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Gaïa：圣雪山之章 - 下篇 ：诺恩王座》

Delilah

“谢谢，”羽落弦接过食物，轻轻叹道，“避世从来只是水月镜花的幻想，既然无法向高士那样隐于绝地，只得退求于世间明哲保身。你说的没错，我个人对王室的纠纷并无兴致，对商团的利益也并不关心。只怕……”
“若为大樽浮于海，何忧瓠落无所容……”他的目光中浮现几缕忧郁的神色，如山峦的雾霭，迷茫而沉寂。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说道：“艾尔沃克先生的家徽，与穆勒海恩领主的佩剑‘风暴’一模一样。如果他们素来友善，但愿是小生多心了。如此最好……”

北夜玄武

“指不定真有什么关系呢？”，奇奇莉亚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块雪山黑麦粉制作的面包，两人就此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吃完饭，两人再次启程，直到傍晚，才在最后的1000级台阶忽然一转，转入山体深处的岩壁之中，石阶变得十分狭窄，可以并排容下两人的宽度，坡度也大幅增加，两旁的山壁挂满了冰霜，光滑晶莹，巨大的冰凌一根根从头顶垂下，长短不齐，冰凌上面的山石上则堆着厚厚的积雪，然而，刚才在外面的冰风暴却似乎无法刮入这里了。羽落弦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通畅，之前呼吸困难的感觉似乎在这里骤然消失了，虽然说不出原因，但在这个地方呼吸似乎跟在山下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两旁的高大山壁让自己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色，但明显迷蒙的雪雾也消失了。抬头远眺，似乎可以看到石阶尽头有一座巨石堆砌的大型建筑，这建筑造型与普通民房绝对不同，前方似乎有石制的火盆，远处看去，点点火光正随风摇曳，看上去倒更像是山地人的神庙类的建筑。建筑物的后方可以看到一座白色的高塔，用纯粹的白石砌成，高30多米，远远看去十分显眼。
“古代诺恩人朝圣到最后，就是为了来到这座神庙，神庙中过去居住着一些贤者，也是诺恩人中少数的一些效忠于【圣音】之路的智者。不过，自从朝圣之路被断掉以后，基本就没有人再来这里了。日子久了，这座神庙也差不多快被荒废了...”

虽已年久失修，庄严的神庙还是令人肃然起敬。山下的景物已经遮掩在云雾之中。在这众山之巅，俯瞰天下的地方，会不会有一种睥睨众生之感呢？
将近一万米的地域，接近苍穹之所在。“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诗句，用来形容这里毫不为过。云海氤氲，绵山悠然，更有神庙的火光星星点点，犹如仙境一般。
“神奇的地方……”羽落弦不禁感叹，“‘圣音’之路，是这里的信仰么？”

“啊哈”，奇奇莉亚摆出了一副肯定的表情：“圣音之路，白山隐者们终身坚守的信仰：世界由【词汇】组成，而正确的【词汇】可以带来其对应的力量。你或许听说过赫尔斯特与奥拉夫尔森一同对抗邪龙的故事吧？传说他当时所用的，是战神图里斯赐予的一把双手大剑和单手战锤，你肯定会奇怪，一个人只有两只手，怎么能一边用双手剑，一边用战锤呢？这就是赫尔斯特的独特之处，因为据说他有天生的神力，可以单手使用双手大剑。当然，也有传说说他用的是双手长柄斧，其实，因为豪夫曼人没有书本，他们的传说通常会通过图像雕刻在石墙上，而其它的方式基本是口头流传为主，所以传说中出现各种分歧是很常见的。然后你还会感到奇怪，为什么一个没有书本的族群，会把【词汇】作为信仰之道？”，她看着羽落弦脸上各种好奇的表情，不禁莞尔：“传说这种独特的力量根源，并非人类本身。其实圣音的力量，指的是龙种的力量。赫尔斯特不单单是用图里斯的武器去战斗，他还学会了【圣音龙言】，每一个词都可以爆发出巨大的力量，但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掌握的。这也就是豪夫曼人传说中，赫尔斯特的伟大之处啊。”

Delilah

语言么？羽落弦不禁想起刚刚来到西方之时，听闻西方的古书所载“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的句子。西方相传，世界即是从神的语言中创建。人何尝不是在语言的束缚之中？我们所述说的不是事物，而是代表事物的语言。语言即是思想、即是世界，还是说，语言仅仅是世界的表象呢？
铃——
东方的庙宇，沉寂的松风。遥远的记忆映入脑海。
“你如此多闻善辩，你说的话也都会变成事实吧。简直就是语言的曼陀罗。”
“只是诡辩。”
“沒有不是诡辩的语言。”
“有所谓真言。”
铃——
偶尔听得的两位禅者之清谈，不知为何再度回响在耳畔。
似乎是一个熟悉的问题，却又想不起具体的形态。
为何呢？为何遗失了所追寻的问题呢？
在这茫茫雾霭之中，一度被尘埃遮掩的思虑，隐隐浮现出来。
“几千米的山巅，最接近于天的地方……这里很适合研究关于世界的问题呢，”羽落弦感叹道，“寻找圣音，就是学习神创造这个世界所用的语言吧。理解了这种语言，也许就能领悟这个世界的真谛了。”

