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後由 回声 於 2016-2-28 09:58 編輯
战争爆发之前，我在南方中部的小镇上卖花，也时常和街头的孤儿们混在一起，做些小偷小摸。那时太阳还挂在天上，云层中也不会坠下乱七八糟的东西——火焰或者残骸，走在路上不用担心被血弄脏鞋子，就连积水也是干净的。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喜欢穿花苞形状的小裙子，喜欢蝴蝶，喜欢玻璃纸包裹的彩色糖果，像一切的小女孩一样。那时候我爱过一个人，是的，爱，我很郑重地说出这个字眼，因为那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即便是尚且和平安逸的童年，意识到这份感情的第一个瞬间涌上心头的也不是喜悦，而是某种沉重却令人迷醉的阴影，自有其一分甜美的战栗，然而这甜美不属于少女也不属于白昼，只是毒液和伤口的杂糅，如同酒精中毒者所见的死亡一般，令人窒息的同时色彩斑斓。
那个夜晚月光明亮得几乎刺眼，四周无人的时候，我将他从桥洞下的河水里拖出来，不敢生火，也不敢叫同伴帮忙，简直无措得要哭出来。那时候我还小，相信着天堂和地狱，每次偷窃后都会祷告忏悔，也从不向穷人的口袋里伸手，然而那一次我仅仅摸走了一只怀表，就害这位先生遭了杀身之祸。深秋的水温已经称得上冰冷，他安静地躺在月光下泛着苍蓝色的枯草地上，血迹斑斑的胸口没有半点儿起伏。我反复地探着他的鼻息，终于确定是自己害死了这个人，肯定是要下地狱的了，不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结果泪眼朦胧中我看到面前的尸体居然坐了起来，惊得一口气噎住咳嗽了半天。尸体先生歪着头看我，还伸手拍了拍我的背，我边咳嗽边后退，吓得毛都要炸起来了，抖着手从领口里抽出十字架就扔了过去。
他伸手就接住了，看清是什么之后扑哧一乐，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都是假的啦，假的，是树莓汁，不信你凑过来闻闻。
我狐疑地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把先前偷的怀表递还给他，他莞尔一笑说多亏你偷走啦，不然我还不知道藏在哪里呢，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经过那样一场惨烈的追杀，那只手却还干净得过分，指尖细巧，掌心洁白，在月光中仿佛连骨骼也是透明的，我看着他柔和面容带笑眉眼，干净轻薄得像是未曾落地的雪，纯粹得仿佛没经过半点人间苦难，即使刚刚恶战脱身一身狼狈也是如此，月光在他周身勾勒出浅浅轮廓，好似能一眼看透到底，……但这说来也不是月光的错。
这人也同样是个贼，估计算不上什么大盗，至少当时的我从未听到过他的名字。他身量不算高，因为骨架纤细的关系，比起瘦削更给人单薄的印象，很多雨天或者阴沉的雪天，他撑着长柄雨伞裹在黑色大衣里，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只黑色的水鸟，一把带琴弓的提琴。他的发梢蜷曲，嗓音清亮，步伐轻盈如同踏住天鹅绒，仿佛走过之处石砖都化成雪。 他混迹在各色人群之中，穿梭于繁杂的酒会与剧院之间，带笑的唇角亲吻过无数的手指或是发梢，——那时候我还没有发觉自己已经爱上了他，谢天谢地——每隔上几天，最长不超过半个月，他会前来从我手中买上一束花，每一枝都精挑细选，我曾问过他要去送给什么人，他只是隐秘地眨眨眼，将一大把糖果或者别的小玩意儿塞进我的口袋。我每每一副喜悦表情，其实那喜悦也不过是一星半点，我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生活，有怎样的过去，心里都想着什么人，我握着手中零碎的拼图想要拼成一个完整的他，却发现自己所知连一个真实的衣角都触碰不到，更不用提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睛里有些什么、那笑容又是有着怎样的含义了，看着他的眼睛我只看得到一片皎洁月色，明晃晃如同镜面反射湖水，一汪虚假涟漪将我溺毙其中，而我甘之如饴。
那时候战争尚未开始，连太阳都下沉得迟，我就像其他所有活着的人一样觉得日子还长，只想着将他眼中越发浓郁却也愈发澄明的暮色留待下一个夜晚去辗转反侧，现在想来那或许是本能的逃避，虽说这逃避丝毫不减我的痛苦，每一晚的梦中我看着他走向燃烧的柴堆，寂寥的背影被升腾的灼热气流扭曲放大，直在我的床头上铺展开来，每每令我尖叫着惊醒。
后来的事不待多说，关于他的片段除了回忆已是寥寥，最后的画面大概是断头台上，他的头颅滚落到我的面前，人潮汹涌不容我细视几回，远远看去也能辨认出那细致面容与回忆中别无二致，发丝遮盖下的含笑眉眼，即便沾了血也皎洁如同月色。
他是死者中唯一没有被宣读罪名的一个，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寻常的贼不会特意放在这等场合处死，然而他干净通透，当初若不是他亲口说明身份，说是贼我也不信的。
人潮散去时有人往我手里塞了件物事，我凭着熟悉的触感迅速辨认出了这是当初的那一只怀表，被人的体温暖得温热，指针滴滴答答地响着，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我抬头在人群中寻找方才与我擦身而过的那个人，却一无所获。
——公开处刑后的第五天，内战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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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写路人视角的正剧，死者是正剧里的主角，大概是个充满着政权纷争呀这个那个的故事……主角应该是个紧要的人，但是太麻烦啦懒得详细_(:з」∠)_战争的爆发也有他作为导火索的意思吧，，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因为音乐的感觉整体是轻快的，但又让人觉得不安，宫廷，内斗，小镇，集市，紧张而且暗潮涌动的感觉，所以想着站在和平的位置写一下试试，，
题目是瞎扯_(:з」∠)_莫名觉得符合氛围于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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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6-2-27 23: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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