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爱飞的花 於 2011-1-5 20:13 編輯
《护身符》题记: 一份爱,穿越了时间、空间、你与我的心间 一份牵挂,曾在时间、空间、你与我的心间留连 都说,不求回报的爱,才会绵长,悠久 都说,不计得失的爱,才是无私,伟大 我说,骗人 怎能不求回报?爱了你,我就要你永远爱我,哪怕时光流转几百年 怎能不讲得失?爱了你,我就要你永远爱我,哪怕要用我的生命交换 寂寞的等,等了几百年 淡淡的双眼,注视着世事的轮转 总有一天, 你会回来,爱我依旧,念我依然 我真的知道 一份爱,穿越了时间、空间、你与我的心间,固守着一个誓言 一份牵挂,曾在时间、空间、你与我的心间留连,不会变薄,也不会变淡………… 护身符 沿着珊瑚色的碎石小路,蜿蜒前行,经过枝繁叶茂的高大橡树。如果不是耳边婉转着知更鸟的清啼,米罗真的会以为,这就是那个梦,自己又一次走进了那个梦。 望着漫卷而上的长春藤,用新鲜翠绿的生命覆盖了苍老班驳的石墙。如果不是迎面吹来微凉的风,米罗真的会以为,这就是那个梦,自己又一次深入了那个梦。 握紧手心里那个小小的银坠子,一步步踏上高高的门阶。如果不是这内心逐渐溢满的震惊来得如此深重,米罗真的会以为,这就是那个梦,自己又一次亲临了那个梦。 那,真的是一个梦,一个常常做的梦,一个有彩色的开始,却从来没有结尾的梦。 如果不是偶然得到了这个坠子,如果不是偶然从书中知道了坠子上那繁杂绝美的族徽出自古老的欧雷狄亚家族,如果不是决定将欧雷狄亚家族的调查报告作为毕业论文的题目,如果不是从欧洲贵族族谱上看到这欧雷庄园的图画,米罗真的会以为,梦仅仅是虚无的幻影,怎会真的存在于这世界的某个地方?那么,自己又怎会走上这梦中反复走过的小路,怎会经过这梦中反复经过的园墙,怎会踏上这梦中反复踏过的门阶。 怎会,在现实中,为自己的梦找到个结局? 迎着看门的老人惊疑的目光,米罗递上学校开据的查阅古籍资料的申请和地方行政长官的批准函。 仔细审视了这些文件之后,老人终于对米罗敞开了欧雷庄园的大门。 “那么,你是来搞研究的了?”老人转身带米罗穿过长长的走廊,向客房走去。 “是的,我主要研究那些古老的欧洲贵族的生活及现状。”米罗边望着两边墙上那些古老泛黄缺乏生气的人物画像,边回答。 “欧雷狄亚家族可真算得上是个古老的家族了,只是从二次大战后,家族最后一个继承人死后,这个家族就消失了。” “请问您了解这个家族的事情吗?” “不了解。我想,这里跟欧洲其它古老家族一样,没什么值得研究的。这庄园现在属于政府,只是没有对外开放也没有被售出,我只是雇来看房子的。”老人耸耸肩。 客房位于房子的东侧,离看门人的卧室不远,也许以前只是一个管家或厨师的卧房。 “这间前几年还有人住过,所以你也住在这里吧。楼上那些大房间,可是空了几十上百年了,我想不适合住人的。”老人淡淡的对米罗说:“在庄园里你可以随意逛逛,你要找的那些文件,在一楼西头的藏书室里。我叫费得南,有事随时可以叫我。”然后老人慢慢的关上房门,走开了。 环视着小小的房间,米罗再一次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真的不是梦吗?窗外的高大橡树葱笼茂密,隔着树篱可以看见花园里无人打理却依然开满花朵的玫瑰和蔷薇,房间里的家具古旧窄小,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米罗再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真的仅仅是为了一个梦吗? 跟老费得南一起吃过简单的午饭,米罗决定一个人在庄园的房子里随意走走。 房子三楼有很多房间,大都布置成卧室的样子,那些暗淡破旧的色彩仍留在垂挂的幔账和平铺的地毯上,家具上镀金的边角和卷曲的花纹在班驳中诉说着这个家族曾经的显贵,来自古老东方的高大瓷瓶上落着厚厚的尘土,每一间房里都挂着灰暗色调的人物肖像画。 