涂了一层强力的伪装,德米利亚依然看不清它的样子,但是可以看到,这东西两只爪子都相当大,尖锐的指甲牢牢地抓住3米高的墙面,腿部相当粗壮,前肢如同树叉,或者骨节。它的面部因为没入了透明轮廓里,所以完全无法看见外形。但两只翅膀和蛇一样的透明物体从轮廓后伸出,不断地蠕动着,那东西虽然庞大,但声音却很轻,这时它飞快地对着德米利亚挥出蛇状的长臂! 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电光火石的瞬间,容不得德米莉娅再去怎么思索。 她迅速扭转身体,舞动的黑色大衣之下,两根肘棍如同灵蛇一样挥动而出,德米莉娅迅速的翻转一根护住身体,另一根肘棍对着怪物舞动而来的长臂刺去。
就在埃里克拐进暗巷的瞬间,他看到了德米莉娅手中的拐突杖刺中了什么,一股浓烈的腥臭从暗巷中涌出,黑色的液体顺着杖身流下。滴在地上冒出丝丝的声响。 “我的天!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这股腥臭让埃里克简直想要呕吐,可是手上却没有一个能够使用的武器。他见到旁边有周围住户放下的一筐垃圾,他急忙的捡起来对着那个怪物砸过去。 恶臭让德米莉娅几乎无法睁开眼,外加喷溅的体液腐蚀性之强领他出乎意料,她迅速的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对着房顶的吉姆猛地挥了挥手。
“放箭!”德米莉娅并没注意到身后有谁来了,但是她知道要拿下这个东西必须有人支援。 吉姆看到手势的时候,早已经飞快的弯弓搭箭对准透明的轮廓就是一箭。然而很不幸,箭被对方坚固的外壳瞬间弹开了。“啧””,他眉毛微皱,又取了一支箭。而埃里克高高扔起的垃圾桶,在半空撞到了什么东西,而后垃圾顿时向着下方纷纷散落,正好把站在下方的德米利亚淋了个满头臭水,她本来就嗅觉灵敏,被这么恶臭的东西淋浴一生也没这么几次,看着烂鱼骨头挂在发梢,德米利亚差点气晕过去。(与埃里克友好度-20)她连忙一只手挡住鼻子,另一只手拍打起了衣服上粘糊糊的东西(她不想去想),同时脚下打滑,一时间顾不上头顶那个怪物了。那怪物被埃里克的垃圾桶击中,瞬间发出丝丝拉拉的奇怪声响,只见那个透明轮廓向后爬了两步,忽然间无声地向下方对着埃里克俯冲过来!
埃里克被这个变故弄得整个人都心烦意乱,他见到德米莉娅还在手忙脚乱的清理头上的污物,而那只怪物又再次攻过来,当下不假思索的向前猛推德米莉娅一把,同时整个人借力向后闪避。 “快闪开!危险!!” 就在埃里克向后闪避的同时,一声闷响爆出,随后地面石屑四溅,显然那东西的冲击力非同小可,挨着一下会掉半条命!
“除非能把他引到别处,不然那有什么办法!”埃里克以为德米莉娅在对自己说话。他现在手无寸铁,很难对这个怪物构成威胁,假如自己能有一向习惯使用的盾牌,或者是把剑,别说是剑了,哪怕是那杆自己始终用不熟长枪都可以。“我需要武器!哪怕给我个桶盖和木棍都行!”
“不要盲射!找个东西或者什么人困住它!”德米莉娅爬起身,她不敢再用拐突进攻,而是磕了磕脚后跟,一根刀刃从鞋尖里窜出来。她扶着墙站稳,然后另一只脚在墙上用力一踩,借着这股力量对着那个怪物猛踢过去。 就在德米的腿马上踢到那个怪物的时候,只看到怪物的身体暗光浮动。她不敢进逼,慌忙后撤一步,脚尖顺着那琢磨不清的轮廓边退了回来。 她右脚刚刚退回,只听一阵闷响,前方的墙皮已经被尖锐的利刺扯掉了一大块。似乎那东西还有一条大尾巴。吉姆此时正快速从腰间取出口袋里的捕兽网,但那怪物似乎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专门的一个人身上,只见它透明的身躯突然甩开德米和埃里克,轻巧地向着屋顶爬去,虽然说轻巧,但每一步都在砂岩墙壁上留下深深的抓痕,吉姆听到墙壁上飞速而来的动静,顿时警觉起来。但就在这时,德米利亚忽然感觉一阵风压迎面袭来,像是什么东西从上方如同钟摆一样快速向着她和埃里克两人摆荡过来!
“快靠墙!”德米莉娅来不及帮助埃里克,她只能大声提醒,同时整个人向小巷的墙边贴过去 埃里克听到德米莉娅的叫喊,看到她的动作后也毫不犹豫的贴住墙壁,同时在极力的寻找可以用来当作武器的替代品。 强大的风压贴着两人的面颊而过,令人窒息,随着一声爆裂,埃里克左侧的墙壁被什么锋锐的东西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同时,那东西已经冲上了高高的三层楼顶,吉姆想都不想飞快地对着它丢出捕兽网,在网眼的覆盖下,那怪物的头部终于露出了轮廓,上面突出的东西难道是眼睛?吉姆不假思索对准他头顶突出的蠕动物又是一箭,这次利箭并没有弹开,而是深深滴没入了怪物的头顶,怪异的嘶吼再次传来,一股黑色的汁液再次飞溅而出,吉姆连忙倒退闪开,同时又拉开弓,然而就在他准备给怪物第二箭的时候,只觉得右脚踝一阵剧痛,一个透明的,无形的物体,毫无征兆地从一旁绕了过来,并一把卡住了他的脚,将他拖倒在地,又顺着纷乱的瓦片拖了一段路,他只觉的无数利齿插入皮肉与骨骼,一股钻心的疼痛极速涌来。第二箭勉强射出的同时,他已经被倒挂着高高举了起来!
