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互利的兩份兼職
「呀!不要呀!」
客廳傳來了無比悽厲的慘叫聲,令我手上拿著的杯子差點就這樣飛了出去。不滿地從廚房往客廳望去,卻看到同屋扯著頭髮指著畫面一片雪花的電視尖叫。
「你在鬼叫什麼!現在都半夜了,想把上下左右的鄰居都吵醒是不是?」我對著他怒吼。
「可是,沒畫面了……呀!我的球賽呀!」同屋先是哀怨接著抓狂地說。
「可能是天線給風吹倒了。」我繼續剛才準備把水倒進杯子的動作。
「那…那怎麼辦?」同屋用著面對世界末日的表情看著我說。不對,或許世界末日的時候他的面色還沒有這麼蒼白。
「那上天台把它弄回原位就好了。」看著他可憐的表情,我提議說。
「天台很冷……」接著同屋開始用他最純潔最可憐的眼神看著我說,看到這個眼神我有想把他沈到天台儲水箱的衝動。
最後我垂頭喪氣地踏進了往上的電梯,開始我的半夜天台天線拯救之旅。總有一日,我不是要把他沈到水箱,就是要封到牆壁裡!
推開不久前才來過的天台鐵門,我踏進了空曠的天台,冷風呼一聲把我吹得想立即回頭,但我還是忍下來了。
「天線,天線,天線。」我細步地跑向應該有放著天線的角落。但眼前卻見到奇怪的情景,很有懷舊感覺的魚骨形天線上面好像勾著什麼了。
一個圓圓的東西正飄在天線上面,而它連著的一推東西卻給天線纏住了。因為背光的關係我看不清楚那個是什麼東西,但它卻努力的想離開天線。
天線都差不多給它連根拔起了,但它還是脫不了身。看來它有著把天線也拿走的打算,但這可不行呀,它拿走了我們整座大廈怎麼辦?
我慢慢地靜靜地走過去,就怕一下子嚇到它會把我們的天線也嚇飛了,那我今晚就絕對不會有安寧了,之後幾天新天線來到之前也不會有。
「晚安。」我總算是看清那個是什麼東西了,而且他應該是聽得懂我說話的,所以我繼續友好地說:「這麼晚一個頭飛到這麼高幹什麼呀?」
唉,結果還是把他嚇到了。我眼前的是一個長得還算清秀的頭連著一串胃和腸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完完全全的楞住了。
我伸出左手去拉著天線,右手正伸前,那個頭卻咬我了,我立即把右手縮回。他一臉怒不可遏的看著我,絕對有想把我生吞的打算。
「呵呵,你不要我幫你也可以呀。你有兩條路,一、你自己繼續拉扯,最後胃穿腸爛;二、就這樣掛到天亮。」我一面微笑地看著他說。
「我絕對沒有半夜三更跑到天台吹風的喜好,你不用我幫忙那我走了。」我說著就轉身準備回去。
「等等。」那個頭說話了。「你、你不怕我?」
「頭有什麼好怕?」我回頭看著他說,然後輕輕地幫他把勾在天線上的腸子解下來。「就算是連著一串腸子也沒什麼的。」
把他弄下來後,我把天線扶回原來的樣子。好了,應該沒問題了。那個頭在我修理天線的時候靜靜地像個氫氣球似的飄在我身旁。
「你怎麼還在呀?」我看了看他說。「不過你也太厲害了,只會飛三公尺的飛頭降居然飛到有二十八層的大廈天台上。」
「你很清楚嘛。」他有點無力地說。「那你就不怕我會吸你的血。」
「我怕就不會解你下來了。」我拍了拍他的頭頂說。「對了,你可以幫我把隔壁那隻狗幹掉嗎?牠每日每夜在那叫,我差不多抓狂了。我家在二十一樓。」
接著我在他的目送下,離開了天台,這就是我們相識的第一個夜晚。我沒有跟人提起過有這麼一個會飛的人頭正在不斷找獵物吸血,就連同屋也不知道我修個天線也會有奇遇。
其實本來我是沒想過會再見到他的,可是當我第二天出門的時候,我的鄰居跟我說他們的狗不見了。
「真的很奇怪,昨晚牠明明睡在露台的,今天早上就不見了。」我的鄰居憂心地說。
我友好地表示我什麼也不知道,然後就乘電梯下去了。可是當我走出大廈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人。
「我覺得還是跟你說聲謝謝比較好。」他淡淡地說。「如果不是你,我天亮的時候就死了。」
「我也感謝你幫我處理了隔壁那隻狗。」我微笑著說。「有空聊聊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飛那麼高?」
「你不用去上班嗎?」他有點疑惑地說。
「我們公司採取非常彈性的上班制度。」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走吧。」
我們找了一間安靜沒什麼人的咖啡館坐下,他說他叫做耀,是一個大學生。嗯,是一個兼職降頭師的大學生?