望着画像中那些表情傲慢却平板没有生气的面孔,米罗真的想向不出,在这幢高大的房子里,这些整天板着面孔冷冰冰的人是怎么活着的。 房子二楼与三楼差不多,只是卧室更宽大奢华,象是庄园主人们的卧室,中间多了几处小客厅和活动室。看着一间间大同小异的房间,米罗渐渐失去了兴趣,走了一半就从正楼梯回到一楼。 一楼东侧是佣人房,厨房,饭厅,西侧的走廊里挂满了历代庄园主的画像,最久远的一位是六百多年前的让.皮矣索.保罗. 欧雷狄亚伯爵,家族的第一代贵族。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大大的藏书室。 推开藏书室的门,米罗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心里仿佛在期待着看到什么,渴望着看到什么。 生平第一次进入这间藏书室,在推开门的刹那,米罗的视线竟似习惯的看向一个角落,紧接着,心竟失望的一沉。 那个小小的角落有一扇小小的窗,窗下一张小小的书桌,想必是主人当年写信记录用的,现今桌上已是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不自觉的走到桌前,仿佛以前多次这样走过一样。来到桌前,看着空空的桌面,心里似乎更加失望。 不是因为这里的藏书不多,也不是因为这里的阴冷破败,那是为什么?米罗自问,却说不出答案。 缓缓的坐在桌前,盯着空空的桌面,眼前渐渐的一片迷离,手不自觉的抬起,伸向桌子侧面的一个小抽屉。拉开抽屉,里面除了发霉的空气什么也没有。米罗下意识的把手指伸向抽屉上面左侧的缝隙里,摸索中,一枚小小的钥匙啪嗒一声落在抽屉里。 写完信,我抬起手,伸向桌子侧面的一个小抽屉。拉开抽屉,推开里面没用过的信纸,蜂蜡,小心的把手指伸向抽屉上面左侧的缝隙里,一枚小小的钥匙无声的落在手心里。 小心的把信折好,折边处小心的滴上蜂蜡,取过带着族徽的封印,轻轻的印在溶化的蜂蜡上。 一封短短的信,我竟写了整整一天。 也许是思考的东西太多,写信的时候,反而让我没有了诉说的愿望。 也许是顾虑的东西太多,写信的时候,反而让我没有了遮掩的欲望。 也许是害怕的东西太多,写信的时候,反而让我没有了温情的渴望。 一封短短的信,平平白白的语言,却有了那么多也许,我因此写了整整一天。 趁着他还没回来,我要把这封信藏好,也要把自己的情绪藏好。 正想起身,肩膀却突然被抱住,紧接着一个声音似轻轻低喃般响在耳边:“我回来了。” 没等开口,我知道,笑容已绽开在我的嘴角,抬手向后勾住他的脖子:“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连声响都没有?” “看到你在写信,不想打扰你嘛。”他笑着拉我起来,于是看到了他那双蓝得发亮的眼睛。 “猎到几只狐狸?”边问边稍稍的把那枚小钥匙装进衣袋里。 “今天收获不大,”他淡淡的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脸:“你病得好些吗?” “差不多全好了。”我扭头挣脱他的手臂。 他没有坚持,放开我的肩膀,看着我走到窗前。 窗外的夕阳在天空幻化出火一般的光芒,男仆们正在园子里点燃炭火,架起烤肉的铁架,摆上香醇的美酒,女仆们穿梭往来的为夫人们的礼服熨烫,为小姐们的头饰奔忙。夜夜纵酒狂欢的序曲正待上演,日日追情逐爱的游戏正待重复。 看着园中越燃越旺的炭火,心里却是越来越多的厌烦。 回头望着那双蓝得发亮的眼睛,正含笑望着我。 想也没想,一头扑进他的怀里,仿佛只有我的心脏紧贴着他的心脏,我的心律应和着他的心律,我才能安静下来,才能平静下来,才能沉静下来。他的怀抱永远那么深,深得可以包容我的一切;他的怀抱永远那么广,广得可以让我自由飞翔,他的怀抱永远那么暖,暖得可以使我放纵身心。真的不敢想,没有了这个怀抱,我该怎么办。 他火热的唇吻上了我冰冷的额角,我微微的闭着眼睛,沉溺在他怀抱的温暖。 “怎么?有心事?”他喃喃的说。 