听到楼上的嘶吼声,埃里克意识到这个怪物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两人,两侧的墙壁高高耸立。仅靠埃里克本人绝对没有任何办法能够爬的上去,看到德米莉娅焦急的神态,埃里克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靠在墙边,对着德米莉娅拍拍自己的胸膛,然后双手交叉做成一个兜状。 被这个佣兵搞的灰头土脸的德米莉娅发现他的脑子突然灵光起来,当下领会了埃里克意思,她沿着墙边迅速的对埃里克跑去,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他的手上,埃里克顺势蓄力,将德米莉娅高高抛起。单纯的依靠这一抛,外加德米莉娅的跳跃也不足以将她送到房顶。就在德米莉娅感觉到身体已经开始下落的时候,她对准被网住的怪物挥动自己的黑色大衣,三瓶被五重祝福的圣水打开了木塞,旋转着喷出水花,撒出几道光亮,向着怪物甩了过去。
就在三瓶圣水撒在怪物尾巴上的时候,那怪物的嘶叫更加猛烈了,但是由于声音本来就沙哑,并不会传出很远,只见它尾巴上明晃晃的火光闪烁,灼烧的痕迹若隐若现,眼见得手,德米回落到了地面。然而,虽然十分期待圣水带来的驱散效果,但她的脸色却再次黑了下来。尾巴上原本因为神圣之光燃烧着的火光,竟然都变成了暗绿色,之后就像被污染了一样,变成了一道道漆黑的汁液从怪物的尾巴缓缓流下。那东西突然伸出树叉一样的前肢,毫不费力地将脸上的捕兽网扯碎。同时,一抬头,借着天光,埃里克隐约看到了它长满了尖利牙齿的巨口,一条蛇形的透明物缓缓将吉姆举到了巨口上方,然后紧咬着他脚踝的蛇口一松,吉姆眼见情势危险,急忙翻身企图避开,却还是被怪物一口咬住了腰腹。火辣辣的剧痛中,他直觉的自己鲜血狂涌。奋力推动怪物的嘴巴却无能为力。
德米莉娅知道吉姆是个行动派的人物,而此刻他却没有叫出声,这个人无论遇到怎样的痛苦都不会呻吟半句,德米莉娅心中的焦急无以复加,假如这个怪物再用力。那么很有可能将他活活咬成两截。 埃里克的心中也万分焦虑,他已经无数次见过无辜之人在自己眼前死于非命了,而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看到一次。当他看到德米莉娅腰间的绳弩时,突然眼前一样,不等询问,就将绳弩抓了过来,对准怪物身边的墙顶猛射一箭。
“你干……”德米莉娅被他突然的举动整的吃了一惊,当她看到那团绳子垂下时候,脑中顿时清醒了。看到埃里克再度锤锤自己胸膛的时候,这次德米莉娅没有丝毫犹豫,踩住了他的手,被高高的抛了起来。然后用手用力拉住了绳子。 “抓稳了!”埃里克看到德米莉娅拉住绳子,立即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左右猛地甩动,绳子不安稳的飘荡起来,德米莉娅借力在墙面上拉着绳子左右向上跑动,荡至最高点的时候,她猛地一踩墙面,同时埃里克将绳子向上猛地一甩,德米莉娅整个身体飞向房顶,斜斜的对着怪物撞去。 “接受圣水的祝福吧!”德米莉娅心中默念,她将黑色大衣甩动起来,剩余的七瓶圣水甩向怪物的巨口。
而这时,怪物正用一只蛇首般的肢爪咬住吉姆,扭曲着硕大的头部准备将他吞入腹中。见到德米的动作,它挥舞另一只粗壮的蛇首,愤怒的向她撞来。飞出的圣水有两瓶跌落入它的大口,而德米莉娅却也被蛇头击中腹部,硬生生撞在对面楼房子的墙壁上。她顿时喉头一甜,鲜血呕出。由于怪物蛮力巨大,把她在墙上砸出了一个凹槽,使她不至于从高处跌落。但纵使这样,她还是觉得五脏六腑炸开了锅。(德米利亚hp-500)。就在同一时刻,破裂的圣水焚烧着怪物的头部,痛得它嘶吼着左右摆动脑袋,腹中的剧痛也让它松开了咬住吉姆的巨口。它丢下吉姆,突然间变回完全透明,并且开始向西边移动。而吉姆仰面跌倒在屋顶的瓦片上,下半身已经被鲜血染的殷红,艰难地呼吸着。
“你!”埃里克见到德米莉娅在废墟中扭动了两下,然后从里面松动着摔落下来,他心中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冲动,抢先一步跑到楼下,伸出双臂接住了她。“还活着吗?你需要救助!千万不要死!”在埃里克怀里的德米莉娅微微睁开双眼,用手搭住埃里克的肩膀,嘴唇里挤出几个字。
“金……狮……子……酒……馆。还有……”德米莉娅无力的挑动了一下她的细长手指,指了指屋顶,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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