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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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
放學了，幾名高中的男學生等到公車後急忙的上去，大家你爭我奪的搶位子坐下，當名叫阿軒的男子搶到右側邊的位子正要坐下時，剛好撞到也正要坐下的一名穿黑衣服的老人，當場老人跌坐在地，頓時許多無聲斥責的眼睛猛盯著阿軒看。

　　「阿、阿伯，你還好吧？」阿軒尷尬的蹲下來，小聲的詢問。

　　那個老人低著頭沒有回應他，只是緩慢的扶著膝蓋站起來。

　　阿軒感覺很不是滋味，礙於身邊太多人眼神的觀望，他心不甘情不願的伸手扶起老人，他驚覺納悶，老人的身子有那麼輕盈嗎？

　　公車一個緊急煞車，讓老人整個人跌入阿軒的懷裡，阿軒急忙的握著他的手扶起來，著急的詢問：「阿伯！你還好吧！」

　　老人卻推開他，隨後彎腰入座位，從頭到尾都低著頭默不哼聲。

　　阿軒一愣，這老人的脾氣很古怪。

　　「阿軒啊！幹麻啦！人家不理你啦！過來啦！」<敏感詞>朋友看不過去，不斷吆喝。

　　「來了。」阿軒回頭看老人背影一眼，隨即跟朋友們再度嘻鬧。

　　公車開沒多久，有幾位同學陸陸續續的到站下車，接著換阿軒也要下車，下車時還和在公車上的同學道別，突然肩膀一陣力道，阿軒轉頭，發現是剛那名老人，而老人始終都低著頭默不作聲，一隻手卻搭在他的肩膀上，而小拇指微微的翹起來。

　　「阿伯？你有事喔？」阿軒摸不著頭緒的看著他。

　　「少年！要不要下車？」前面的公車司機朝後照鏡大喊。

　　阿軒再度又感受到視線的靠近，他趕緊拍掉阿伯的手急忙說「阿伯，我要下車了。」

　　阿軒立刻下車，轉身看見那個阿伯站在公車門後方始終低著頭朝這裡觀望。他微皺著眉頭心想，這世上怪人真的很多，還有剛剛那老人的手怎麼摸起來好冰，剛剛還不小心勾到他的小拇指哩。

　　他很快把怪異的事情放在後頭，立刻回到家。

　　「阿軒！阿軒，來！來！」母親一看見他回家，急忙把手上一大串的護身符往他脖子上掛。

　　「幹麻？」阿軒皺著眉頭看著母親的行徑。

　　「有戴有好處。」母親著急的一一掛好每個護身符，仔細的提醒「你今晚無論如何都要戴著護身符！一定。」

　　「妳真的很迷信欸！」父親從房間走出來對於母親的行為非常不屑。

　　「爸？媽這是幹麻啊？」阿軒無法拒絕母親的好意，可是這種荒唐行徑他無法接受。

　　「你媽今天早上拜拜幫你算命，算到你今天晚上會過不了十二點。」父親坐在客廳噗嗤的笑。

　　「那個算命師很準欸！」母親悶哼。

　　「江湖術師的話妳也信阿？妳花多少錢幫我算命的啊？媽。」阿軒繞過母親，一臉嫌惡的看著脖子上一大推的護身符。

「一、兩千而已啦。」母親尷尬的看著父親的臉。

　　「妳花一兩千？妳瘋啦？」父親頓時站起來睜大雙眼。

　　阿軒趁著父母親又要開罵之際，他馬上滾入房間裡把脖子上一大堆的護身符拿掉，他換個便服直接躺在床上伸懶腰，真是的！現在是講究科學社會，怎麼有人還可以那麼無聊去信有的沒的？還不都是為了騙錢過生活？

　　聽著房間外頭大吵大鬧的聲音，阿軒打開床頭音響帶起耳機，開始享受自己的音樂。

　　此時阿軒書包裡的手機不斷的響起來，但是阿軒並沒有聽到。過沒多久手機響完後換了簡訊鈴聲振起來，是最後下車的同學傳簡訊給他，上面寫著：「阿軒啊！我剛看到怪事耶！那個老人剛走到你旁邊拍你的時候，我低頭看阿，發現沒有影子耶，然後你下車沒多久，那個老人也莫名的消失不見耶！」