我摇摇头,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我的心事,我全部的心事,还用问,就是他啊。 夜深了,米罗躺在窄窄的床铺上,望着窗外半弯月亮出神。 高大的橡树在夜幕里舞动着稠密的叶子,夜风中传来沙沙的响声。 为什么到这里来?为什么仿佛是走进了曾经的梦境?为什么又有太多的东西看也看不清,说也说不清? 为什么有所期待?又为什么有所失望?这梦一样的庄园里,有什么让他如此牵肠? 是白天累了吧,米罗慢慢闭上眼睛。睡吧,也许,睡着了就会在梦里找到一切的答案。 橡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的响,楼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是谁?在这么深的夜里仍然未睡?是谁?在轻柔的风里焦虑难眠? 米罗猜测着,想努力睁开眼睛,仔细的分辨脚步声的来源,可,白天太累了吧,米罗还是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和风吹着橡树的叶子,柔风轻轻抚过漫天的星光。 这样的夜里,所有的人都睡得很香,可我,却在焦急的守望。 我在等,等他来。 从床铺到窗边,不知走了几遍,可就是听不到他的马蹄声,看不到他的人影。 记得小时候,望着高高的院墙,真想变成一只鸟,可以自由飞去,离开这虽然金碧辉煌却四角高高的院落,哪怕用疏落丑陋的羽毛换掉这身华丽的衣裳也值得。 现在,望着高高的院墙,真想随他而去,可以自由的呼吸,离开这庸腐奢靡却无情无聊的禁锢,哪怕用流离贫苦的一生换掉这锦衣玉食也值得。 自从认识了他,才知道什么是快乐,什么是自由,什么是价值,什么是真爱。 从他健壮的身材上,我知道纵马飞驰在高山峡谷的快感,绝不是骑着梳刷干净的小马在宫廷草坪里陪贵夫人小姐散步所能体会得到的。 从他飞扬的卷发里,我知道跟随云的脚步,追踪风的脚步,无限扩大心中的、眼中的世界的自由,绝不是坐在雪白的餐台前,面对着闪亮的水晶杯纯银碟和一张张大同小异涂脂抹粉的脸所能体会到的。 从他闪亮的眼睛里,我知道向着心的方向,追着梦的方向,真诚的对待自己的希望,认真的实现自己的渴望的价值,绝不是每天每天听着言不由衷的阿谀奉承,怀着别有用心的旁敲侧击,唯利是图的勾心斗角所能体会到的。 从他温柔的目光里,我知道有着深沉的关怀,有着深切的依恋,有着深厚的包容,有着深情的思念的真爱,绝不是酒正酣人正醉时的海誓山盟,趋炎附势下的曲意奉迎,光耀门楣里的门当户对,政治动机下的婚姻交易所能体会到的。 夜,深得不能再深。 终于可以又一次长久的沉溺在他的怀中。 明知道不该,明知道不能。 怎么能怪我,就这么爱上他,怎么能怪自己,就这么离不开他。 要怪,只能怪我错生在豪门,要怪,只能怪我没办法离开。 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久久的抱着我,用他永远温暖的胸膛,捂热被夜风吹冷的我。 伏在他的怀里,我暗暗的想,在这个怀抱里,我就要飞出那座高高的院墙了。 用了一上午时间,米罗在藏书室里随意翻阅着欧雷狄亚家族的大事记,这个从六百年前起就显赫的家族里,出现了很多的高官贵胄,家族与欧洲各国的贵族有过姻缘,甚至有几位继承人与皇室结为亲戚。大事记的泛黄册页上,一条条的记录着一个个辉煌的名字,一段段光荣的历史,一次次册封的记录。 午时的阳光抹过了微皱发脆的册页,那些用古体的花式文字写就的名字,在金亮的阳光下,看上去墨迹淡薄,似乎要蒸发了一般的看不清楚。 米罗重重的靠在椅背上,揉着发痛的眼睛。曾经郑重写下这些大事记的人,相信欧雷狄亚家族的辉煌一定会在这本厚厚的事记本中永远的辉煌下去,谁曾想,墨迹尚未在阳光下蒸发,那一代代的身份显耀的大人物,却早已在时间里蒸发不见了。 阳光越爬越长,一丝光亮闪过米罗的眼睛。 是昨天在抽屉的夹缝里无意找到的钥匙。 米罗轻轻拈起钥匙,慢慢的举到眼前转动着。这,是一把什么钥匙呢?为什么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是谁把这钥匙藏在这里的呢? 