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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feng352100 於 2010-11-4 11:28 編輯
前几天,不知缘何,竟与朋友论起生命,和生命所无法逃避的死亡。我对死亡是有大恐惧的,这我从不否认,那些认为不怕死就是勇敢——他们有勇气面对自己所不敢直视的惨淡的人生么?鲁迅有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我们往往是在观看了他人的惨剧之后,才会引以为自身的戒律与思想。这或许是一种残忍罢,求生意识的残忍。当那死亡让死者的一切与他人有所关联的欢乐与悲哀,都彻底的断绝时,再不可能延续时,又让已经继承了死者的欢乐与悲哀的后人,因自这种永恒的断绝,而徒劳地使悲哀永存着。他们欲求着死者能够延续他的欢乐,能够延续给予自己欢乐,而不是冷冰冰的躺在灵堂之中。我们总想以此来冲洗自己那份失去的痛苦——失去死者将来的欢乐与悲哀的痛苦。但就是这份痛苦却把继承来的欢乐,通通变成了悲哀的养料。
然而,对于死亡,最大的恐惧其实还是来自自身。每个人都对死亡懵懵懂懂,说不明道不清,死亡对于一切生者来说,都是一个永恒的迷。我们无法最为准确的把握它:只能在临近它之时,一窥死亡的最为真正的恐怖(那种恐怖不是能以一句“绝对绝望”能够概况的了的);在观看他人的死亡时,借此以一位“同曾是生者”的相似,来体会死亡降临的黑暗。猜测导致幻想,幻想导致恐惧,对于每一件事,实质上人总是在自己吓自己,人是一种极具自我欺骗性的动物。如果说,他人的死亡导致了我们的悲哀,那么我们对死亡的无限猜测,又导致了我们自己对死亡的最为真实的恐惧。归根揭底,导致了一切生命的悲剧,都是因自这个恐惧。但是,我们所恐惧的就是死亡本身么?不,不是的,死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就像是躺下睡着一样,也许还会有一场好梦等待着我们。而我们所实质恐惧的,无外乎就是:躺下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总结上文,我只能说:死亡,等同于生命个体发展的暂停,是个体能够主动影响外界这一能力的彻底失去。这死亡,只是关于个体。当然,如若说有来世的话,如若说有另一个世界的话,这句话又得被重新审视。而对我来说幸运的是,我们对此还是一无所知。则使我可以确确实实地言明这句话。
单论死亡太过沉重,沉重到我们永远也无法举重若轻。那就回到生命还存在的时候吧。
试着猜想一下:当一个生命,把存在的最底限度摆放在“活着”的时候,那唯一与他对立的还能是什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个逻辑:他必然就会发现,在现实中只剩下“死亡”这唯一的矛盾与事实,如影随形,无可遁迹。也就是说,与死对立的,是求活的意志。如若没有了这个意志,那么生命的存在与否,都将不会成为问题,也没有必要成为了问题。
可我们似乎从很早就开始认为,与死对立的是生。但仔细想想,倘若把生作为了死的对立面,那么将陷入无所论义的无价值的讨论之中是再所难免的,这的结果就是虚无。
生是什么?从你出生起,或者说是从你的父母亲戚们对你的美好想象起、甚至于是这个社会所对你的希望起,你的生就开始了。以至于到你的生的结束,或者说你在人们记忆中,从历史中彻底湮灭,你的生就结束了。在这里,我们可以很明显的看出:生,是一个过程,是对一个生命的历程的总结性概述。而死亡,则不过是一个事件,是生中一个很短暂的变化。生包括着死,所以这种生死对立就是毫无意义的,这就如同是说苹果和苹果的腐烂相对立一样。不同界限,不同性质的事物,能够放在一起作比较么?
而死越强大,求活的意志就越强大,这是因自每一个生命的本能的拒绝。每一个生命在本质上,都想要继续以活着的形式存在于这个社会上,这样,我们才能以我们自己独有的灵魂,来体会这个社会所给我们带来的愉悦。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将继续有机会主动地的影响这个社会。其实对于付出与回报,我们自己就有一种本能的认识,这似乎就像是一种集体潜意识,时刻影响着我们的思维方式与行为方式——我们是如此相似。我们只有在付出时得到了回报,才能让我们得到最真实的满足。就像那个满溢的水杯永远也无法再加入外在的一切,只有把自己的容量扩大或者把自己本所拥有的水倒去一些,才能再来接受。
而这个拒绝,其实就是我在文章开头所言的恐惧。恐惧本身没什么好否认逃避的,要否定的是“被恐惧所控制”。对于被控制的人,其实我不必多言。他们对于物我,永远也分不清,这不是一种忘却,而是一种无能。忘却还有一个记忆作为前提。他们徘徊于物我之间:“我”永远属于“物”,“我”永远被“物”所决定,“我”永远也无法摆脱“物”。彻底沦陷于死亡的恐惧之中的人,即是被恐惧所控制的人,他们永远也无法摆脱死亡所带来的阴影,在死亡面前无所适从,只能被动的随死亡而行动。或许,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绝对被动的人,也许只是有野兽能够算得上绝对被动。
在之前,我有说道,与“死亡”对立的是“求活”。而被死亡的恐惧所控制的,他的求活意志,只能始终局限在个人的死亡之中。个体,永远只能是有限的。而个体的求生意识绝望的产生,正是因为与“个人的活”对立的死已经超过了个人求活意志所能承担的,比如一个民族的灭亡,比如一个国家的沦丧,比如一个社会的崩溃,甚至于一个物种的灭亡。这“求活”本身都成为了一种对于生的负担。
而能让“无穷”成为个人属性的,是他的信仰。是信仰的死,以及信仰的活。这两者的对立,必然让求活的意志化为无限的强大。因为信仰的路是无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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