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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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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10 22:3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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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
撒米尔教皇领邦的教皇区的中心柯亚诺城其实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外城、内城和教皇宫。
外城指的是加尔达湖滨的平民们居住的庞大的都市,几乎可以涵盖了整个加尔达湖沿岸,外城的东西两侧分别有左右骑士团驻扎,内城则包括从高大雄伟面对着湖水东岸的城门一直延伸到半山腰的教皇宫之下的部分,城门附近附近驻扎着左右骑士团的精锐部队,大约共计1000人的军队每天巡视和守护整个王城,而内城里侧、蜿蜒在山路两侧的房屋中居住的是左右骑士家族和参议会长老,那些与高大的教堂几乎同样富丽堂皇的房屋,就是尊贵的左右骑士和长老们的家啊……
而山腰上的洁白石筑高塔林立的建筑群就是教皇宫,每天的阳光第一个照射到的地方,光辉之城最为光辉之处,教皇居住的宫殿。
与由血统来世袭的左右骑士不同,撒米尔教皇领邦的教皇完全不依靠血统而是凭借着魔力争得教皇之位。
与好兵黩武的泰德其实有着相同本质的撒米尔教皇领邦崇拜的是魔力而胜过骑士之力,从初代教皇其亚肯斯开始确立的严格的选立教皇制度,通过教皇参议会评定的后任人选和通过逢魔战与教皇战斗获胜而登位,无论怎样,其实都是为了达到魔到导师的顶点及无比的荣耀。撒米尔圣教的教皇之位,其实都是通过血缘与战斗获得的。
但是教皇是不允许结婚的。
因为惧怕正式承认的子女依血缘而产生争斗,教皇可以有情人,可以有获得默认的情人和子女,这些子女也依照传统依附进入左右骑士家族成为他们的养子女,并无任何特殊的依照他们的魔力选拔魔导师或者骑士。
教皇是孤独的位置。
现任教皇是在十三年前十八岁的时候就任的。
之前,他不过是南部克斯区魔导师公会的一个参事,虽然从小就确定了魔导师血缘,但是他十岁时来到教皇区时,刚刚好碰到那年风行的疾病而染上了重病,简单的获得了魔力确定和魔导师证书之后,就被送回克斯区休养。病好了之后就一直在该区公会任职。
七年之后,当时的教皇已到了六十岁必须确定继任的年龄,大约十几位的教皇继任人都不合格,再次在全国进行的魔力评定中才从克斯区选出了他。
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孩子,强行的与她们分离之后,尽管他并不渴求教皇之位,却最终被推上去了。
离开克斯区一年之后他成为了这个国家和光之圣教的教皇,他是撒米尔教皇领邦历史上第一位在获得教皇之位之前,就通过了神圣的结婚仪式有了正式的妻子和孩子的教皇,为此,参议会反复商讨的结论,还是不能再继续称呼那个女子为正式的妻子,孩子也不能够获得承认,她们必须改掉神圣的教皇的姓氏,也不得接来教皇区。
教皇绝不答应。
经过了长时间的对抗,教皇终于获得了参议会勉强的许可,可以将他的妻子接来王城作为默认的情人,孩子则决不允许,孩子必须立刻改姓并寄养到左右骑士的家族。
教皇很高兴,无论如何,终于到了可以将妻子接到繁华的王城来团聚的时候了!
