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北夜玄武 於 2012-12-10 09:22 編輯
空无一人的山路上,雪稀稀落落地下着。 隔着纷扬稀淡的雪幕,能看清铺着一层薄雪的地上,隐隐约约印着两道马蹄的印迹。 簌地一声,一个人影落在那马蹄印旁边,飞扬的粗麻斗篷上沾满细细的雪粒,褐栗色的长发挟着轻微的锐响,在寒冷的大气中贯裂一道没有雪的真空,然后寂静地垂落下去,发尾在身后的地面上逶迤铺展而开,蜿蜒在半融的雪里,隐隐地泛着难以言喻的孤寂寒气。 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阴冷死寂如一块沉积千年的磐石,只有肩部在微微起伏着。 过了许久,他依然蹲在那里静静地调息,想必是已经辛苦跋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在雪将蹄印彻底掩埋之前,他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下一秒,只一个跳跃,人转瞬已在七八米开外。 他方才休息充足,再上路时,速度已快得惊人。地上遗留的马蹄印越来越清晰,看来他已距所追赶的那个人不远了。 也许是快要赶上他的目标,长发的少年眸中青光渐盛,跳跃的速度越来越快,疾速飞跃而过之时,那荧荧的阴冷眸光竟在空气中拖曳出了鬼火般狭长的碧绿残影! 他的眼神极其冰冷严酷,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坚冰,然而那坚冰的核心却如同潜伏着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散射着一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空洞与疯狂。 这么日夜不分的跋涉,已经大约有半个月之久了。他体能再好,速度再快,毕竟追不上马的脚程,这段期间内,有几次赶不及,被大雪覆盖了马蹄的印迹,而他靠着对来路的记忆,和佣兵对方向精确的判断力,成功追踪在骑马的那个人后方几公里的地方,完全不曾迷失过方向。 饿了的时候,他就胡乱抓只兔子,雪山里的兔子都呆头呆脑,以为靠着保护色蹲在雪地里不动就安全了;可惜他的脑容量跟鹰隼不一样。他很容易就靠着卓越的嗅觉和视力逮到那些自作聪明的2货,然后干脆利落地生吞活剥吃掉了。他没有什么精心料理食材的多余时间,也没有那个习惯。 疲劳的时候他就蹲下休息一会,困倦的时候就用武器敲一下树,将树上的积雪敲掉,然后将披风蒙在树冠上,再钻到树枝间小寐一两个小时,接下来继续上路。实际上,在这半个月里,他一共也没这么休息过几回,然而他仍然追不上前面的人。 地上的马蹄印愈来愈散乱,塔尔明白这么连日连夜地奔波,马的体力也逐渐虚弱下来了。 而马背上的那个人,也不会好到哪去。他虽然不太懂,但是知道那个人的心情,此刻一定是痛苦烦乱到了极点。 ——不然他也不会一路上将自己远远甩在后面。 有几次他沿着马蹄印追过去,看到有一个小小的熄灭的火堆,旁边的雪地上有一些凌乱的痕迹,极少的情况下,才会有一点零碎的动物骨头出现。他几乎无法想象一个身躯高大的人在几天里只吃了一只山鸡,还能够坚持着继续骑马百十公里。 在佣兵团的时候,塔尔曾经带队追逐过敌人的间谍,他自身对情况的判断能力和丰富的经验就是那时候积累下来的。他一开始下意识地将判断敌人的方法用在了自己追逐的人身上,用一种毫不客气的冷酷态度去揣摩对方的行动,可是越到后来,他就越开始对这个人抱持有一种模糊的敬意。 地上的痕迹越来越清晰,塔尔知道大约是快要赶上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也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吧。 他着实有些体力不支。矮人喝醉的时候总大放厥词让他帮自己拉风箱;而现在他的胸口就起伏得跟风箱没什么区别。 塔尔放慢了速度,沿着蹄印跳跃向前,大约几十米之后,山路一转,前方豁然开朗。 他看见一团深色的动物伏在地上,身体缓慢地一起一伏。那是埃里克的马,已经完全累瘫了的可怜坐骑。 他向前望去,就看见了那个骑马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