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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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是幾年前的夏天，我們這群準應屆生在補習班為了那該死的大學聯考整天忙的昏天黑地的日子。
  
　　在那段期間，有痛苦、有快樂、有悲傷難過，可以號稱是目前人生中過的最充實的一段黃金歲月。
  
　　快樂的時間當然是在補習班以及學校那種緊張氣氛下被迫苦中作樂的我們最喜歡的時候，因為誰也不知道再下一秒，從我們手中所流走的時間，在未來的某一天是否還會回來，所以在這段期間我們所把握的或許不是有空閒的讀書時間，而是忙裡偷閒的摸魚片段，那種偷偷摸摸的感覺有多了幾分的刺激感。
  
　　有痛苦、悲傷以及難過，當然是仍然受到成績所左右的我們，必須跟著成績的起降來控制自己即將破表的血壓。
  
　　這樣說或許有一些不對，成績有高有低，那應該所引起的血壓應該也會有高低之分吧！
  
　　或許在看到讓人傻眼的的分數出現的同時，的確會有令人想要把考卷揉成一團，丟向那些成績比我們好，而且嘴角慢慢上揚的同學們。但是反之的也是如此，因為當你成績高的同時，難保不會有人對你白眼，當然血壓的升高不是因為被人家白眼或者毆打的被虐感，而是有種優越的感覺在心裡作祟。
  
　　我常被人白眼嗎？
  
　　我可不承認。
  
　　如果承認了是否就是間接說明了我是位資優生？
  
　　但是我不敢否認，有的時候我會不小心考的比旁邊的傢伙還要高，而引來她的一陣打，雖然她打人也不會痛，不過還挺吵的就是了。
  
　　「吼……為什麼……」
  
　　拉長的尾音夾雜了許多的無奈以及不解，讓我有點皺起了眉頭，我故意扭了幾下脖子，裝了一個極度欠扁的表情轉頭看向她，就像監獄兔裡某個帆布鞋的主人，就是那條喜歡拍裸照的狗。
  
　　「蛤？」
  
　　啪！
  
　　「哇靠！小姐，看妳也不行啊？」我忍不住大叫了起來，還好現在是下課時間，不然我一定成為焦點。
  
　　臉上有些許的痛覺，還不是這傢伙在我轉過去的同時，就這樣給我「扒」下去。
  
　　「哈哈哈。」她把這三個字故意拆的很開，代表她沒有真的在笑：「誰叫你每次考的比我高就用這種欠扁的表情看我，我已經……忍很久了知不知道啊！」
  
　　「所以妳就這樣給我直接打下去是不是啊！」我白了她一眼。
  
　　「其實我還想打說……」她故意裝的很無辜，然後接著還要準備出手。
  
　　「後面那兩個同學可以安靜點嗎？現在準備要上課了。」
  
　　面無表情的班主任不改她的一號臉色，對著我們說著，一時之間全班的同學都看向我們，害我的臉頰有點發燙。
  
　　「小紅……」忽然我聽到一陣微弱的呼喊。
  
　　「嗯？啊！」我吃了一驚，趕緊將我的手收回。
  
　　「我還想你要抓我的手抓多久勒。」品晴笑了幾聲，馬上埋首下去抄重點。
  
　　就在我還在平復自己情緒的同時，我不經意看到前幾排的某位同學正盯著我看，但是我並不確定她是不是正轉頭著。
  
　　或許這樣講有點奇怪，在那頭長髮後面，我彷彿看到一雙眼睛，感覺很不舒服。
  
　　因為我看到的是，一頭及腰的長髮，卻像是她轉過頭來的感覺。
  
  
  
