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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多时,那一群人除了打还是打,打得分不出你我,看着忆璃都累了。
扭头叫塔尔:“吃饱了吗?我们出走走吧,这里好闷。”
塔尔无言的点点头,翻身跳下桌子。
忆璃扶着塔尔的肩膀,两人避开混乱的人群,推门走到院子里。
似乎是清冷的风和无限的安静一下子占领了世界,与刚才的喧闹相比,这里才让人舒服。空旷的夜空深远而宁静,天幕上所有的星星发出幽幽的蓝光,夜里的空气干而冷,让人瞬时清醒了许多。
两人踩着雪走到院子里通往马厩的矮墙边,忆璃抬头仰望着天空,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塔尔直接坐到矮墙上。
忆璃站在院中看了看塔尔,边思索了片刻,慢慢走上前去。
塔尔稍微向旁侧挪了一下地方,给她空出个干净的位置。
挨着塔尔坐下来。对面屋中灯光闪动,人影摇晃,借着灯光,忆璃看到塔尔的棉衣的袖口有一小段开了线,镶着的灰色狐狸毛脱出一个角,在夜风里呼闪。
探手取出自己随身带的针线包,拈了一根针,熟练的认上一根线,抬手抓过塔尔的手臂,放在自己膝头,开始借着灯光,细细的为塔尔缝着袖口。
塔尔没出声,乖乖地给她抓着,非常温顺的将手放在忆璃膝头。
“塔尔……”一边缝,忆璃一边轻轻的问:“我一直想问一件事……你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到圣都去吗?”
“圣都,在哪啊?”
忆璃抬眼看了看塔尔单纯的眸子,想了想:“你跟着我们时,我正受伤晕迷,所以不知道你当时是为什么跟着我们的呢?”
微微地怔了一下之后,长发的佣兵少年垂下眼睫,沉默了很久。 仿佛陷入了某种难以启齿的回忆,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颈间的银项圈。在碰触到的一瞬间,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然后又再次轻轻地搭了上去。 很久,他才开了口。 “我⋯⋯是个,流浪的,佣兵。那个,矮人,说你们,缺⋯⋯一个,护卫,我,就⋯⋯”
一直盯着塔尔,忆璃仿佛看出这个不善言辞的少年内心的纠结以及他真正想说,却没有说出的话。
慢慢的将嘴角弯成一个温暖的弧度,慢慢的道:“哦,拥兵嘛……那你看我现在做的,可不是对佣兵做的啊?”
将手中的针慢慢停下,轻轻咬着嘴唇,忆璃想了又想,才轻轻的道:“塔尔,你愿意从此以后都跟着我吗?”
塔尔没想到忆璃会这么问,霎时愣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点了点头,略带点迟疑地说: “可⋯⋯可以,但,但是,我,不知道,能跟,多久。”
“直到,你想离开。”忆璃低头一笑。
继续慢慢的缝着,心里却在慢慢的对自己说:“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个在大陆上游荡了。”
短短的一段开线,忆璃缝得很慢。
塔尔摇了摇头。 “⋯⋯不,我,不,我,我是说,有,有一天,我,我,可能,死⋯⋯我,我。” 他说得很费劲,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顺利地解释这个问题,只能磕磕巴巴地把自己的大概意思表达出来。 忆璃抬头看了看塔尔,侧了侧头说:“人都会死的,魔族也会死的。”
塔尔还在发愣,忆璃把话说得更明白:“塔尔,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你愿意,我希望你总能陪着我,就像我们去遗忘之城那样……如果,你希望以佣兵的身分这样做……也可以,直到你想离开的那一天。”
“我是觉得,不管走到哪里,有人陪着很踏实,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在大陆上游荡十几年了,现在才知道有个伴很好……”忆璃喃喃着,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塔尔略显迷茫地看着她,似乎她的话令他理解起来有些吃力。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终于缝完了,忆璃拍了拍塔尔的袖口,快活的笑着说:“决定了?不许变了哦!”
屋里的闷热,酒精的灼烧,忆璃的两颊透出红晕,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暗夜里一颗纯明的星星。
塔尔看着忆璃,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那明亮的笑容突然与记忆中的熟悉笑颜重叠了。
那也是天真又温柔的笑容。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眉毛略微垂着,高而勾的鼻子微微皱着,嘴角勾得很高,就那样开朗而无邪地笑着,⋯⋯ 路西安⋯⋯ 你把我一个人丢下来,是想要我怎么做呢? 长发少年的手指扣紧了色泽黯淡的项圈。
他对着忆璃,严肃而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不管塔尔理不理解,反正忆璃做了决定,以后不让塔尔独自风餐露宿孤独寂寞贫苦交加的一个人游荡了。
抬眼又看了看塔尔总是无意中触摸着的颈上的银项圈,忆璃思索着,也许……等他找到了他想念的那个人,不再孤单时,就是自己放他走的时候了吧,那么自己呢?是不是仍是孤身一个人?于是就想到了手环里那副银鳞胸甲。
“至少……那是塔尔收到的东西吧,而自己的东西……也许永远都送不出去呢……”
忆璃长长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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