「你練了多久?」我喝了一口咖啡後說。
「還有二十多天吧。」他的語氣一直保持淡淡的,沒多大的生氣。
「那你應該不會犯這種致命的錯,而且飛這麼高找不到獵物吧。」我微笑著說。
「不知道,就是想飛那麼高,好像有什麼拉我過去似的。」他拿起咖啡杯卻沒喝,只是看著咖啡說:「我平常不會這樣的,勾住了天線的時候我真的好怕。」
「這樣說起來還真是奇怪,我也很少像昨天那樣半夜三更還不睡覺的。」我嘴角上揚地說。
「要是最後的二十天才出意外實在是太令人難過了。」我笑得更開心地說。這時他剛好抬起頭看到了我愈來愈濃烈的笑容,一下子迷茫地楞住了。
「跟我合作的話絕對安全,不用擔心會給人發現,也不用怕會再給東西勾住。」我拍了拍他的頭說,然後對上了他不滿的眼神。
「不用了,你還是不要多事比較好。」他揮開我的手然後站起來說,接著居然打算轉身離開。
「你確定?」我一下拉住他,仍然保持著笑容說。「你確定就這樣放著我不管是明智的舉動?」
「別想逃跑,我有我的方法找到你。」我笑著說。
就是這樣,這個還有二十多天飛起來才不會掛著一串東西的降頭師就不幸地成為了我的伙伴。從他看著我的眼神,我收到了他寧願死在天線上的訊息。
晚上十二點過後,我們在先前說好的地點集合了,那是一條陰暗的小巷。他還是那個氫氣球狀態,眼神充滿著不滿和無可奈何。
「你吸過人血嗎?」我拿著一本黑色的筆記本說。
「沒有。」他淡淡地說。「我都是吸流浪貓、流浪狗。」
「那今晚開始吧。」我打開了筆記本說。
「我不殺人。」他有點微怒地說。
「廢話!那你練來幹什麼?」我合上筆記本瞪著他說。
「我有一個人要殺,但我不濫殺無辜。」他堅定地說。
「你要殺人請殺手嘛,幹什麼弄得這麼麻煩,真是的。」我碎碎唸地說。「練成之後不是要定期吸食胎兒嗎?那就不算濫殺無辜?」
「不會,我殺了那個人之後就會自殺。」他淡淡地說。
我拿著筆記本無言地看著這個青年。難道是我的問題?可是怎樣想也用不著練飛頭降來報仇吧。
「我無法理解你的思考模式。」我再一次打開筆記本說。「可是你遇上了我就別想簡簡單單就死去。」
「我也無法理解你的思考模式,而且死不死是我的事。」他說著飄了過來,然後看著筆記本說:「這是什麼?」
「我的兼職。」我確定了一下時間後說。「第一個應該在三分鐘後出現,準備好了嗎?」
「我不殺人。」他淡淡地說。
「你不殺我殺,你只管吸血就好了。」我邊說邊從背包裡拿出了一把刀子。
不久,一個OL打扮的女人沖沖地走過小巷,就在她走過的一瞬間,我的刀子已經在她的脖子上劃出一道銀光,她沒發出任何聲音就倒在地上。
「不用吸光,吸一點點就可以了,還有好幾個。」我拍了拍他的頭說。
「你、你為什麼要殺她?」他沒有去吸血,反而質問我為什麼要殺人。
「我說過了,我的兼職。」我舉起筆記本在他面前揮了揮說。「快點,下一個的地點有點遠。」
最後,他還是吸了那個女人的血,人都給我殺了,不吸好像太浪費了。我微笑著看他瞪我,然後去下一個地點。
天亮之前,我們,不對,是我才對,殺了六個人。而他一個晚上需要的血,就在這六個人身上平均分到了。他走的時候像逃命似的,跟我說是擔心太陽快出來,其實在我眼中他怕我比怕太陽還要多很多吧。