　　阿軒聽著音樂沉沉的入睡。

　　白茫茫的霧緩慢的在他視線散去，阿軒置身夢境看見了一個很小的小男孩，他玩著皮球一個人跑來跑去，阿軒好奇的走過去看，發現那個小男孩不遠處有個老人面容慈藹的觀望著小男孩嘻鬧的樣子。

　　阿軒發現那個老人非常的熟悉，頓時覺得鼻子開始酸酸的，他緩緩的走過去望著那個老人的側臉，嘴巴微微的張開，哽咽的聲音從喉嚨裡沙啞的吐出來：「阿……阿公。」

　　那個老人沒有理會他，只是微笑望著在他面前玩球的小男孩。

　　「阿公！阿公！」小男孩轉身撲進老人懷裡撒嬌「陪我玩球啦！一個人不好玩啦！」

　　「好、好。」老人開心的站了起來，小男孩牽著老人的手搖晃，祖孫老人開始玩起小皮球，這場景看的在旁的阿軒忍不住的落淚。

　　這是他小時後的和他阿公一起玩的回憶，從有記憶開始，他最愛也最疼他的就是眼前這個阿公，可是卻在他上國中的時候，阿公車禍死掉了，據說是臉先著地，整個五官都被磨了。

　　「阿公，以後每天都要陪我玩喔！」小男孩仰頭望著老人說。

　　老人露出無奈的表情「沒辦法，阿公有天會比你早走。」

　　小男孩天真的望著阿公眼框裡的濕潤問「走去哪裡啊？」

　　「走……走到很遠的地方。」老人苦笑。

　　「我也要。」小男孩搖著老人的手。

　　「不行阿，那裡你不能來啊。」老人摸摸小男孩的頭。

　　「那我長大再去咩！」小男孩嘻嘻的笑著。

　　「多大啊？」老人也跟著笑。

　　小男孩伸出小拇指勾著老人的小拇指天真的發誓「不知道耶，我看到哥哥和姐姐到高中讀書就是長大耶，那我到高中陪你去啊！好不好？阿公？」

　　老人微笑搖搖頭，他望著小男孩的和自己勾勾手的小拇指，眼框再度的濕潤。

　　這一幕幕的情景讓阿軒在旁泣不成聲，直到他哭著醒過來，阿軒緩緩的在床上坐起來，他伸手拔掉耳機，用手背擦去眼中的淚水。

　　「真是的！我怎麼會夢阿公呢？」阿軒擤擤鼻涕，覺得自己長這麼大還哭得滿臉都是很丟臉。

　　阿軒下床決定去廚房拿杯水喝，才一打開門，卻嚇到。原來門外面站著今天搭公車遇到那位始終低著頭的老人。

　　「阿、阿伯？」阿軒從疑惑轉為怒意「你在我家幹麻？」

　　老人低著默不作聲。

　　阿軒皺著眉頭，朝客廳大喊「爸？媽？」

　　無人回應。

　　突然一陣陰冷從腳底麻上脊椎，阿軒整個人震到，手臂上的汗毛一根根的站起來，他的牙齒打了寒顫，抖了抖身子，低頭再度望著剛剛那名老人，這下他終於知道那種莫名的恐懼感來自哪裡了。

　　原本低著頭的老人，這下終於抬起頭，但臉卻是模糊一片，血管暴露在外，血肉和皮膚交錯，眼睛是凹陷沒有珠子，鼻子沒有鼻尖只有兩個深深的凹洞，正確來說根本沒有五官。

　　阿軒下一秒馬上關閉房間反鎖，他馬上翻起書包拿手機準備打電話，卻看見同學傳給他的簡訊，頓時腦袋一片空白。

　　「沒、沒有影子？」阿軒難以吞嚥口水，他窩在床角緊張的喘氣，冷靜的思考。

　　剛剛搭公車時，他就覺得那個老人怪怪的，難不成那個老人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是跟蹤他？沒有影子又沒有五官，難不成遇到鬼？不對啊！他又沒做壞事，怎麼會遇到鬼？

