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主义与东西方宗教

Lauralee

最近看了几页以赛亚.柏林的《浪漫主义的根源》，他将时间点卡在启蒙之后不久的18世纪和19世纪的过渡时期，这时候古典的理性主义正全面复苏，随之而来的浪漫主义思潮搅乱了西方世界的平静。浪漫主义者认为“最高意义的价值是诸如正直、真诚，随时为某种内心理想献身，为某种值得牺牲一切、值得为之生为之死的理想奉献一个人的所有。”这大概是说一个人越有为某个特定目标奉献的精神，他的灵魂便越纯净。而当一个人能将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贡献给这个对象的时候，他也将因完全归属于它而拥有了一种整体感。这不禁让人想到，浪漫主义的人文精神散发着从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宗教的内在气息，只不过是换了内容。

钱穆讲《庄子》时提到“盖心系一物者，犹之佛家之所谓方便法门，而非究竟法门也。若论究竟法门，则必心无所止，心不系物，尽忘万物而后可。”看前一句话，便可知浪漫主义也并非新时代的新生儿；后一句话则凸显了东西方宗教的不同之处。犹太教的分支卡巴拉融合了东西方宗教的特征，它认为我们受世俗的感染，因此心灵分裂成了千百个小的碎片，每个碎片都承载着一种欲望。卡巴拉的理想便是通过一种修行让我们净化心灵，将碎片整合起来成为一个整体，最终得以与神的精神相连。这种个人与神能够连结相容的潜在可能在基督教中是找不到的，却有了“心不系物”的虚空感。禅宗的极端者谓天人本为一，何来合者？然而，世间以“心系一物”的方式求得整体感的人多，得“究竟法门”之人难见。《马太福音》言：房子总不倒塌，因为根基立在磐石上。想要把信仰的房子建立在某个关涉他者、关涉物质世界的对象上，不管这个对象有多么坚固，总是存在着那坍塌、腐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