每天我們都約在不同的地方,然後我殺人,他吸血,接著在天亮之前各自逃回家。這一晚,我們相約的地點是一個郊區的廢棄工廠。當他出現在我的面前時,我正拖著一個人打算把他放在預定的位置上。
「晚安。今天不用到處飛,就在這裡就行了。」我踢了地上的人一腳,把他的姿勢弄成側臥。「你等一下,我先把他們都放好。」
他靜靜地飄在一旁,看著我從一個角落拖出一個又一個人,然後把他們分散地放在地上。這些人裡面有男有女,數量有十個,穿著也各有不同,。
「你為什麼能殺人殺得這麼高興?」他看著我一邊哼著歌一邊擺動著那些一動也不動的人說。
「呵呵,這沒什麼的。」我邊說邊從背包裡拿出了一對手套戴上,然後拿起一把剪刀,一下插進了我剛放好的那個男人的胸口,然後用力的拔出。
「殺人根本不算什麼,這和人殺魚殺雞鴨鵝是一樣的。」我把剪刀放到旁邊的一個女人的手中按上了她的指紋,同時拿出了一把水果刀往女人的脖子插進去。
「吸血吧,再過一會兒就不好吸了。」我同樣地把水果刀放到另一個人手中,接著用另一個工具把那個人殺掉,又把那個工具放到下一個人手中,一直循環下去。
「看!多完美的一個螺旋形。」我完成後對他說,他從第四個人的傷口上飄起來看我比著的地面,然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把這十個人擺成了一個很大的螺旋形,從第一個男人開始到最後的少女,然後又把殺少女的凶器放回第一個男人的手中。
「為什麼要這樣?」他不解地說。
「那個……」我打開了筆記本看了看後說。「根據資料,他們是一個神秘新興宗教的信徒,所以要弄得比較…比較奇怪。」
「天呀!誰委託的?」他跟著地上的人飄了一圈後飄到我跟前說。
「這個不能告訴你。」我合上了筆記本後說。「除非你想變成一個不會飛的人頭。」
他看了我一會兒,之後歎了一口氣,又飄回去繼續吸血。在他吸血的時候,我看了一下四周,確定沒留下什麼證據。不久,他就靜靜地飄到我身旁,他吸夠血了就會這樣。
「好,明天我們就約在…..」我打開筆記本說。
「我練好了。今天是最後一天。」他看著我說。
「什麼!已經二十多天了?」我吃了一驚說,時間還真是過得快。
「嗯…明天我就去報仇。」他淡淡地說。
「嗯…那我明天不就又變回一個人了嗎?」我哀怨地說。
「你還是別再做這個兼職比較好,會折壽的。」他淡淡地說,眼神很堅定。
「不會啦,殺再多我也不會有事。」我合上筆記本說。「因為我是兼職死神。」
「什麼!」他楞了楞後大叫。
「我殺的人都是根據設定要死的。他們的死永遠都會成謎,可以死得千奇百怪,也可以死得簡簡單單。」我對他解釋說。
「那些無法破解的懸案大多是我們兼職死神做的。」我繼續在他目瞪口呆的看著下解說。
「難得找到個可以陪我工作互利的伙伴,日子這麼快就過了。唉~」我有點想哭地說。
「這算什麼嘛!」他怒吼。「什麼互利的伙伴?」
「你在兼職降頭師嘛,我在兼職死神,剛好你需要血我需要有人陪伴,這不就是互利嗎?」我微笑著說。
最後他給我打敗了,垂頭喪氣地飄回家。平常就是給同屋氣得七孔生煙也沒辦法,難得找到一個人可以給我氣得雙眼冒火但又對我沒辦法。呵呵,這感覺真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