但迎接的使者传回来的消息却是她和他们的孩子已经在家乡因病去世了。
从来没有一个教皇象他那么失态,他大吼大叫着要放弃教皇的位子,每天都想冲出这所王城,逃离这个责任和光环,终于到了需要召唤骑士来强行阻止他的地步,参议会的决定是将他暂时囚禁。作为唯一一个被关起来的教皇,参议会每天派三位长老和左右骑士轮流看管,在那个时候起经常安慰他的右骑士与他年龄相仿,教皇的人都说他们从那个时候开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但经过那次之后,新的教皇从原来那个刚刚从克斯区来的开朗的年轻人变成了现在这样冷淡而无表情的一个人。
菲丽斯是从前代就一直留在宫中的琴师,她的年龄和我妈妈相似,也负责不多的几位留在教皇宫里的乐师,她教给我弹琴,并为了选了只有五根弦轻巧的短琴,很小巧玲珑的从简单的乐曲开始弹起,她知道的乐曲很多,在教皇宫任职的人每过一个圣日才可以回家去休假一天,因为想要跟着菲丽斯学琴我经常飞快的跑回家去一趟看看父亲和母亲就很快的回来。
大约隔上十几天教皇就会邀请一些人来参加宴会,左右骑士是必定出席的,还有参议会中和魔导师公会的一些人,我也见过蓝德罗夫几次,他每次都笑眯眯的摸摸我的头,为我带来卢萨城里魔导师们带给我的礼物,有的时候是一大束卢萨城里开放的白色的花朵,有的时候是魔导师家里寄来的一些好玩的东西,贝壳,明珠或是精巧的美斯银制作的发梳,而因为我是右骑士送来的人,连冰冷而威严的教皇都很喜欢我,教皇宫的生活仿佛是永远没有尽头的幸福和快乐。
左骑士是一位年龄很大的长者,头发和胡须都白了,全名是:狄克路 其亚克阁下,而右骑士凯伊斯 斯沃亚肯斯阁下则比教皇大四岁,有的时候左骑士因为年纪大了、一些宴会就只是来简单的说几句话就离开,教皇每次都是亲自慰劳并送到教皇宫的门口——其实这么麻烦的话,直接不来不都彼此不要累了?这些话是只敢在心里说说的,严苛的尊敬教皇是圣教的教义规定的。
教皇是抛弃了个人保护整个国家和一切魔导师、骑士的神一般的存在,是整个国家胜过一切武力的强大的力量。
教皇无私的爱着他的子民,守护圣教和国家,子民也尽其所有的尊重每一位教皇。
除了边防的守卫及与沙漠及自由都市巴利亚的交往等政事需要教皇处理外,撒米尔教皇领邦一年中的重要圣教日、也是教皇和参议会还有魔导师公会最忙碌的日子就是每年的六次圣日,圣日之前十天举行加尔达湖畔的盟约石祭式,将圣水洒进五块盟约石之中,这些圣水传达魔力至<敏感詞>四区首府的盟约石中,圣日那天,全国五区的魔导师公会同时举行圣水赐福仪式。地区公会的赐福仪式要举行三天。教皇区则需要举行六天。
教皇是个表情变化很少的人,连眼睛都是总看一个方向,对谁都不苟言笑而冷漠,不过和卢萨城中的魔导师一样,他也喜欢花草,除了圣日之外几乎从来不离开教皇宫,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我第一次被带到他面前的那个正殿后面的小小的塔亭,从那里可以看到白天整个中庭的花园,种满了常放不调的红与白的花朵,据说那是右骑士从遥远的南区亲自带来的花种,在这远比南区湿润的湖区里用了南部那赤褐的土壤种植的。
以前教皇在闲暇的时候就喜欢听菲丽斯弹短琴,现在他常常召唤我和菲丽斯一起去陪他渡过一个下午,从小在教皇宫长大的菲丽斯熟悉这个王城的很多历史,听她讲上任的教皇唯一的女儿蕾奥娜,现在嫁给了左骑士的小儿子,现在是西区埃斯特区的将军,虽然是教皇的女儿但是蕾奥娜并没有优越的魔力,从小就仿佛男孩一样顽皮,谁知道长大了之后竟然嫁给了从小就喜欢欺负的左骑士的小儿子,变成了温柔的贤妻良母……
菲丽斯知道这个宫殿里几乎所有人的事情,她有的时候在教琴累了之后就讲给我听,而我总是捧着一杯温温的花泡的茶在听她讲。
菲丽斯教给我很多的歌曲,这个教皇宫里来自全国的人很多,与在卢萨城时一样我喜欢学各种各样的歌谣,教皇也喜欢听我唱那些各种内容的歌,但是只有一种歌是菲丽斯不会的,我也没有资格唱,那就是撒米尔圣教的圣日祭式上巫女唱的献给澄净之神古利西亚的灵歌。
我从小就听过那些灵歌,并不难,并不要求多么高亢美妙的嗓音。