米罗又从桌子上拿起那枚从街边跳蚤摊上偶然得到的纯银坠子,慢慢的摸着坠子上的花纹。欧雷狄亚家族的族徵虽然在岁月的磨蚀下变细变淡,阳光下却依然清晰美丽。两条卷曲的长春藤盘旋缠绕着一柄短剑,C.L两个花体字母在长春藤的叶片中半隐半现。C.L是谁呢?他在欧雷狄亚家族里又有怎样的地位呢? 米罗打起精神,重新伏在事记本中,从前到后寻找欧雷狄亚家族中名字是以C.L开头的人。没有。 米罗失望的看着本子上一行一行的字迹,突然发现,自己心底里的失望,竟跟昨天进入藏书室时的失望如出一辙。为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这个C.L吗?也许吧,自己不正是因为这枚刻有C.L的坠子才找到欧雷庄园来的吗? 米罗抬眼望着书架上密密麻麻的古装书籍,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的一动,马上站起来,在桌边的架子上寻找着。 终于,在一本欧雷狄亚家族人物出生死亡记录上,找到了那个神秘的人。 他,名字叫卡妙. 欧雷狄亚,出生在三百年前欧雷狄亚家族的鼎盛时期,在二十二岁时,由于意外事故死亡,由于太年青,还没有继续爵位。 米罗看着短短的两行的介绍文字,失望的情绪依然没有化解。 这位年轻的卡妙. 欧雷狄亚就是这枚坠子的主人,可,欧雷狄亚家族的大事记里,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录。 米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对这位卡妙. 欧雷狄亚如此的感兴趣,甚至超过了对整个欧雷狄亚家族的兴趣,仿佛,他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卡妙. 欧雷狄亚才来到庄园的。可所有欧雷狄亚家族的记录藏书里,都没有这个人的一点点记录,好像有人故意抹去了这人在世上存在过的信息,好像有人故事抹去了这人的所有回忆。 天黑下来了,米罗燃着一支蜡烛,慢慢的走出藏书室,走向自己的卧室。 太多的为什么,太多的不由自主,自从来到庄园,米罗渐渐习惯了心里突然的悸动和内心瞬时的游离,一切都随心随性起来,隐隐的觉得,是有什么原因使他来到这梦里的庄园,是有什么力量牵引他找到某种东西,也许正是自己在梦里遗失的东西吧。 就像现在,走到正面的楼梯,米罗没有多想,随着自己的脚步踏上台阶,走上二楼,自然的转向昨天没有走过的东侧走廊。 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在米罗身边闪过,陌生而敌意的感觉在米罗心里闪过。直到,走到一扇门前,米罗的心又出现了一阵悸动。原来,这扇门正在自己卧室的上面。 慢慢的握住门把手,稍稍用力,门吱的一声开了。 灰扑扑的地毯在烛光下看不出任何花纹,裂了缝的桃花心木家俱在黑暗中没有任何光泽,四角的柱床空着光秃秃的床板,窗帘上挂着长长的蛛丝。举着蜡烛呆呆的站在屋子正中央,屋中的一切在烛光里隐了轮廓,可米罗却知道每一样家俱的位置,内心慢慢涌起莫明的伤感。不用细想,米罗已然知道,这伤感的原因。这些曾光滑闪亮的家俱曾是自己那么喜爱的,这华美高雅的房间曾是自己那么向往的,这空空的床铺也似乎是自己曾经缠绵留连的,那么,这房子的主人,就是自己要来找的人。 那么清晰的记忆,原来封存在那么深的头脑中,深得连自己都无法开启,只能在夜夜的梦中展露芳容,可一但找到了开启的钥匙,那风干了的记忆就如吸饱了水分一般顷刻就盈满了内心。 米罗根本不想去想明白,为什么在一间自己从来不知道,从来没来过的房间里,会潜藏着引发自己记忆的力量;米罗也根本不想去想明白,这记忆来自哪里,又是怎么存在自己脑中的。他只知道一点,自己真的是被某种力量引来的,自己来的目的,就是找到那牵引他来的力量,找到那牵引他来的人。 同样的,随着脚步走向床头,在雕花小圆桌的暗搁抽屉里,米罗的手指触到了一本羊皮记事本,用不着取出来,米罗的手指已经摸索出了那几个烫金的字母,卡妙.