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Delilah 於 2011-2-13 19:44 編輯
在铁一般的黑夜里,只有教堂上方的十字架被照亮,教堂里灯火通明,符腾堡公爵欧尼斯特的灵柩上有无数燃着的蜡烛,就像一架火梯,或者,火刑架。 他的继承者阿尔布莱特像夜枭一样跪在公爵的灵前,他的沉默是冰冷的枷锁抵在哀悼者的咽喉上。他的眼睛燃烧着某种残酷的火焰。 “我的儿子…尽管我不得不为我的牺牲者下地狱…但是…求求你…不要再有第二个人死于你的复仇了…求求你…求求你…” 眼前的人,四肢全部反折成一个可怕的角度,嘴角被切到耳根,沐浴着猩红的“父亲”,彻底失去了人的形状。 他已经忘记那天自己究竟刺了多少剑,只有城堡里那间染满鲜血的房间无声地歌咏着他的疯狂。 那天他冷静地处理了尸体,然后宣布公爵死于罗马尼亚热病, 阿格尼丝,你看,你的痛苦已经被他加倍地吞下。
他的嘴角泛起冷硬而苍凉的微笑。
仇恨之火,自灰烬中展翼的红蝶。人最初的动机,最后的渴望。 一切的开端,仅仅是一场早已定好结局的审判
2
为什么黑暗的潮水还在我的眼里汹涌呢?
深青色的河水,狰狞的行刑者,可耻的愚民,你苍白的面容,殷红的眼泪,独独没有我的脸。 “救救她!救救她!她。。。她是我的。。。” 冰冷的长矛挡住了阿尔布莱特的去路,只有老公爵傲慢地说: “阿格尼丝是女巫,是恶魔,所以,你不要受她的蛊惑变为犹大。” 河面上纤细的身影在刽子手的拨弄下,一点一点湮没在冰冷的潮水中。 教士们努力地挺直肥胖的身躯,向圣灵祈祷。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女巫的坟墓上没有鲜花,只有愤怒的人们抛掷的土石。阿尔布莱特蓬头垢面地抱着他恋人的尸体,脸上一切表情都已消失,清冷的月光下仿佛他也是一具尸体。 “把死的与活着的,一同葬了吧。” 夜更深了,稀疏的枝条把天空割成斑驳的碎片,红色的荆棘肆无忌惮地刺向天空,它们渴望人的鲜血。 阿格尼丝的眼中流出一滴眼泪般的粘稠液体(我只能说。。。那是夏天。。。),只是还未落地就被阿尔布莱特吻住。 “为什么要哭呢?” 他在她身边,那些虚伪的人,冷漠的人都与他们无关。 尸体的温度是如此之冷,再也无法被温暖,冷寂的坟地里有黑峻的影子渐渐地凝结成人形,有人说,影子是黑暗的狞笑。 “你是谁?” “你可以将我等同于你的渴望。” “我只想同她在一起。” “虚假的悲伤与无畏的执着,可悲的人。” “只要能与她在一起,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惜你对我而言毫无价值。” “那又谈何渴望?” “复仇欲,占有欲,自毁欲——年轻的公爵,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赐给你这个权利!” 墓地里絮絮自语的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骇人的大笑,惊飞了正饱餐异教徒腐肉的乌鸦。 次日,阿尔布莱特调集了领地上所有的骑士,向老公爵宣战。 灰烬在暗淡的天空中像雪一样降下,焚焦的树林格外寒冷,每到晚上,总能听见亡灵歌咏的声音。 老公爵在停战一个月后“病故”。
3
如果她是女巫,我就是恶魔。忏悔吧,但我决不宽恕!