但是只有与教皇及左右骑士一样具有次神血统的巫女才有资格来歌唱,面对着加尔达湖来唱如水的灵歌,就好象面对着神,整个心灵和躯体都被那平静的加尔达湖水吸而去……
巫女每年都没有固定的人选,由教皇每年在左右骑士家族中未婚的处女中指定。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教皇宫已经将近一年。
那年的冬天,教皇生病了。
清晨的时候我醒的很早,是自己的家里反而因为睡不习惯的床而早早的惊醒,低矮而没有花纹装饰的屋顶看起来很陌生,窄窄的床和硬的毛毯不是教皇宫里柔软的床,起来穿衣服的时候我才发现只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卢萨城里那个小小平凡的城下小孩现在的身躯已经成长了不少,变成了少女的挺拔纤细,习惯于穿香熏的衣服戴新鲜的花朵,有了很多教皇赏赐的珍贵的美斯银制作的首饰,长长的棕色头发虽然没有魔导师那五颜六色各异的发夺目但也长长飘拂,越来越喜欢的银色衣裙用的质料越来越精致……
打开了窗户之后发现天空中起了薄薄的雾,光线暗淡之间,加尔达湖泛起的水烟将王城整个笼罩。
已经许久不在家里了,我轻手轻脚下楼看到妈妈已经起来了,她在做我爱吃的银鱼当早餐,爸爸打开了铁匠铺的大门,今天没有什么活,在圣日之后的休假我们打算一起去奶奶的家里看望即将要出嫁的小姑姑,我也已经包好了一件教皇赏赐的刻满了花朵的美斯银手镯要当做贺礼。
门前响起了奔驰的马嘶声,我走到门边的时候,从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原来是一位新入团的骑士想要来定做武器,我回头叫了父亲,不经意的望向门外的天空,竟然看到洁白的雪花开始飘荡……
我顾不得赤着脚,直接的跑到了门外,果然是西风带来的雪,那么细小那么纷乱,仿佛是教皇所爱的那种南部的大朵白花揉乱了从天空无穷无尽的撒下来……又好象开在这冬天的卢萨城绿茵浓浓中的白花……
我把礼物给了母亲请她代为转交,奔跑着,让那些雪花钻进我的衣服和头发里,厚重的长发和衣服里充满了热气和雪的冰冷,我奔跑着,向着卢萨城而去。森林里浓浓的绿意并没有减少,只是城墙上那些白色的小花不见了,听到卢萨湖的水波声拍打着湖岸,寂静无声的城门依旧是半开着,我跑进去,虽然气喘还是跑向蓝德罗夫的房间。
房间门开着,可能是太早了,整个走廊里还没有走动的声音,他的房间门开着,但是他并不在里面而是一个少年占据了他常坐的大椅子,还特别不礼貌的把脚翘在桌沿上,哗啦啦的翻着一本书。
我跑进去的声音让他从书上抬起了眼睛,乱糟糟的白色头发和黑眼睛——魔导师中白色头发的人是血缘最浓厚的一类人……想起了菲丽斯说过的,我有点胆怯,但是转头看看这里是蓝德平时办公事的房间没错啊……
他从桌子后面走过来,比我高一个头,不知道是不是白色的发和漆黑眼睛的对比太强烈了,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竟然无法转开视线。
突然伸出来的一个手指头,在我额头上狠狠一按,猝不及防加上那直直戳到眼前来的可怕动作,我踉跄着后退,然后一下摔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摔痛了洁白的裙子也摔脏了,哈哈大笑的那个男孩对着从旁边房间里走出来的蓝德说:“这里有个不认识的小鬼乱闯。”
蓝德赶快放下手中的书过来抱我,高大的他依旧仿佛我小时候那样轻松的把我抱起来,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坐着,我立刻居高临下的指着那个男孩告状给蓝德听。蓝德笑笑,哄着我说眼泪弄满了脸真丑啊……他抽出了他自己干净的大手帕来给我擦干眼泪,然后拍了一下那个小男孩的头:“你不是在教皇那里见过艾卡么?怎么说不认识呢?”
“没办法啊,这么丑的丫头看过了怎么可能记得住啊?”他扭过脸冲我一个恶狠狠的表情,然后耸了一下他的鼻子,大声命令一般说:“我走了!”