欧雷狄亚。 薄而脆的草浆纸泛着黄色,墨蓝色的墨水被好看的写成了圆体字,卡妙在本子上记录了一段自己的生活。 蜡烛越来越短,烛泪越流越多。 米罗坐在地上,一页页的读着那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故事。 在卡妙二十岁的时候,一次打猎的途中,他认识了一个云游四方的骑士,他没有钱,没有地位,没有贵族身份,有的只有一柄长剑,一匹好马。卡妙请他住进了庄园,卡妙的父亲请他做了自己的骑士。于是,就有了一起打猎,一起骑马,一起参加宫廷舞会,一起与其它家族的贵族和骑士决斗,就有了相互的了解,相互的依靠,相互的知心,相互的…………爱恋。 米罗细细的读着纸页上的字迹,却像是在读着自己内心里的一段段影像,只是这影像是自己的,影像的编导是这位卡妙.欧雷狄亚,而影像的另一位主角却不知是谁。 有悸动,有了然,有感慨,有牵挂,有温情,有震惊。这明明是自己记忆里的事,却由别人从另外一面谈起,知道了同样的故事竟然在卡妙眼里却有着不一样的情感表达。 有谁会相信,一个现代人会爱上三百年前的人,有谁会相信,一个真实的人会爱上历史中的人,有谁会相信,一个仅仅二十二岁的人却有着三百年的记忆,又有谁会相信,一份仅仅是存在记忆中的爱情,会绵延三百年,却依然被人固守。 蜡烛越来越短,烛泪越流越多。 终于还是恋恋不舍的写完了今天的日记。记不得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习惯天天把跟他在一起的事情记下来,透过笔尖,穿过记忆,仿佛把那些与他在一起做的事,说的话又重新经过了一次。这样,漫漫长夜,见不到他时,他的笑容,他的身姿,他的语音还鲜活在我的日记中,还留连在我的脑海里。 可是,今天不同。抬眼看看枕头上他沉静的睡颜,耳边是他平静觉缓的呼吸,我的心里一下子就盈满了浓浓的温情。今天,从今天起,他完完全全是我的,我也完完全全成为他的,我们的身体,我们的精神完完全全的溶为一体,所有的激情,所有的快乐,所有的渴望,都不过是我们想要拥有对方,想要属于对方,想要溶入对方的陪衬,当激情过后,得到的却是更多的快乐,产生的却是更深的渴望。 曾经担心过,这是否是不属于我的情感,曾经害怕过,这情感会过早的离去。可是有了今天,有过了今天之后,我知道,已没什么能将我们分开,即使是权势,即使是生死,即使是时间。 从脖子上取下出生起就戴上的银坠子,轻轻在手心里捂热了,再轻轻的戴在他的脖子上。看着他依然熟睡的脸,不自觉得的笑了。从今天起,卡妙就是永远贴在你心口上的人啊,从今天起,卡妙也成为永远守护着你的人了。 蜡烛完全熄灭了,米罗呆呆的坐在黑暗里。 羊皮本子还摊开在膝头上,最后一页的文字随着蜡烛的熄灭也再也看不到了。 日记里的生活在某一天突然的断了,三天之后也仅仅记录了只言片语就永远的没有了。本子最后一页的纸,好像更薄更脆,米罗感到,正是这最后一页,却承载了最深厚最坚韧的情感。 后面发生了什么?卡妙怎么样了?那个他爱的人是谁? 迷团被一个个打开,却发现迷团里依然有未解的迷团。米罗紧握着日记,快速的站起身,摸黑走出卡妙的卧室,下楼,摸黑走到藏书室,点燃蜡烛,发疯的在欧雷狄亚家族的所有文献里找寻,找寻一切有关卡妙. 欧雷狄亚的记录。 天微微的亮了,晨曦透过窗外大橡树叶间的缝隙,在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投下一个个细小的光斑。终于,在一本塞在书架最里面的,记录家族书信来往的本子上,米罗找到了家族里一个人写给亲戚的信,从上面杂七杂八的语句中,米罗拼凑成了卡妙最后的故事。 天微微的亮了,晨曦透过窗外大橡树叶间的缝隙,把微凉的空气送进我的卧室。一夜未睡的我没有一丝睡意,只是怀疑,时间是不是过得太快了,一夜的时间竟在一瞬间滑过。 立在窗前一夜,本知道他再快也要在清晨才能赶回来,却不自觉的如以前一样,站在窗前等他。 盼望着早一点见到他,却也盼望着听不到他的马蹄声,甚至祈求清晨永远不要来。 