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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在镇上做秘书时听来的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那时乡镇最主要也是最头痛的工作,就是计划生育和收上交款。为了加强工作力度,从各村抽调了一些能呷铁屙钢的角色协助镇上工作。其中有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叫毛佬,他家住在镇集,中年未聚,孤身一人。平时好呷懒做,主要靠做扒手、替死人洗澡穿衣和替人收帐三种功夫糊口。
话说这天,毛佬随镇上工作队收了一天的上交款,回家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他一人黑灯瞎火地往自家走,突然听到有人在叫“毛佬毛佬”。他停住四下张望,不知何时自己面前站了一人。
毛佬说:“是你叫我吧?我不认得你呀。”
那人说:“我认得你毛佬。走,我俩去喝一杯,我有事求你帮忙。”
于是俩人来到镇上一家小食馆,那人选了靠里边的一张桌,要了二斤二烧米酒,还有花生米和几样菜,与毛佬对饮起来。酒过几巡,毛佬有点微醉,只听那人说:“我是县城的,今天特地来找你帮忙,替我收一笔旧帐。”
毛佬迷迷糊糊的听他说下去,总算是明白了他所求何事。二年前,这人与一个叫伍冬生的合伙做贩运黄花菜生意。后来因故生意没做成,他想把自己的五万六千元本钱要回来。
毛佬问:“你自己怎么不去要呢?”
那人说:“我去要,伍冬生不会给的。”
毛佬奇怪地问:“我去要他就会给吗?”
“是的。我给你一件信物,他看了是肯定会如数将五万元六千元钱交给你的。”那人接着开出替他收帐的报酬,“你替我收回钱来,我只要五万,那六千元给你。”说罢,那人递给毛佬一台BP机。
这是台已烂得不能再用的机子,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碾过,上面的铁链扭曲变形,还有斑斑锈迹,出土文物一般的样子。随后那人还交给毛佬一张纸条,他说:“这是伍冬生的地址。”
毛佬问:“那你的地址呢?”
那人说:“你收到了钱,我自然会来找你。”
随后那人付了帐,独自走了。毛佬迈着醉步跟出,想向那人道一声别,四顾一望,空荡荡的大街上哪见半个人影?
到家已是深夜十二点多了,已醉的毛佬倒床便睡,直到次日中午才起床,饭也懒得做,就去昨晚那小食馆填肚子。
那店老板奇怪地看他,还奇怪地问:“你没事吧?”
毛佬说:“我不是好好的么?昨晚还与朋友在你这里喝酒,有点醉,但没事。”
店老板眼睛睁得铜钱大,“昨晚你与朋友喝酒?见鬼了,见鬼了。明明是你一个人在这喝得胡言乱语,还找纸笔写了啥子。”
一句话提醒了毛佬,他忙从衣袋翻出那张纸,一看上面果然有自己歪歪扭扭的字:“建设新路131号伍冬生。”再从袋里摸,又摸出那破烂BP机来。毛佬此时才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店老板也明白了什么似的,忙去开装钱的柜子,突然大叫起来:“你看真是有鬼呀!有鬼!”
只见他手拿一张常见的那种冥币,浑身发抖,几乎要瘫痪下去。毛佬此时心中豁亮,但他毕竟是经常与死人打交道,心中不仅不怕,反而更激起了他一探究竟的好奇心理。
当天他向镇上告了假,便坐车去了县城。县城真的有个建设新路131号门牌,主人在家,恰恰是叫伍冬生。他一听是来收帐的便大叫:“收帐?活见鬼,我欠哪个钱了?你说!”
毛佬也不多说,从袋子里摸出那烂BP机递过去。伍冬生见了怔了怔,突然脸色发白双腿打颤。毛佬见状心想有戏,便一五一十将那人找自己替他收帐的事说了。伍冬生忙将毛佬让进屋里,告诉毛佬说那人叫杨斌,自己与他合伙贩黄花菜,还欠他五万六千元是真的,因为杨斌不久后就出车祸死了。自己总算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那BP机真是杨斌的,出车祸时被压烂就遗留在现场了。
伍冬生说得毛骨悚然,毛佬听得冷汗直冒。更让人害怕的是伍冬生后来说的一番话。他告诉毛佬,这二年来自己是一直想把这笔钱还给杨斌家人。无奈自车祸后,他老婆带着孩子回云南娘家去了。就是昨天自己突然想起这笔钱来,觉得反正他家人不知道,杨斌又死无对证,不如自己昧下算了,谁知今天他就让你来替他收帐。
“看起来为人不能做昧心事呀,不然鬼都不会放过的!”当下伍冬生不仅将五万六千元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了毛佬,还将利息一分一厘算了。
毛佬拿到钱后立即去杨斌老家,打听到了他老婆孩子在云南的地址,将收得的钱全数寄了过去。还倒贴百多元买了些钱纸香烛,祭奠了杨斌一番。从此辞了镇上工作队的事务,扒手活也不做了,借了一笔钱开了爿小店自谋生计。当年他还结了婚,老婆就是杨斌的遗孀,加上杨斌的两个孩子,一家四口过得其乐融融幸福美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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