  
　　「小紅，你剛剛也有感覺到吧！」
  
　　上完一整個晚上的課之後，在下樓梯的時候，品晴偷偷的在我身旁耳語。
  
　　「嗯？」我聞到品晴頭髮獨特的香味，愣了一下。
  
　　「就是那個女生啊！」品晴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前面不遠的方向。
  
　　我循著她的視線找到了她所描述的那個人，不就是我剛剛所感覺到不舒服的視線來源嗎？
  
　　「難道不是我的錯覺……」我低語呢喃著。
  
　　「你也有感覺到對吧！明明沒有轉頭，但是卻感覺她不斷的看著自己。」品晴戳了戳我的手臂，然後一臉很難解讀的表情。
  
　　「嘿！你們還是這麼恩愛啊！」
  
　　忽然我們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我和品晴同時轉過頭去。
  
　　「小紀？」
  
　　品晴語氣略帶有點驚訝。
  
　　「誒？妳今天有來上課啊！」我說。
  
　　「我一直坐在你們後面啊！也難怪你們沒有察覺到呢。」之後她看了看我們兩個的手。
  
　　「那是個意外。」當我扁著眼說這句話的同時，馬上被捏了一下。
  
　　「小紀，我們先走囉！掰掰！」品晴不知道在急什麼，拉著我準備往門口走去。
  
　　「嗯！掰掰！」
  
　　 「妳在急什麼啊？」我有點不解的看著品晴，一起走出了門口。
  
　　「小紅……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品晴有點欲言又止的語氣。
  
　　「嗯？」我依然滿頭的問號。
  
　　可是之後品晴一直到回家前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而這個問號也隨著時間漸漸的沉到我的心裡。
  
　　而我也帶著滿腔的疑惑慢慢的騎回家。
  
　　
  
　　
　　「品晴！那個我們以前沒看過的那個女生，她是個大正妹耶！」
  
　　在補習班的下課時間，我將我剛剛所發現的狀況告訴品晴，難掩著我興奮的情緒。
  
　　「哦？然後呢？」品晴挑了一下眉頭。
  
　　「就在我剛剛去上廁所的時候，剛好跟她擦肩而過，沒想到在那頭烏黑長髮的背後，竟然是個大眼美眉！」我已經沉浸在剛剛的美妙氛圍裡了。
  
　　「喔。」
  
　　「怎麼？不舒服啊？今天怎沒這麼吵？」我疑惑的歪了一下頭。
  
　　「我哪有！」品晴忽然的回了我這一句，害我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沒有就沒有啦！幹麻這麼兇啦！」
  
　　「我哪有我哪有我哪有！」她開始歇斯底里了起來。
  
　　「然後我在剛剛又遇到了小紀。」我趕緊轉移話題，不然我的耳膜快爆了。
  
　　「你剛又遇到了她？」品晴問這句話的同時尾音台高了八度。
  
　　「嗯！就在那個正妹後面的不遠處。」我點頭。
  
　　「這……小紅……我跟你說喔。」
  
　　「幹麻？一臉擔心。」
  
　　「那個正妹，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品晴若有所思的說。
  
　　「嗯？怎麼了嗎？」我睜大眼睛。
  
　　「你忘記上禮拜跟她走的很近的那兩個男生都不見了嗎？」
  
　　「呃……可能他們之後就不補了吧！所以才沒有看到他們，雖然主任也說，之後就完全聯絡不到他們了，像是失蹤了一樣，不過我覺得應該是他們撐不下去，落跑了吧！」我回想了一下。
  
　　「可是我就是覺得很不安啊！畢竟我們之前真的沒有看過她，也沒有一點印象，就算是同班的同學，每天這樣看下來多少會有些印象吧！而且那道令人不舒服的視線。」品晴嘟著嘴巴說，害我又愣了一秒。
  
　　「妳別想太多了啦！」我捏了一下她的臉。
  
　　「最近真的很奇怪，連小紀也很奇怪……之前也很久沒看過她了，怎麼……」
  
　　「你們在說我啊？」忽然小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小紀？」我轉過頭吃驚的說。
  
　　「好啦！不打擾你們了，你們慢聊吧！」小紀說完後，便走了出去。
  
　　我轉頭看了一下品晴，發現她的臉色更難看了，是那種有種種的疑惑累積在心裡的表情。
  
　　我不經意的看到有幾個男生又過去找那個正妹說話，想著品晴剛剛跟我說的那些話。
  
　　「其實品晴……」
  
　　「嗯？」
  
　　「我們剛剛已經聊過天了。」我認真的跟品晴講了這個事實，但只看了品晴那複雜到我無法解釋的表情。
  
　　
  