无意中听到了父亲的计划,才知道,原本担心的终会发生,原本害怕的,终会来临。 我自信不惧怕时间,却也不得不为权势下的残忍阴谋而放弃生死。尽管我不愿意,可我没有办法。 插着黑色鸡毛的酒杯在酒饮干后,啪的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我的父亲与杀手签下了不回头的契约,除非要被杀死的人魂归地狱,否则这个契约永远存在。 家族的利益是父亲的生命,也是整个家族的生命,我的感情与家族利益相比,只是无知的梦话。 家族的利益是我的负累,也是束缚了我二十二年的绳索,家族的荣华与我的自由相比,只是可笑的烟尘。 可他的生命呢?与他的生命相比,我的生命又是什么呢? 一把拉住他,投入他怀里。紧紧拥着他,像是抗拒一只看不见的想要分开我们的手。 他丝毫不觉异样,依然温情的拥着我,吻着我,说开心的话逗我。 太阳越升越高,我没有时间再犹豫,也没有时间再留恋。紧紧的搂着他,深深的吻他,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索取他留给我的全部温存。希望这温柔的记忆永远留在他的脑海中,希望这温柔的记忆永远陪伴在我的魂魄里。 看他笑着饮下我准备好的酒,看他笑着沉沉睡去。吻着他的眼睛,愿他永远留存我同样含笑的面容。 轻轻脱下他的衣服,稍稍叫来忠心的仆人,把他抬下楼,送上马车。 别了,我的爱人。 人都说,不求回报的爱,才会绵长,悠久 人都说,不计得失的爱,才是无私,伟大 可是,怎能不求回报?爱了你,我就要你也永远爱我,哪怕时光流转几百年。 是的,真的不讲得失,爱了你,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交换,交换你生命的继续光彩。 穿上他的衣服,戴上头盔,今天打猎的时候,我将成为别人的猎物,而我的爱人,将在沉睡中离开这片庄园,离开这个国度。 有点不舍,但我心已决。我知道,我不会走远,只要他戴着那个坠子,我就永远留在他身边。 有点失落,但我心已决。我知道,他不会忘记,只要他戴着那个坠子,他就永远记得我的存在。 沿着走廊,一个个的辨认,米罗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家族里的人不会再将卡妙的画像挂在墙上,可是他还是不甘心,想知道卡妙的样子,甚至想知道卡妙所爱的那个人的样子。 尽管嫉妒,可米罗还是深深的敬佩这个不知名的骑士。从那封语焉不详的信里,米罗知道了,那位骑士得知卡妙为了救自己而假扮自己被人杀死后,从遥远的国外回到庄园,杀死了老伯爵请来的杀手,又与老伯爵决斗,但还是在最后放过了负伤的老伯爵,一个人远走他乡,从此音信皆无。老伯爵痛失爱子,不久就死在病榻之上。在随后的三百年里,欧雷狄亚家族几经起伏,可这段历史,却被家族的人永远的抹去了。 走廊的墙壁上,那些高贵而高傲的人中,没有卡妙的影子,庄园里每一个卧室房间的画像里,都没有卡妙的影子,藏书室中每一本文献里,都没有卡妙的影子。 米罗疲累的站在走廊里,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卡妙是什么样子了,不仅仅是在梦里。 无意间,插在口袋里的手指碰到了一样小小的东西。掏出来,竟是那枚小小的钥匙。 米罗不敢肯定,这是卡妙的东西,米罗的直觉却说,这也是卡妙的秘密。 试着走上二楼,又来到卡妙的房间。阳光此刻撒满了房间,灰扑扑的一切因了阳光似又光彩重现。 米罗又试了一次,不用理智,不用猜测,只随自己的心,走到床前,依然是雕花的小圆桌,依然是暗搁抽屉,抽屉的深处,竟还有一个小小的搁板。试着用手中的钥匙插进搁板上的锁孔,轻轻转动,搁板弹开,一封信静静的躺在搁板后面。 三百年前的蜂蜡上,欧雷狄亚家族的封印清晰如昨,可米罗的心情,却不似昨夜般渴望而期待。知道了那么多的事后,米罗害怕知道,卡妙曾在信里写给他爱人的话语。 亲爱的: 我已知道皇帝陛下应允了我父亲的请求,准备把卡特琳德公主嫁给我,并在婚礼当天授予我勋爵的称号。 