北夜玄武

两人终于走到了石阶的尽头，这座神庙虽然比起希尔德斯坦的其他建筑都小了许多，但依然有着三米多高的厚重木门，神庙本身却是大块的，方方正正的黑色石头垒成，衔接处严丝合缝，古朴却不失细心。站在门前给人一种天然的肃穆与庄严。奇奇莉亚将防护魔法消除，走上门前的石阶，并伸手去推那扇木门，只听门板开启时发出沉重的声响，大概是太久没人开启，门框的金属部分生锈得太厉害的缘故。进入神庙，顿时让人感到一阵温暖，里面也随处可见点满了火焰的石盆，由于窗户和通风孔比较小且狭窄，神庙正殿里面看上去比较阴暗，唯一的照明的来源就是火光。而奇怪的是，这个神庙里看不到半个人，可是却打扫的十分干净，巨石铺砌的地面上灰尘很少。而正殿里面除了看到一条飞龙的塑像张开双翼立于中央以外，连桌椅橱柜都看不到。
奇奇莉亚没有说话，继续往殿内深处走去，明显对这里的路线十分熟悉。羽落弦急忙跟上，两人在后殿再次看到五层石阶，走上去以后则是一堵厚厚的石墙，石墙两侧分别有两个走廊，走廊侧壁每隔五米就有一个锥拱形的窗框，此时的夕阳正好从窗户中斜照而下，洒在走廊的地面上，形成了一条光影相间，黑白交叠的通道。寂静无人的古老神庙，身处于这种如梦似幻却又不失庄重的气氛之中，羽落弦忽然有一种：“呆在这里一辈子不问世事似乎也不错呢。”的感觉。见奇奇莉亚向着左侧通道走去，他也紧紧跟上，两人似乎都被这里肃穆的气场影响着，一句话都没说，静静的走廊上只留下一串规则有序的脚步声。就在这个时候，羽落弦似乎看到前方某道从窗口透进来的光柱下方跪坐者一个老者，他浑身灰色的长袍，坐姿类似于东韵国的静坐法。只见他安然地跪坐在地面，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因为长袍的斗篷太大，基本无法看清他的相貌，只能看到一个侧面的鼻子嘴巴以及长长的白色胡子。就在他刚想出声询问奇奇莉亚的时候，却眼前一晃，老者的身影已经消失了，犹如烟雾般，是真？是幻？

Delilah

刚才那是……羽落弦定睛看去，肃穆的殿堂寂静无声，看不到人影。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隐者？他四处张望，寻找着老人的迹象。

北夜玄武

奇奇莉亚却似乎没有看到什么，只是走到了走廊尽头然后向右一转，哪里有另一扇门，似乎可以通往外面，推门前她看到羽落弦东张西望的，便问：“嗯？怎么了吗？”

Delilah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位灰袍的老者坐在那里，一转眼又不见了。”羽落弦指着空空如也的地面，说道。

北夜玄武

奇奇莉亚闭上眼做出一个“原来如此啊”的样子，“你瞧啊，这里其实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之前我提起过，很早以前，这里居住着一批贤者，他们一直遵循着圣音之路，这里就是他们日常起居与修行的地方。后来，冰风暴出现了，再也没人可以从山下将食物带上山来了。所以久而久之，这里也就荒废了。然而，就算是荒废了，他们的先灵却依然徘徊在这里，所以你所看到的并不奇怪。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从心底生出一种肃穆之情，我想你也感觉到了吧？”

Delilah

“先灵？难道我看到的，是逝去的某位先哲的影子么？”羽落弦感叹道，“真不知是否能与他们交谈呢。”

北夜玄武

奇奇莉亚微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并伸手推开了神庙的后门，瞬间，一阵凛冽的寒风卷着几片雪花吹入了门里。“今天带你来，是要跟更重要的人对话。我们已经到了。”，说完她让开一边，让羽落弦看清门外的情景，原来门外是一个500多平方米，地面铺满了厚厚积雪的院子，而院子的另一边，就是那座之前看到的白色石塔，塔身30多米高，有一半嵌入山壁，另一半却是悬在院子后方的万丈深渊之上，底部是尖的，塔身和塔顶则是圆柱形，就像是一根正立的石锥，几十级窄小的阶梯弯弯曲曲地通向塔门。而雪地上半点脚印都没有，似乎很久没有人步入过这个庭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