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乌鸦的羽毛象徵没有太阳时候的颜色,而太阳却是乌鸦焚烧自身的产物。”
, V) |* ?0 B% B9 U- l初看到感觉很有兴趣,就在百度上查勒一下,果然有《东西方文学视野中的乌鸦形象》 一书& C7 {6 S+ ? x5 d2 E
下面是转来的内容,很有意思# z K! u3 C4 }2 B. `, C
. U$ l2 ?, p" F0 }
《东西方文学视野中的乌鸦形象》 % ]! p+ ^+ W1 A6 t! C+ R
西祠胡同 humbert 发表于:2005-8-15 23:45:35
+ i% L7 \4 N R2 g. I4 |2 g( y+ a乌鸦在东西方文学中是个非常复杂的形象,在神化、民间传说和文人创作中,乌鸦有着两种截然相反的身份,它可以代表光明,也可以象征黑暗;它是神的使者,也是鬼魂的邮差;人们认为它带来喜讯,也相信它预示灾祸;它本来代表着和睦温暖的亲情,却经常和漂泊羁旅扯上干系……乌鸦的这些判若云泥的身份,不仅是乌鸦的生活习性决定的,也是文化发展的结果。更重要的是,对乌鸦的不同看待,体现了不同文化的特质,昭示着相异的价值取向。
# Q& B4 V6 Y7 @! r% ?# L* N本文所涉及到的乌鸦,既有传说中的踆鸟或三足乌,也有渡鸦(Raven),当然也包括正宗的乌鸦(Crow)。这些不同的鸦类象征的意味也不相同,西方学者Eric David Mortensen就曾说过:“渡鸦(Raven)一般与预言有关,而乌鸦(Crow)则更多地和死亡甚至邪恶联系在一起。”1不过,这种差别非常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算是同一种鸦类,如渡鸦,所体现的象征也大相径庭,在<敏感詞>和喜马拉雅山以东,渡鸦被视为先知的承载者,把未知的消息带给想要知道的人。在亚洲,渡鸦是媒介或者预言家;而在北美洲西北部,渡鸦本身却是神。<敏感詞>的占卜书里面,渡鸦是值得信赖的,但到了北美和西伯利亚的一些地区,以及云南的纳西族那里则成了骗子。2《大英百科全书》“Raven”条也说:“艾伦·坡的《渡鸦》让渡鸦名垂不朽,此前很久,普通渡鸦几乎在全世界范围都代表着不祥的预兆,如死亡、瘟疫和疾病,虽然它聪明无畏的天性也为它赢得了一定程度的赞美——在某些人群的神话中乌鸦是高贵的传令官的角色就是证据。”3因此,乌鸦的双重身份并不是生物学上的分类所决定的。也有的学者认为,太阳中的踆鸟或三足乌并不是乌鸦,而是另外一种鸟类,不过这种说法很难站得住脚,因为乌鸦为“阳精”的说法由来已久,《抱朴子》里面就记载,用牛肉和丹丸喂养雏乌鸦,等它长大,“毛羽皆赤”的时候杀掉,“阴干捣服”,“可以寿五百岁”,这种说法很显然来自乌鸦—太阳—阳精一脉相承的联想。
" X! }9 j- D3 v2 O# Q一、乌鸦的双重身份。
$ ?5 E6 p2 R, r, M5 \1 m ^$ n5 C现在,听到或看到乌鸦往往被视为不祥之兆,但历史上乌鸦确曾有过一段相当风光的日子,它的出现不但不是凶兆,反而预示着吉祥,甚至代表着神谕。乌鸦的两种正好相反的身份不仅仅是兆丧与兆喜那样简单,可以见诸以下五个方面。 7 E p5 |$ N, `- e3 G' I& }
1. 日御与月夜。
' `9 G% p0 ^5 \! p茅盾在研究中国神话时曾说过这样的话:“这月中有兔的神话竟同日中有乌一样是不可解的谜,只得存而不论了。”4茅盾的存疑并不能阻挡后人继续研究的兴趣,季羡林先生就在玄奘的《大唐西域记》中找到了月兔传说的可能蓝本,不过,日中金乌传说的由来,至今尚未有令人信服的说法。把考察的视野推广到世界文学的领域,我们会发现,在世界各地的很多神话或民间传说中,乌鸦都与太阳或者太阳神有关。乌鸦与太阳的这种关系究竟是中国的特产还是外国的舶来品,也是一个很难说清楚的问题。