乖,不理他,不哭……
蓝德哄着我,然后牵着我的手去找艾拉他们,大家一起热闹的到庭院的台子那里观赏落雪的卢萨湖。
与加尔达湖的平静不同的暗绿色卢萨湖飘的雪花是飘浮的,顺着水波一点点融化着,我拿了艾拉的短琴来弹新学的歌唱给他们听,虽然雪不停的落着,但我热热的嗓子唱着各种欢乐的歌谣,还跳起了我学不好的舞,没有了隐隐的悲伤,魔导师们裹着厚厚的长衣,在雪花中拍着手和我一起唱着北部豪迈的采矿人的歌……
最近的最大的房屋的二楼,正对着这边的窗口,那白发少年的脸孤独的撑在窗户边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转过头欢笑的时候,我们的眼神似乎相碰了……但是他立刻扭开了头离开了窗口——真是个别扭的人!
高高兴兴的在卢萨城渡过了整个假日,晚上的时候,蓝德罗夫送我回教皇宫,我有点发冷,披着茱丝的厚长衣,连头发都裹在里面,蓝德把我抱着骑马送我,在城门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右骑士,就好象第一次他带我进入教皇宫一般,他依旧拉着我的手,领着我一起走在雪花里,一边问着我在卢萨城干了什么……
雪花在夜色的灯光中打湿了他的发,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他转过头冲着我微笑,有一大片雪花掉到了我额前的发上,他停下脚步帮我擦去了,然后继续慢慢的跟我走向山腰的教皇宫:
“每年只有刮起很大的西风时才会下雪,今年的雪特别大……”
“斯沃亚肯斯阁下看过大海吗?雪是不是从大海上飘过来的?”他的手心很热很有力气,一笑的时候,连手心都传来了震颤。
他点了点头:“我去过南部,见过南边的大海,但是那里的海非常热,这些从西边来的风和雪是泰德王国那边的红色海才有的寒冷的东西。”
“红色海真的是红的吗?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据说因为战争而死的人们的血都流向了大海所以把整个海染成了红色,蒸腾出来的雪花却这样洁白,是因为那些死去的人的灵魂都是纯净的。”回答着我的问题也是在微笑着回忆着什么的阁下抬起头看了看山顶塔亭里的灯光:“我们去把教皇拉出来看看雪吧?!”
教皇独自一个人躺在厚厚的毯子包起来的椅子里,他的脸冲着窗户,他看着的不是山中道路也不是花园,而是夜色和飞雪中的加尔达湖……
看到我们进来,他并没有把眼睛转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教皇的侧脸仿佛比平时更冰冷,鞠躬行礼之后我退到了一边去,而右骑士走到了教皇的身边,弯下了腰距离他很近的看着他的脸:
“不舒服吗?”
他并没有用敬语,也许是因为这里并没有别人,教皇的脸孔也微微一动,那些冰冷的线条好象被石子砸开的湖水,灯火里他深蓝的眼睛仿佛被灯光点燃了,然后我没有礼貌的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天之后才突然明白那些被点燃的东西是那仿佛深深夜空的湛蓝眼眸里的泪水……
弯着腰似乎站的很不舒服右骑士的手在昏黄的灯光中伸了出来,那刚刚还握着我的手暖暖的带我上山的手,朝着教皇伸过去,仿佛是要抚摸他的脸一般——感觉到气氛似乎不对,我转过身悄悄的离开,掀开厚重的布幕再通过唯一的门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一切都悄无声息,我的身子已经在门外,轻轻的拉住了雕花的门把手想要把门合上……
窗外来了一阵风,把门口的布幕吹的微微掀起,那应该是西边来的风吧?吹着东边的门前的布幕,从我眼前飘过的浓浓夜色,从我的眼前一闪而过的被骑士的双手捧着的教皇的脸,从来没有张开的那么大的蓝的眼,从那里溢出着流满了他的颊的湛蓝的泪水……
门合上了。
整条走廊里没有任何一个人。
我的心跳的那么快,仿佛连呼吸都是粗重的……
悄悄的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我赤着脚毫无声息的走在铺了厚厚花毯的走廊里,在这样落雪理应早睡的夜晚里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没有灯火,直到躺上床,把自己埋在充满着香气的被褥里,我依旧听得到自己的心在咚咚咚的响着,一声大过一声,比外面的风还大还响……
冰冷的雪在那个冬天让教皇生病了,教皇在病了之后特别喜欢听我唱一些柔软的南部的歌谣,似乎伴着我的歌声,他也能吃得下去东西,脸色也很好,于是我每天都会被传召去陪伴教皇,有的时候他让我读一些诗歌,说喜欢我柔软但有力量的嗓音,那湛蓝的眼睛我也不再害怕,因为那里面虽然有冰冷和锋利,但也和我们一样有着晶莹的泪水,他的心,其实还是那么柔软而温柔啊!