我也准备向父亲请求,允许我弟弟继承爵位,可能的话,允许我弟弟与公主完婚,而我,将放弃家族留给我的一切,只为了能与你走,离开这里,飞出这四角高高的院墙。 我知道,你一定会顾虑我,认为我放弃这一切太可惜,可是我已做出了决定。 如果你希望给自己的爱人以补偿,那么,请好好爱我,请永远爱我。如果你希望给自己的爱人以快乐,那么请记得我,陪伴我。 卡妙 交论文的时间快到了。 米罗在剩下的两天时间里,总是一个人在庄园的各处走动,仿佛每一个地方都能唤醒他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仿佛每一个地方都有与卡妙相同的记忆存在。 米罗相信,自己的前生就是卡妙,不然,自己不会在冥冥中继承了如此之多的卡妙的记忆,虽然这些记忆曾被深埋,虽然这些记忆曾被忽略,一但找到了开启记忆的钥匙,米罗仍然会被记忆深处的爱恋温暖,感动和痛彻心肺。 只是,一直不知道当年的卡妙爱的人是谁,一直不知道当年的卡妙长什么样子。 收拾好不多的行李,米罗小心的把那本日记和那封信放入自己的行李箱,米罗查过了,这两样东西不在庄园文物清单上,也就是说,这两样东西现在不属于国家,而它们却属于自己,这是卡妙的东西,也就是自己前世的东西。 最后看了一眼庄园的石墙,高大的橡树,蜿蜒而上的长春藤,沿着珊瑚色的小路慢慢走去。 这梦中的庄园,从此走出了梦境,成为米罗心中的一个梦想。 毕业后,他要申请来这个庄园,作为政府的研究人员也好,作为自由职业的研究人员也好,哪怕申请作为庄园的看门人也好,只要能在这里生活,只要能与卡妙的记忆在一起,只要能继续探索卡妙的故事,只要能找到卡妙的爱人,那么,自己一定要来这里。 回到学校,米罗夜以继日的赶写论文,仅仅是一个古老家族的研究课题,现在因为主观的原因更加枯燥和冗长,幸好,指尖在电脑上工作的时候,米罗的心思可以游离于论文的主题,随着对欧雷狄亚家族的论述,眼前默默的展现出庄园里的景象,进而描摹出卡妙与他的爱人在庄园里生活的情景。 枯燥的数字,文献,摘抄,用去了米罗一周的时间,论文终于定稿了,米罗迫不急待的订了去庄园的火车票。 时间似乎过得很慢,火车迟迟不来,米罗的心乱乱的,只想快一点回到那里,回到那个有灰扑扑的地毯和开裂的桃花心木家俱的房间里去。 米罗真的想信,自己的前生就是卡妙,不然,自己不会那么留恋那间卧室,总是渴望着呆在里面的安心,总是回味住在里面的满足,总是期盼留在里面的更多记忆。必竟,那个庄园还埋藏着米罗更加想知道的东西——那个卡妙深爱的人,那个自己前生深爱的人。 火车站台上人来人往,米罗却任自己的思绪飞向橡树环抱的欧雷庄园。 突然,一个人向米罗直冲过来,重重的撞了一下米罗之后,返身跑向站台外面。米罗下意识抬手一摸,自己装在衣袋里的卡妙的银坠子不见了。大惊之下,米罗拔腿就追。 丢了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丢了这个坠子。 是的,丢了什么都可以,米罗对自己说。昨天教授送来了替米罗申请的在国家考古研究所工作的限额推荐表,前几天一家经营古董的国际大公司寄来的邀请函,学校希望他留校任教的申请表都被米罗丢在了宿舍里。现在所有的一切对米罗来说,都没有欧雷庄园令人向往,都没有卡妙的记忆令人珍惜,因为,那里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梦延续的地方。 那个坠子,就是引领他进入梦境钥匙啊。 警察局里,那个小偷供认了自己的偷窃行为,米罗坐立不安的等着警察办理各种手续。 莫了,一个警官走到米罗面前:“米罗先生,感谢您帮助警方抓获了一名窃贼。” “没什么。”米罗无所谓的摇头:“那么,这可以拿回我的东西了吗?” “恐怕不行,米罗先生,您的东西作为一桩刑事案件的证物,必须经过登记备案之后才可以归还给您。只好请您明天再来吧。” “可是我要赶火车去外地。”想到要与那枚坠子分离,米罗的心空空的。 “那我们只好请您留下地址,明天之后寄给您了。” “好吧,我……明天再来。” 