  
　　「你要回家了嗎？」
  
　　補習班的自動門應聲而開，而長髮正妹站在門口不遠處，跟我打了聲招呼。
  
　　「嗯，對啊！妳在等人來載妳啊？」
  
　　「對啊！我在等人。」長髮正妹露出她可愛的小虎牙，在那一瞬間我以為我長了翅膀同時可以飛翔。
  
　　「走了吼！」品晴忽然在我旁邊喊了這一句。
  
　　「妳沒必要這樣嚇人吧！」我白了品晴一眼。
  
　　「怎啦！不喜歡跟我聊天嗎？」長髮正妹慢慢的走到我的面前，害我不知所措。
  
　　「哈哈哈……」我乾笑了幾聲，意外聞到她的身上有種獨特的味道。
  
　　那不是很重的香水味，像是蜂蜜的濃密感，還有淡淡的花朵香氣，讓人有種難以自拔的感覺。
  
　　就在我再次看到天堂的同時。
  
　　「啊！痛痛痛痛痛！」我趕緊抬起我的右手，卻發現是品晴正咬著我的手臂。
  
　　「幹麻啦！」我摸了一下上面的齒痕。
  
　　「瞧你神魂顛倒了呢？要是不這樣你打算繼續在這裡待多久啊！」品晴有點惱怒的說。
  
　　「好啦！那我們先走囉！」我跟長髮正妹揮了揮手，接著就被品晴拉著過馬路了。
  
　　那種令人魂牽夢縈的感覺竟然還在我的腦海中繚繞著，即使想要從中逃脫，卻像是陷入更深的泥沼一般，害我的頭有點昏昏脹脹的。
  
　　接著我們走到騎樓下，品晴才放開我的手。
  
　　由於時間已經不早了，騎樓的店面紛紛打烊，呈現一片漆黑，而一時之間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因為我的思緒還沒有恢復正常。
  
　　「小紀？」
  
　　接著我聽到品晴吃驚的呼喊。
  
　　在我們的前方不遠處，我看到了小紀靜靜的站在那裡。
  
　　「哈哈，是你們啊！」
  
　　由於視線不是很清楚，所以我只能從聲音還有身影認出站在我們面前是不是小紀。
  
　　「這麼晚還沒回家？」我問。
  
　　「因為我在等人啊！」小紀的聲音回應著，但是卻讓我感到有一絲的不對勁。
  
　　小紀的身影似乎比剛剛還大了一些。
  
　　由於小紀的身材嬌小，所以我馬上就可以看的出來跟剛剛的明顯不同。
  
　　「小紅……果然我想的沒錯……」品晴慢慢的退到我的身後，聲音中夾雜著恐懼。
  
　　「你們也在啊！」我們身後又傳來了另外一陣聲音，等我們轉頭過去才知道是剛剛還站在門口的長髮正妹，一陣暈眩感又襲了上來。
  
　　「如果說今天不是你們的話，或許也不會這麼快就會被發現，在知道同時，我就必須把這個問題解決。」小紀的身影依舊漸漸的放大了起來，而我除了恐懼感的侵蝕之外，雙腳漸漸的無力了起來。
  
　　「妳不是小紀！我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品晴扶著我一邊說著。
  
　　「唯一的敗筆就是被你們這兩個昔日好友發現了我所仿造的這個人早已經不在的事實。」小紀的聲音漸漸的細了起來，像是尖銳的笑聲穿入我的耳膜中。
  
　　「品晴……小紀不在了？」我仍然強打著精神問著這令我感到意外的事實。
  
　　「對不起小紅，小紀在轉學後不久就已經意外去世了，這個我一直都沒說，班上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情。」品晴扶著我的手不斷在發抖。
  
