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顽固之敬

feng352100

       曾有过三棵树，予我的印象都极为深刻，如同死在心底，而那三棵树正也是死的。

       那些人总要做一些莫名的事来令我费解——他们毫无理由地就把一棵郁郁葱葱的古树砍倒。独留下的树桩，犹似一只独眼，惨淡地怒视着苍天，大概以为自己的惨剧是苍天所安排的吧。而苍天自是无言，但或许会降下一些甘霖来，但或许并非是为了它。不过，那些人也许倒已经开始心慌了，于是奋力挖出了树桩，凝结的坚硬的根茎竟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肌体。然后，它就这样被丢弃在墙角，最后还堆上不尽的尘埃与蛛网。
       我再见它时，一只家养的孔雀正高昂地如同胜利者般站立在根桩之上，俯瞰着而又高鸣起来。树桩的表皮已被风化的不堪入目，布满着令人凛冽的裂痕。死尸似得树桩惨白地衬起孔雀闪烁着阳光的贵紫，显耀得极为刺眼，让孔雀的骄傲越发的明显起来。当时，我心里莫名的涌起一种的同情：我是在同情树桩还是这只家养的孔雀？现在想来，或许都有，又或许都无。
       这是第一棵树。

       另一棵树同样是死了的，同样也好不用怀疑地明白是因为人而死的。不过，我想，只要是还有心的人，就能深刻地体悟它所拥有的求活意志——它死了，死在铁的界限上。
       那铁制栏杆本是为了隔出森林与人的世界，胆小甚鼠的人绝不敢面对那一棵棵已不可控的“洪荒猛兽”。然而，总有不安分的家伙，这棵树就是其中一位。不过，它把它的不安分实施于事了。那树竟想要越界！我无法理解当时它所拥有的这种意志到底有多么顽固，一截主干竟然深深陷入限制了它生长的钢铁之中，硬生生地生长在锈透了表皮的黑色的铁上，有机与无机在那时是如此完美地融合着，如似对力之舞最美的赞叹。
       这是一个奇迹！但人，并不会因此而止。对于越界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扼杀。于是，在我第二次看见它时，它就已经死了。不过，不知是因为融了钢铁而变得更为坚硬，还是人为了示众，留下了那截奇迹。惨惨寂寂地挂在铁栏杆上，乍一看竟令我毛骨悚然。
       ——这勇者的下场。

       最后这一棵树应该算作是成功了的树吧，这实质也只是我的臆断而已，但我要我自己如此认为着。
       那棵树自不必多说，死了。而它活着的时候是长在一方狭小的院子里。那院子极小墙又很高，这棵树竟不像平常的树直向着上，而是如同蛛网附着在墙上，根茎深轧进墙体，与墙不分了彼此，让墙成为了树。院子阴冷而又潮湿，直像个牢笼，应该没有任何向阳的生物会喜欢这里。我想这棵树就很不喜欢，它想穿过这牢墙，享受本应获得的阳光与宽广，于是百年后，树就成了墙。
       而在一个普通的将被人忽视的晨曦，一声巨响惊醒了所有还在梦中酣睡的人——那树墙倒了，断作几段，一片狼藉。
       后来我发现，那树的枝干早就已经腐朽不堪，已经不能撑住树本身，不过唯独破墙而抱砖的根茎却强劲如钢。满地都是死死抱着墙砖的根茎及那些腐烂的树干，竟令我联想到死尸的断臂残肢，怵目惊心。

       这棵树在最后一刻前，应该满足了愿望全沐浴在朝阳之中了吧，我想。那天的阳光确实美丽的竟让人感觉到虚妄。
       或许不是这样，但我要自己这么认为着。该去而不去者，是谓之顽固；不去而硬去者，亦谓之顽固。于此奠以我最为崇高的敬意，予它的顽固与腐朽。

Delilah

果然楼主很喜欢写树呢~（特别是死去的树。。）
树的意象总是生命的代表。三棵树在人类的城市中死去，可叹。然而树在此只是物化的人，树的死去何尝不是人的消蚀。特别是没有树林的掩护，孤独的生命更显得格格不入。在城市这座大机器中，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理想、信念、坚持…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为了光，人简直就像飞蛾一样啊。。。呵呵，怪道会被骂做顽固呢~

feng35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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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这些“顽固”，才让这些树——或者说是这些真正的人，显得如此可爱，即使是湮灭的了或者将湮灭的，我都喜欢去描绘他们，而同文中之语“于此奠以我最为崇高的敬意”。

Delil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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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致敬。执着不辍，笑骂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