( s; V. U( @! D1 ^3 J6 {9 m中国关于乌鸦的神话散见于《楚辞·天问》、《山海经》、《淮南子》等书,书中的乌鸦又叫金乌或踆鸟,典型特征为三足、金翅。《楚辞·天问》中说:“羿焉彃日?乌焉解羽?”王逸的注解和《淮南子·精神训》都说:“羿仰射十日,中其九日,日中九乌皆死,堕其羽翼,故留其一日也。”看起来,乌鸦是居住在太阳里面的鸟,和月兔生活在月亮中一样,因此羿射日的时候,顺便把乌鸦也射死了,坠落下硕大的羽毛。在另外一个神化系统中,乌鸦和羲和联系起来。羲和本为日御,在《楚辞》的神话系统中,羲和驾六龙,承载着太阳在空中运行,而<敏感詞>一些神话中,乌鸦代替龙成了拉车的苦力。到了《洞冥记》,羲和使用乌鸦有了更高的技巧:“东北有地日之草,西南有春生之草,……三足乌数下地食此草。羲和欲驭,以手揜乌目,不听下也。食草能不老,他鸟兽食此草,则美闷不能动矣。”《太平广记》也记载:“南方有地日草。三足乌欲下食此草,羲和之驭,以手掩乌目。”看来,地日草好像一种大麻一样的东西,<敏感詞>的鸟兽吃了只会“美闷不能动”,而乌鸦吃了不仅没事,反而会长生不老。羲和为了让乌鸦专心拉车,就用手捂住乌鸦的眼睛,这和后来人们给拉磨的驴子戴上眼罩是一个道理。《山海经·大荒东经》则抛开了羲和,直接把乌鸦当成了承载太阳的飞鸟:“旸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载于乌。” + K; p8 c8 R5 A6 g: S+ t
为什么乌鸦会和太阳发生这样密切的关系。有些人认为,日中有鸦,是原始人对于太阳黑子的直观认识;也有人认为这和乌鸦晨起暮归的习性有关。还有一种可能是,乌鸦喜欢亮闪闪的东西,曾有报载乌鸦偷去女孩化妆用的塑料梳子,乌鸦的巢最内一层镶嵌碎玻璃和瓷器片,这些发亮的东西让人容易联想起太阳的光明。上述说法都不无道理,但都很难令人信服。不管怎样,至少在中国,乌鸦和太阳之间的“血缘关系”是不争的事实。在一些地方,乌鸦甚至就是太阳神的化身。“美国西北部海达人以鲸鱼吞噬乌鸦(后者是神话中太阳神的人格化)的故事,对日出和日落提出了自己的解释。”5
8 V4 ~. r$ e# X" V" x; z$ Z人类学家爱德华·泰勒说过“凡是阳光照耀到的地方,均有太阳崇拜的存在。”宗教学研究权威麦克斯·缪勒进一步认为“一切神话均源于太阳”。乌鸦和高贵伟大的太阳神沾光,可谓根红苗正,“祖上也阔过”,可是为什么后来却成了不幸乃至邪恶的化身,的确让人费解。
2 t' m1 I- E, s/ f T. i' }更让人费解的是,中国神话中频繁和日神一起出现的乌鸦,在诗词中却经常与月亮和夜晚联系在一起,最有名的是唐代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有人认为,“月落乌啼”与乌鸦晨起暮归的习性相反,因此别出心裁地将“乌啼”解释为一座桥的名字,这种说法难免臆断之嫌,因为乌鸦夜啼的诗词除《枫桥夜泊》外还为数不少。王建《十五夜望月》中写道,“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如果这还只是描写乌鸦夜间睡觉,那么《乌夜啼》的词牌名就很难解释了。李后主的两首《乌夜啼》流传千古,本名却叫《相见欢》,从宋朝才开始有了《乌夜啼》的名字,而改名的根据并不出于张继的诗歌,而是源于南北朝时庾信的同名诗歌。庾信的《乌夜啼》被看作是唐人七律和七绝的先驱,这里抄录如下: / C9 T. r4 y. q( `2 y
促柱繁弦非子夜,歌声舞态异前溪。
4 {5 l6 x5 T7 {4 h+ E御史府中何处宿,洛阳城头那得栖?