　　「……難怪你這陣子這麼奇怪……」
  
　　「在這城市裡，我們可以完美的偽裝，而達到我們覓食的目的，就像現在一樣，你們身後的同學是個誘餌，而你們早就已經逃不掉了。」
  
　　在微弱的光芒下，我看到了小紀和我們身後的長髮正妹之間的頭上，牽著一條我們平時所看不清楚的銀色絲線，連接著正妹的頭上，而從她的七孔中慢慢發出綠黃色的異樣光芒，就像是一盞人型的燈籠一樣，剛剛的美麗模樣早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像是一具乾枯的乾屍，在我們面前搖晃著。
  
　　小紀的模樣在這時候我們也漸漸的看了清楚，卻讓在場的我們兩個倒吸的一口氣。
  
　　眼前這傢伙早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無數的黑色雜亂頭髮披蓋在它的身上，軀幹以及四肢早已經消失，躺在我們面前的則是一顆巨大的女性頭顱，頭上與長髮正妹的乾屍連接著，跟我們頭部一樣大小的眼睛，蒼白的巨型臉頰，還有黑紅色的血盆大口，在長髮之中有無數的觸角在四處鑽動著，活像一隻巨型蜘蛛。
  
　　「小紅！」品晴抓著我手臂的手更緊了，而我卻要承受她的重量，還有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一般這種香味指對於男性有效，畢竟我長期下來也是以男性為主食，誰叫男生是這麼單純的動物，才可以讓我活到現在。」
  
　　眼前幾分鐘前還是小紀的怪物，慢慢的爬向我們，伸出像是紅地毯的舌頭，準備向我們襲擊而來。
  
　　但是在那一瞬間所有的動作卻停止了，就像是被按了停格鍵一樣，而我還感覺得到是我緊張的呼吸，還有品晴身上的溫度。
  
　　還有品晴不斷發抖的恐懼感，微小的啜泣聲。
  
　　「品……」
  
　　我的意識很模糊，但是我依然可以感覺到在我身上的溫度，以及品晴恐懼的心跳，還有她滴在我手上的眼淚。
  
　　好溫暖……這樣的懷抱……
  
　　「啊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怪物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肢體像是在掙扎一樣，不斷的扭曲，凌亂的揮舞著。那種聲響像是夾雜著悔恨、痛苦、悲傷、以及憤怒的異常情緒，傳到我的耳膜裡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樣，我的心情跟著它翻騰著。
  
　　就像是感受到它的痛苦一樣。
  
　　「不要……我不要這樣……為什麼……」品晴的啜泣聲沒有停止，輕輕的在我耳邊繚繞著，跟在我們面前的叫聲完全不同調，可是卻是兩道同為悲傷的聲音，一個像是絕望的呼喊，另外一個像是不捨的牽絆。
  
　　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我的視線慢慢的暗了下來……
  
　　「如果當初他也那麼的珍惜我是不是我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在我最後的視線裡，我看到一個長髮及腰的美麗女子，站在我們面前，用著悲傷的口吻，說著極為悲傷的過去。
  
　　「小紅……」
  
　　品晴妳到底在說什麼……
  
  
  
　　「呃……」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恢復我渙散的意識，發現我們依然在剛剛的騎樓，昏暗的騎樓間。
  
　　我聽到品晴特有睡覺的呼吸聲，很平穩的呼吸聲。
  
　　怕吵醒她，我慢慢的將她的手移開，坐起身來，拿出我的手機。
  
　　「才過了半小時啊……」
  
　　我看著手機的冷光螢幕，閉上眼睛，回想剛剛像是夢境般的一切。
  
　　品晴慢慢的睜開眼睛，小小聲的呢喃著。
  
　　「小紅，你摸我頭幹麻？」
  
　　「因為我剛剛看到一隻好大的蜘蛛在妳頭上呢！」我故意鬧她的說。
  
　　「我看你才應該被那蜘蛛給吃了吧！」
  在那之後我們再也沒有看到小紀以及那位長髮及腰的美女，或許只有我們知道她們的真實面目，以及真正的目的，還有她內心真正的感受。
  而我們似乎在這次事情當中，明白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