虽然教皇病着,但是每天都有参议会的长老和魔导师公会送来各种各样的政事需要他做决断。在旁边听着的我听到那些遥远的地名和人名都觉得很头痛了,但是教皇的眼睛望着天花板,躺着,很清晰的问着他们问题,然后作出决定,旁边有教皇宫的执事官作出记录,并由教皇过目后把各种命令发布出去。有的时候,他的头很痛,他就会叫我用手轻轻的捏一捏他的额角,我的手很冰,他的额很热,他说我的手很舒服……
右骑士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他似乎并不急着要一个妻子。
他每天都会来教皇宫,有正事也带来很多新奇的东西,有新鲜的水果和花,也有有趣的书和画册,都是为病中的教皇解闷的。他常陪着教皇一起听我弹琴,要求着哪首歌,硬要把温柔的歌要我唱的雄壮点,然后在无人的夜里,因为我流露出了很想听听灵歌是什么样的,右骑士笑着抓着教皇的肩膀和手臂逼迫他唱给我听——扭着不愿意唱的教皇脸都有点涨红,但是还是露着不好意思的脸让我去看看门是不是关好了,从四处是窗户的塔亭里移到了他深深藏在最深处的宽敞的房间,更隐蔽也更温暖,如果教皇不允许别人进来的话,<敏感詞>人连附近都不敢走过。我只是象征性的去看了看门,关的紧紧的,飞跳着跑回来,坐在地毯上高高兴兴的等着。
很意外的,圣歌竟然是用泰德王国所用的古语来唱的,那些语言我也只是会唱歌词中说的一些,并不理解什么意思,而教皇似乎也并不知道,他一边小声的唱一边回忆着那些歌词,时而停下来说:我不记得了……
——教皇的声音有点哑,也许是因为生病,他也是低声唱的,但是却充满着水份一般有着难言的魅惑感,仿佛在唱情人之间暖暖的歌,他歪着头让那些长发掉落在柔软的蓝色大垫子上,望的不是我也不是外面,只是右骑士的眼睛。
暖的气流里,我轻轻的根据听了一遍的旋律弹起短琴,教皇也随着琴声开始连续的唱着,只有右骑士伸出了手,挽住了掉落在他面前的丝蓝的长发,握在手心里,举起来,将那发丝拉近唇边,轻轻的贴近自己,带着无限的爱怜在掌心和颊上摩挲……教皇已经习惯了在我面前默许这样的亲近,他只是望着那个男人依旧在我的琴声里唱着那献给神的灵歌。
到了春天的第一个圣日,教皇的身体就康复了。
他的笑意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圣日的准备中也很少听到他不悦的斥责声了,教皇是个不喜欢人犯两次同样的错误的,那些侍女甚至仪式中的魔导师都小心谨慎的准备着各种器具和圣水,今年新指定的巫女则每天都关在房间里学习灵歌,由上一任巫女来亲自教导,这样的热闹日子里反而我没有什么事了,这个时候我就会退出教皇宫,回家去休假。
十三岁的春天,我还是陪伴着我喜爱的魔导师们在卢萨城白花与浓绿之中渡过。
每天都很快乐,也知道了那个白头发的少年是来自西区伦斯特区的魔导师,据说他的魔力天赋异常,比我大三岁今年是十六岁了,虽然现在的教皇正在盛年也指定了他为下一任的教皇候选人。现在正在卢萨城接受全面的训练。他真的是个脾气很大又很坏的家伙,虽然蓝德说不要理他,但是他总喜欢来惹我……不过只要他不在我唱歌的时候来打扰我就万幸了!