8 A8 W* M# Q. `% O/ z6 j7 u$ A弹琴蜀郡卓家女,织锦秦川窦氏妻。
9 W* n4 B2 q0 A' w" `% a3 F+ O讵不自惊长落泪,到头啼乌恒夜啼。
) M" E0 c- ]* n' d“啼乌恒夜啼”是说乌鸦总是在夜里啼叫,不是也和乌鸦的生活习性恰好相反?类似的诗词还有不少,如“每听乌啼知夜分”(王昌龄《乌栖曲》)、“城乌独宿夜空啼”(李白《庐江主人妇》)、“乌啼林外月初上”(陆游《寒夜枕上》)、“女墙犹在夜乌啼”(刘长卿《登余干古县城》)、“佛室夜艾乌更啼”(秦观《宿乾明方丈》)…… " J* i( w( x. D3 ~7 G0 Z
2. 兆丧与兆喜。 % z% z- F$ f6 g3 I- j- }
李后主的《乌夜啼》和庾信的《乌夜啼》一样,弥漫着的是“自惊长落泪”的悲凉情绪,但这样的词牌却偏偏另有一个“相见欢”的别名,一个是“悲莫悲兮生别离”,一个是“乐莫乐兮新相知”,悲喜两种对立的情绪统一在同一个词牌中,算得上是乌鸦双重身份的缩影。 9 |) }( H) x7 ]; s6 s0 U; Z
往前追溯,庾信的诗也并非《乌夜啼》的最早来源,这个名字的来自《世说新语》的编纂者刘义庆。《唐书·乐志》揭载:“元嘉十七年,徙彭城王义康于豫章。义庆时为江州,至镇,相见而哭。文帝闻而怪之,征还。庆大惧,伎妾夜闻乌夜啼声,扣斋阁云:‘明日应有赦。’其年更为南兖州刺史,因此作歌。”三国魏何晏在狱中时,有两只乌落在屋顶上,女儿说:“乌有喜声,父必免。”何晏果然被释。从这两个例子可以看出,乌鸦曾是一个吉祥的象征。而到了后来,乌鸦更多地被当作“扫帚星”,“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老鸦叫,祸事到”、“乌鸦嘴”这些俗语都是例证,人们甚至发明了跺脚、吐口水、咒骂、默诵“乾元亨利贞”等“法术”来破除它带来的不祥征兆。
" R& N2 |* N- d6 f7 g+ O乌鸦随着时间的推移从“福星”蜕变为“祸水”,这种说法并不确切,因为从很早的时候起,乌鸦的叫声就有兆丧与兆喜的双重功能。古时候<敏感詞>人用乌鸦的叫声来进行占卜,现藏巴黎图书馆的藏文文献T·1045号《以乌鸦的叫声来判断凶吉》的文书中记载了根据乌鸦叫声预测未来的详细方法:“咙咙(之声)表吉祥;嗒嗒(之声)表无恙;砸砸(之声)表事吉;卓卓(之声)表财旺;依乌依乌(之声)危难降。”可见乌鸦叫声并不一定预示着吉祥,只不过表吉祥的叫声似乎略多。洪迈《容斋三笔》记载,“北人以乌声为喜,鹊声为非”,“南人闻鹊噪则喜,闻乌声则唾而逐之,至于弦弩挟弹,击使远去。”对乌鸦的观感因地域而异,南方人不但不把乌鸦视为吉祥鸟,反倒唾骂进而追杀,与当年中国围剿麻雀的奇观颇为相像。就是在当代,世界各地对乌鸦的态度也不相同,中国人大多唾弃乌鸦,但尼泊尔却专门为它设立了“乌鸦节”,每年春天第一个月的10日,尼泊尔举国上下早早起床,把炒好的大米等食物撒在屋顶等地,让乌鸦尽情食用,谁家来的乌鸦最多,表示谁家的运气最好。各地对乌鸦喜恶的不同,可以说是乌鸦双重身份的历史遗留。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状况?原因也许并不复杂,乌鸦长久以来就被当作信使,是沟通人—神或者人—鬼之间的桥梁,只不过,它在一些传说中成了“失信的使者”。