　　突然門很大力的被敲打。

　　阿軒嚇得抓緊棉被直直盯著門看。

　　門就這樣一陣又一陣的被敲打，惹得他內心的恐懼不斷提升，他緊緊握住拳頭，想著該如何躲避的時候，發現一個藏匿的好地方。

　　門不斷的被敲打，終於，門被打開。

　　沒有五官的老人，身子懸在半空中飄起來，老人環伺四周，一張血肉模糊的臉仔仔細細的觀察房間整個四周，發現沒有阿軒的蹤影。

　　阿軒躲在哪呢？

　　他躲在門後面的櫃子旁邊，剛好門打開和櫃子中間有個小縫隙，正好讓他躲進去，他窩在那裡面看著那個老人的背影，一見著那老人的身子是輕飄飄的，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那老人的身子很輕盈，因為他根本不是人阿！

　　忽然那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半空中。

　　阿軒愣愣的看著空氣沒有老人的身影，他趕緊站起來準備衝出去，才一站起來馬上就和沒有五官的那張臉面對面，阿軒嚇得整個人黏到門上，雙手擋在眼前。

　　「走、走開！不、不要過來！」

　　老人慢慢的逼近。

　　「哇、哇！」阿軒嚇得雙腿發軟整個人坐了下來。

　　那張臉開始說話「你忘記我了嗎？」

　　「我、我不知道啦！」阿軒別過頭不敢看那張臉，那張臉的貼近也讓他聞到一股腥臭的腐爛味道。

　　順手一摸，摸到棒球棍，隨即往那張可怕的臉打下去「走開！你這個怪物！」

　　老人無動於衷，只是臉被打到的地方凹了一個大洞，那張臉緩緩的轉過來望著阿軒，語氣突然變得惡狠狠「你不守承諾！」

　　老人伸出雙手掐住阿軒的脖子往上提，阿軒整個人掛在半空中，他難受的不斷拉扯抓住他脖子的手，可是怎麼抓都只是抓空氣，他的雙腳拼命在空氣中揮舞，整張臉難受得無法呼吸，嘴中不斷口吐白沫，雙眼無神的望著那張可怕的無臉。

　　一陣拉扯中，老人撥到阿軒脖子有異物。

　　那張無臉慢慢貼近觀看阿軒脖子上的東西，那是一個很老舊的護身符，老人驚的鬆手，阿軒整個人從半空中跌坐下來，他不斷拼命咳嗽，捂著脖子難受的拼命大口呼吸。

　　「你還記得……」那張無臉老人喃喃自語的說話。

　　阿軒看著那老人又慢慢的逼近他，他已經無力的抵抗，只見那個老人伸出充滿腐臭味的手摸著他胸口前的護身符。

　　那是他阿公以前送給他的護身符，因為他最愛的阿公送的，只有這個護身符他才會一直待在身上永遠不拿下來。

　　「阿軒、阿軒，阿公很想你……」沒有五官的臉，血肉模糊的望著阿軒，哽咽的聲音對著他哭訴著。

　　阿軒愣住了，這聲音很熟悉，他終於想起來，他愣愣的看著眼前沒有五官的老人，沙啞的問「阿、阿公？是你嗎？阿公！」

　　那老人沒有回應。

　　阿軒睜大雙眼，天啊！他對自己的阿公做了什麼？

　　「阿公走了……」老人落寞的轉身，身影開始透明模糊。

　　「阿公！不要走！不要走！」阿軒已經忘記自己剛剛的那份恐懼。

　　「我不能自私的帶著你走，你有你的人生要過……」老人的背影始終背對著他「但那時候阿公真的很開心，你說過要跟我一起走……我真的很開心……」

　　「阿公，對不起……」阿軒自責的看著老人的背影，淚水也開始模糊他的雙眼。

　　「阿公，真的很開心……」老人的身影終於消失在阿軒的房間裡頭，獨自留下阿軒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

　　阿軒望望四周，已經沒有那個老人的身影，剛剛的凌亂也莫名的恢復原狀，阿軒愣愣的坐回床頭上，他摸著胸口的那個老舊的護身符。

　　「阿公……」回憶的思緒在阿軒的腦袋蔓延。

「為你插播一則新聞，一名高中生莫名暴斃在自家房間裡，死亡已有四、五小時，估計是凌晨之前過世，死亡時那名高中生手上不斷握著身上的護身符還面帶微笑，現在家屬同意法醫驗屍，查明死因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