每天都有新的魔导师从全国各地来到卢萨城,我学习的歌谣也越来越多,渐渐的我也自己把一些同样地方的歌谣穿插起来唱,那些歌谣教皇很喜欢听,到了夏天,他带着我和菲丽斯到加尔达湖上去泛舟,我是第一次来到加尔达湖的中心,那平静的蓝色湖水原来也有着如此的波纹,风一股股的吹来,仿佛是西风吹来的潮湿,教皇喜欢站在船头迎着那西风,连琴音,在西风与湖水的环伺中也变得更加多情而温柔了……
濡热的午后,我捧着冰冷的花瓣浸泡的茶到教皇的卧室去,那是没有风的安静的时间,教皇在睡的时候整个教皇宫每个人都踮着脚尖走路,没有人靠近教皇的卧室,因为右骑士来的时候叫我这个时间送茶去,我才独自捧了很重的银盘独自走过长长高高无人的走廊,来到教皇的卧室。
门虚掩着,我用自己的背把门顶开,然后两条手臂都几乎要酸了,经过长长的过厅,三、四个别的房间,教皇独自睡的地方是有半个露台的西间,大大的床上有着纱的帐幕,已经坐在那床边在唤着教皇的右骑士俯着身子,教皇的蓝色长发撒开盖住了他整个上半身,他依旧趴在枕上,不愿醒来……
抚摸着他的发的右骑士看到我进来,微笑着示意让我看看房门,我回过头看了看关上的房门,摇了摇头:没人。
他低下了头,他的脸埋在了那看起来丰富而纷乱的蓝发里,似乎在用低语唤醒他,又似乎在用唇抚摸那些发缕,直到教皇懒懒的翻过了身,我静静的呆在距离较远的桌子边,教皇没有朝这边看,他只是用手理着自己的头发,把它们都揽住了朝后甩——然后他张开了干燥的唇,咬住了自己的发上残留着的右骑士的手指……
用眼角看到我的时候教皇的眼睛顿时一凝,我是不敢直接与教皇对视的,我很快的把眼睛低下去,倒了两杯冰红茶用托盘送过去,有点想挣扎的教皇和若无其事的右骑士,杯子里轻微炸开的冰块,没有风,但是浓的亲呢充塞了房间,教皇低下了戒备和紧张的眼神,命令我去拿琴来“弹点什么”……
教皇也喜欢骑士阁下吗?
应该是的吧?
真好。
教皇是很寂寞的人吧,教皇也是个责任很重的人吧,只有面对着骑士阁下的时候,他似乎才会真心真意的微笑呢……
拿着琴小步走在走廊里,衣裙下面吊缀的银铃在轻轻哗哗的响着,跑动了几步,响的更厉害,风也从裙子下面慢慢爬上腿,摇坠着的发上也扎上了银零,细碎而优雅吧?虽然我的容貌并能算出众但最少做到优雅吧?菲丽斯也满脸都是皱纹了,但她的风度谁都敬佩呢!路上碰到了拿着公文的魔导师公会的职员,我曾在卢萨城见过他,浅金的发和眼睛,名字是菲布里佐,在这样的大夏天也穿着褐色长衣,他不热么?我盯着他看,他也看着我笑,然后伸出了他拿着的公文:这个是急件……
我将那卷公文捏在手里,让他等在外面,教皇已经起来了,拉开的帘幕透进明亮的光线来,午后的炙热之气渐渐散去,右骑士阁下正站在那里笑着说晚上去湖畔的别宫吧,这里这么热……我鞠躬行礼,把手里的公文交到教皇伸出来的手里——来来往往的侍从们露出着很羡慕的表情和视线望着我站在教皇和右骑士阁下旁边,一介平民出身的我,又只是地位卑下的乐师,甚至得到了比亲近侍从更多的亲近两位领邦的统治之人的机会,于是在我渡过十五岁生日的时候,我是教皇的情人的传言喧嚣尘上。
我的十五岁生日是右骑士和教皇带我到湖畔的别宫渡过的,我喜欢的花草和卢萨城的魔导师们都充盈满了整个宫殿,那一天没有任何地位的高低,连教皇都微笑着和我们坐在一起,渡过了白天的宴会之后,我们一起驱车来到卢萨城,用大量的白烛和白花装饰了的庭院中那临湖的平台是我的舞台,菲丽斯和<敏感詞>几个乐师和舞娘都来了,我们一起表演了歌谣和舞蹈,还作为献给教皇和骑士阁下的谢礼,在那小小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出短短的故事:
那是南方的传说,一位独自前往南部森林的骑士因为胡狼和狼王的攻击而受伤,在恍惚中来到了一所虚幻的森林,一位妖精救了他,但是当骑士清醒的时候,他只看到了沉睡的妖精,他不知道如何唤醒这位美丽的妖精,但是他无法离开她的身边,于是他独自留在了那所森林,守护着星星下的美丽的妖精。当年华老去,骑士变得衰老,妖精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当骑士死去之后,只有在黑夜中才能苏醒的妖精以为自己的爱人还与过去的很多很多年一样只是在黑夜里沉睡,她为他梳理着苍白的头发,已经陈旧的盔甲,当阳光来临,妖精再度睡去,期待下一个黑夜的到来,自己的骑士依旧沉睡在自己的身边。