不得不多留在城里一天,不得不晚去庄园一天。 米罗躺在宿舍的床上,盼着天快些亮起来。 沿着珊瑚色的碎石小路,蜿蜒前行,经过枝繁叶茂的高大橡树。望着漫卷而上的长春藤,用新鲜翠绿的生命覆盖了苍老班驳的石墙。握紧手心里那个小小的银坠子,一步步踏上高高的门阶。 门开了,一步步走进大门,一步步走上二楼,在那个华美而雅致的卧室前停下脚步。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欣长的身影迎了过来。 “你是谁?是卡妙,还是,卡妙的爱人?”米罗含糊的问。 “米罗,是我啊。”那人含笑的回答。 我就是卡妙,那么,这是卡妙爱着的人了,米罗暗自猜想。努力想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依稀中,只看到水绿色的长发垂在脸旁。 “米罗,你不该来这里。” “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傻瓜,我时刻都跟你在一起的啊!” “可是,我想知道你是谁。” “傻瓜,你本来就知道我是谁啊。” “可是…………” “米罗,不要再来这里了,别忘了,曾经我们打算一起离开这里的啊。” 那人伸手推着米罗退出房间,回手重重的关上房门,然后拉着米罗跑出庄园,跑向田野。 米罗在后面跟着他,只觉得手里越来越空,终于,那个有着水绿色长发的身影,如一团雾气一般消失了。 “你在哪里,你出来啊!”米罗大叫。 “米罗,我爱你,也要你永远爱我,哪怕时光流转几百年;米罗也爱我,无论我在哪里都能找到我。”空气中传来渐行渐远的声音。 “你回来啊!我说过要永远陪伴你的!” “我说过要永远陪伴你的,只要你戴着那个坠子,我就永远在你身边。”空气中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 米罗全身一震,醒过来。原来,是一个梦。 抬头望望窗外,阳光已照上窗台。 昨天补办的延迟一天的火车票泡在一滩水里,早已字迹模糊,无法辩认了。 米罗想着刚才的梦,又看看窗台上的车票,只能对自己说:“昨夜一定下了场大雨吧。” 从警察局取了坠子出来,米罗紧紧的把坠子握在手心里。 梦里的话语还依稀在耳边:“只要你戴着那个坠子,我就永远在你身边。” 匆匆走过街道,眼角的余光扫到今天的午报,一行小字落入米罗眼中:“神秘大火烧毁欧雷庄园” 米罗的心一下子缩紧,呼吸也似停止了一般。 “昨夜天降大雨,位于城西四百公里的国属欧雷庄园突发大火,火势之大令人震惊。待当地的消防队赶到现场,火势已难以控制,这座欧洲古老的庄园完全被焚烧毁灭。后据专家调查,火是因雷击引发而起。” 短短的几行字,米罗反复看了几十遍。 回想昨夜的梦,米罗不知自己是伤心还是感慨。 紧紧握住的手心里,突然轻轻的震动了一下,米罗摊开手掌,那枚纯银的附子从中间分弹开来。原来坠子里面还镶嵌着小小的两幅肖像画。 左面的一张,面目清秀,水绿色的长发垂在脸颊边,下面一行小字写的是:爱你的卡妙。 右面的一张,笑容爽朗,蓝紫色的卷发飞扬在耳畔,下面一行小字写的说:送给我爱的米罗。 米罗抬头望向街边橱窗的玻璃中自己的影子,一头蓝紫色的卷发正在风中飘动。 “卡妙的爱人,原来是米罗啊。”米罗默念着,泪水顷刻间滑落下来。 一份爱,穿越了时间、空间、你与我的心间 一份牵挂,曾在时间、空间、你与我的心间留连 都说,不求回报的爱,才会绵长,悠久 都说,不计得失的爱,才是无私,伟大 我说,骗人 怎能不求回报?爱了你,我就要你永远爱我,哪怕时光流转几百年 怎能不讲得失?爱了你,我就要你永远爱我,哪怕要用我的生命交换 寂寞的等,等了几百年 淡淡的双眼,注视着世事的轮转 总有一天, 你会回来,爱我依旧,念我依然 我真的知道 一份爱,穿越了时间、空间、你与我的心间,固守着一个誓言 一份牵挂,曾在时间、空间、你与我的心间留连,不会变薄,也不会变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