. j3 ?/ W$ B2 ~3. 鬼使与神差。 ; m- X* n) K$ \# D
《以乌鸦的叫声来判断凶吉》的文书中有这样的句子:“乌鸦是人类怙主,传递仙人神旨。藏北系牦牛之乡,于该地中央,她传递神旨翱翔飞忙。”《圣经·列王纪》故事中,上帝告诉先知以利亚(Elijah),让他向西躲在一条河边,上帝会命令乌鸦为他带去吃的。以利亚依言而行,上帝果然派乌鸦每天早晚为他送去肉和面包,以利亚借此度过了艰难的时日。《圣经·箴言》里面也说,如果儿女不孝敬,乌鸦会啄去他们的眼珠(The eye that mocketh at his father, and despiseth to obey his mother, the ravens of the valley shall pick it out, and the young eagles shall eat it.) ! y# _4 Y7 k/ }. r1 \) s6 u$ H, m
在德国和北欧的神话中,主神奥丁(Odin)身边经常伴随着两条狼和两只乌鸦,乌鸦负责为他打探消息,起到的也是信使的作用。不过,奥定不仅掌管智慧、战争、艺术和文化,同时也是死亡之神,狼和乌鸦两种食腐动物就与死亡和尸体有关。因此,在西方,乌鸦作为接引灵魂的使者的传统由来已久。艾伦·坡的名作《渡鸦》(The Raven)中,叙事人希望渡鸦能为他带来死去爱人的消息。斯蒂芬·金的恐怖小说《黑暗的另一半》中,主人公也是在最后关头召唤乌鸦带走了凶手邪恶的灵魂,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当然也延伸到了影视领域,李小龙之子李国豪的遗作《乌鸦》(The Crow)中,遭流氓残杀的主人公的灵魂回来报仇,身边就一直盘旋着乌鸦,乌鸦带给他力量。鲁迅小说《药》的结尾,华大妈也是希望儿子坟墓前树枝上的乌鸦能带给她关于亡灵的一点消息。如果按照神话中神—人—鬼的三种结构,乌鸦本来是人与神之间的使者,后来越来越成为人与鬼(灵魂)之间维系的桥梁,这就好像玉皇大帝手下的天兵天将转头作了阎王爷的跟班,乌鸦的双重身份再一次得以凸现。
: k4 e' m$ n$ \8 B' i* y U8 ?乌鸦在东西方文学中的信使身份,也许可以解释它从尊容到卑贱,一落千丈的命运转折。信使的职责是迅速准确地传递信息,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信使往往是信息的发送者和接收者之间联系的唯一通道,如果信使失职,不仅会导致信息传输的中断,还有可能引起信息发送者与接受者之间的误会,而信使本身也会遭到双方的厌弃。很不幸的是,乌鸦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失信的使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