我以前所会的只是一首古老的歌谣,我想如果将这歌谣中的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吧?在白天清醒的骑士和在黑夜里睁开眼睛的妖精,虽然是悲伤的,但是菲丽斯也很喜欢这个故事,我们拉了南部来的菲布里佐来扮演骑士,我是那黑夜里的妖精,菲丽斯弹琴,<敏感詞>几位乐师来唱歌谣,教皇看的很专心,他也是南部的人,也很熟悉这个故事,当我们一起唱起“黑夜依然如此凄美,爱人睁开了双眼,消失在,永恒记忆中。”,教皇也不由自主的张着嘴和我们一起小声的唱起来……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似乎又沉浸在了过去的自己的爱情中,那里依旧是我曾经看过的悲伤的泪水,但他是微笑的,他的微笑和安慰只是用一句话来表达的:
“乖孩子……”
说我是教皇喜欢的小情人简直是胡说啊……
对教皇来说,我只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而已。
我想,对右骑士阁下来说,我也是孩子吧?
其实,从小在我心里的,也许只有骑士阁下吧?
当我唱着那些情歌的时候,我的眼睛,看的是谁?
当那些侍女在笑着逗我说教皇的“宠爱”的时候,我在反驳着打她们,但是唯一我知道他会明白“其实不是啊!”这句申辩的人是谁呢?
当我开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虽然他还是会伸出来摸我的头发,但是他已经不能再摸着我的头顶而是我长长的秀发,他有没有注意到我的胸口精巧花纹下面隆起的双乳呢?还是我永远是他心目中和手掌心里爱怜的抚摸的孩子?
教皇过了这个夏天之后又生病了。
他的病很奇怪,从身体内部开始疲惫和发热,渐渐的每天都无法自己站立,不吃任何东西只喝干净的水,到了深秋的时候他已经卧床不起。
医师对此束手无策,而参议会的长老却说这是没有办法用一般方法医治的:这种病症缘自他身体对过强的魔力的控制不当,一般来说如此聚集了如此浓厚的次神血统的人更加需要从小学习控制魔力,而他在早年是故意压抑自己的魔力还是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过强则不得而知,教皇的寿命没有任何旧例可循,上一任教皇从二十岁到六十岁一直健康而强硬,而也有短命十几岁就逝世的教皇。
一直躺在床上的教皇让大家都很担心,从经常的昏倒到再也撑不起身体来,每天都需要人扶着才能坐起身听各种汇报——唯一清醒的是他的思绪,处理各种事依旧是有条不紊,参议会十天一次的会议也只能放到他的卧室来开。
整个教皇宫都非常紧张,没有任何音乐与欢乐,每个人都面带忧色的匆匆来去……我也跟着菲丽斯随时侍奉在教皇身边——虽然我们不是照顾起居的侍从,但已贴身服侍教皇多年,现在更是不离左右。
左右骑士每天都会到教皇宫来问安。
应当禀报的事说完之后,身体也同样不好的左骑士会离开,只是委托右骑士多多辛苦留守教皇宫。即使没有长者的嘱托,右骑士也根本无法离开这里。长久的停留在门外的右骑士独自一人的时候总露出着哀伤的神情,反复的走来走去,烦躁的不想停下片刻。
我为他送上水,他也只是略微喝一点,等待着房间里熙熙攘攘的人都离开的片刻,可以去看一眼教皇……
但是教皇面前他却是一直带着轻松的微笑的,总是在宽慰着说:只是太冷了所以生病,等过了冬天就一定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那句“会好起来”似乎是他麻痹自己的咒语,只是眼神依旧那样悲切。
在彼此眼神不交汇的时候他凝视着教皇的表情仿佛在忍耐住哭泣。夜里经常不发一语的教皇和表情凄惶的骑士阁下相处的时间是那么漫长,直到教皇昏沉沉的睡去,右骑士则就伏在他的床沿合一会眼,周围的我们都静默的不敢吭声,每天夜里都留在教皇的门外躺在地板上休息。
终于有一天,卢萨城的蓝德罗夫送来了教皇选定的下任教皇继任人,那位名叫奈里的白发少年,他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似乎对病重的教皇很不喜欢一般面无表情的被蓝德和参议会的长老们簇拥着进来。