葬礼结束,迎接哀悼者的是一支支锋利的长矛。当身体千疮百孔的时候,可怜的人们早已无法发出惨叫。
枪尖进入体内的那一刻,恐惧比痛苦来得更其真实
“不要收殓尸体,把它们留在这里吧,我会不时过来欣赏这美景的。”
教堂依旧闪烁着橙黄的烛光,当沉重的铜门合上的时候,阿尔布莱特仿佛看到那些罹难者挺起残破的身躯,向他伸出手来。
“怨恨吗?痛苦吗?那么永远这样吧,你们只配在地狱里哭泣——不过,我也是。”
阿尔布莱特婚礼的那天,马车巡游时街上空无一人,只有萧索的花瓣被风卷起,然后被泥水打得污浊不堪。锈蚀的窗格间总有几双眼睛望向街道,那是幽暗中,即将熄灭的暗淡火苗。
马车里的女人——安妮公主裹在婚纱里,皮肤泛着病态的苍白,眼睛毫无焦距,只是空洞地望着她的未婚夫,宁静得空无一物。
教堂里,枯骨早已腐朽,那些荆棘的种子汲取了血肉的养分,反而长得越发妖艳。 粗糙的耶稣像一片一片从天顶剥落下来,画上的神灵却依旧做出不可一世的姿态,没有人知道这个暴君究竟是我们的父亲,还是——主人? 在这荒诞剧里出场的角色,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这就是上帝的恩泽吗? 那么我偏要把这剧本,全数用悲剧涂抹,而你,我的妻子,你也将成为我的牺牲品。 在教堂的一角,蛆虫在骷髅的眼窝里蠕动,像是死者的又一只眼睛注视着这对拥吻的新人。 4
1439年,公爵不惜自己的名誉,强行将女巫阿格尼丝奉为圣徒,在她的坟墓上修建了礼拜堂。
公爵亲手栽种的玫瑰被雨水打落,只有荆棘像火焰一样环抱住阿格尼丝的墓碑,这些永远也无法开花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也许,它们的根正扎在坟墓中人的胸膛上。 公爵在荆棘之间摸索着,任由双手变的鲜血淋漓,他知道,他迷恋这种疼痛的感觉。 主教恐惧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就像一根即将绷断的弦,只要眼前疯狂的男人轻轻拨弄一下,他的躯体就会分崩离析 “阿格尼丝,为什么你依旧躲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 “直到审判日,死者都无法同生者相见吗?” “那么就让我用鲜血来涂改羔羊的名册吧。” 墓碑上的字迹被鲜血浸透,一片残酷的红色。 “很好。。。很好,为了犒劳你,我会把你失踪的女儿——或者私生女,还给你。” 主教的瞳孔顿时因为恐惧而放大,面庞扭曲而骇人。 缓缓开启的暗门里,有一具被削掉四肢的“尸体”像猴子一样蜷缩着,身上爬满了蛆,骨头几乎要穿破极薄的皮肤。也正因此,他能清晰地看见那具“尸体”是有呼吸的。 主教颤颤巍巍的手,怎么也无法拔出佩剑 我发誓,你一定会被我送下地狱的,阿尔布莱特,为我的女儿付出代价吧。 仇恨之轮,永不停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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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用什么手段,求求你,让阿格尼丝回到我身边!” “那你的代价呢?” “我会杀死我见到的每一个人,以求你的满足” “所以,那些人对于你根本无关紧要,对吧?” “。。。。。。” “来吧,我会与你同在,只要你付出真正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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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火把仿佛点燃了整个奥格斯堡,愤怒的人们涌上街头。广场上已经堆满了武器,主教站在老公爵的雕像前,俨然是复仇者的姿态。 “这个恶魔,已经杀戮了我们无数的兄弟姐妹,常年征战,苛捐杂税,我们能剥夺的一切都已经被夺走!” “我们的血肉至亲,就这样被他用在各种亵渎上帝的仪式上,在无度的欢爱中被挖出心脏献给撒旦!” “我的同胞们,愿意跟随我的,拿起武器!为耶和华,为正义而战!” 广场上的人终于沸腾了。 “让他付出代价!” “烧死他!烧死魔鬼!” 叹息之塔。 无数的尸体手臂互相缠绕着,已经黏在一起无法分开,长出黑毛的脸上,凝结着死前最后的恐惧。 锈蚀的铁链从天顶垂下,铁链的尖端闪着寒光,每根铁链都穿着一具婴儿的尸体,它们蜷缩着似乎想要抱住穿过自己的铁链。而这些婴孩,正是阿尔布莱特自己的孩子。 没错,这就是【代价】。 阿尔布莱特的长靴踏过尸体时,尸体的眼睛有泡沫流出来。
尸堆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祭坛,鲜血画成的符号面目狰狞而肆无忌惮地在上面蔓延。
公爵夫人躺在祭坛的中央,一丝不挂。她的眼睛与舌头完好地放在她的身旁,喉咙也被切开而无法发声,这样,公爵就不用感受到她的痛苦了。 她或许也不会痛苦了,对吧? 那把刀从她的腹部划开,开口宛若恶魔的微笑。 鲜血喷溅在阿尔布莱特脸上,他擦了一下,然后颤抖地,取出她腹中尚未成形的婴儿。 阿格尼丝,回来吧。 回到我的身边。 塔下人们愤怒地呼喊,他置若罔闻。 “杀死魔鬼!” “杀死魔鬼!”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不愿让你我之间画上悲剧的休止符。 火把映红了天空,阿尔布莱特却看不到,他只能看到那朵玫瑰,他的唯一。 阿格尼丝,我爱你。 高塔在火焰中分崩离析,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 有人说,在倒塌的一瞬,公爵拥抱着眼前寂冷的虚空。 无数的尸体从塔下涌出来,恶臭让在场的人近乎窒息,然后一把火烧尽了这里的一切,那个恶魔公爵的统治就此终结。 很久很久以后,这里依旧是异教徒的坟地,血色荆棘无声蔓延,拥抱着那些斑驳的碎石,每一块上面,都用鲜血重复写着一个名字。 ——阿格尼丝。
即使沉沦入黑暗,他们依然被誓言之链缠绕着啊。
………………………………………………………………………………………………………… 呐、敏感词电脑出问题咧……所以…… 大家多多捧场哈!~ 回声 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