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教皇露出了一个微笑,他长的比我高了一个头,身上也穿了正式的黑色的教皇色衣服,我虽然看着他他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教皇……
“做个好教皇,奈里。”
叹息一般,那仿佛遗言的话让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奈里跪下去,接受了教皇象征传位的圣水——那些水由左右骑士共同倾倒入教皇的手心,他甚至没有抬手的力气,由右骑士帮他伸长了手臂带着温暖的光芒,张开了的圣护障,将那些圣水从下任教皇的额头倒下,那些浅金色的光芒也一同笼罩了下一任教皇的身躯……
做完这这一切之后他已经累的没有办法继续坐直身子,似乎因为太多人充斥了这个空间而喘息不上……
人们都退出去了,天色渐渐发紫发暗,教皇让大家都退出去了,我去拉开了帘幕的一角,他靠着右骑士看着柯亚诺城的天空——淋漓的雨的天空如此黯然,但是他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的家乡人都说,人的生命可以看天上的星星而决定,我的星已经暗淡了——”教皇说着这话的时候,没有在看着骑士阁下的脸,秋天的风吹起来了,从塞拉里山脉吹来的,从西而来的西风,带来了那个秋天的雨,又粗又白的雨丝让天地都变成了灰色……
那些风很冷,我把帘幕放下了。
教皇的神情很安静,房间里所有帘幕都低垂着,焚烧着的烛火代表的不再是繁华热闹而只是他生命一摇一晃的表征——我低着头,眼帘里有同样低着头默默站立的右骑士阁下的鞋尖……
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那个抚摸着我的头微笑的教皇,那个露出着寂寞表情的教皇,流满了泪的他的脸,唯一会在骑士阁下注视中轻浅的微笑!一切,终将逝去了……
“别哭……”
“活着并不轻松——继续活着的你会很痛苦吧?”教皇的手和脸的苍白已经丧失了光华,枯萎下去的脸旁的发也变得干涸,光辉之城的主人,永远是光华顶部的人的光线黯然失色了……
他闭上了眼睛,右骑士跪在了他的床边,虽然依照习俗应该是让他平躺,但右骑士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意放开——只能听得到教皇的呼吸一声一声微弱,我,菲丽斯,教皇贴身的护卫,右骑士,在满天的风雨中,陪他最后的时光……
“忘记了吧,凯伊斯——你心里的痛苦,忘了吧……”
教皇闭着的眼睛和平静的脸,那充满了眷恋的话,也许因为沙哑,都不象是他说话的声音了,右骑士猛的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是悲伤吗?不,仿佛是震惊,他整张脸都惊骇的煞白了!
“不……”
无声的寂静中,他只吐出了一个词,甚至他站了起来,向后猛退了一步!
菲丽斯突然哭出了声音,我也看到了,教皇的脸完全变成了死灰色,那虚弱的呼吸声也消失无迹了!踉跄着又跪倒在床边的右骑士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垂下了头,仿佛已经跟着教皇一起死去。
我的泪,淹没了自己的存在。
艾耶路 吉克 其亚肯斯三十七世教皇于ND787年逝世。
同年,奈里 杰斯恩 其亚肯斯三十八世教皇登位。
同年,右骑士凯伊斯 斯沃亚肯斯辞去右骑士之位。因为无子,而由其侄子继承右骑士之位及斯沃亚肯斯之姓:艾尔斐 斯沃亚肯斯。
次年,左骑士狄克路 其亚克逝世,其长子奥纳夫 其亚克继承左骑士之位。
撒米尔教皇领邦史上出现了教皇、左右骑士均在二十五岁之下的罕见的时代,更由于教皇和右骑士都仅仅为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引起了塞拉里山脉那边泰德国王的一些蔑视之心,而由此直接导致了短短两年之后的撒米尔教皇领邦与泰德王国背后支持的卡利沙漠诺米亚城邦之间的三年边境之争。
那个年代,用泰德的人说法就是:
It’s Time For You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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