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重生

逆の蝶

站在阴雨的天气下，头顶的电线拉开，割碎了城市的脸。

  我用力拉住向后飞的雨伞——其实，打伞和不打伞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左手拎着的袋子已经向下滑，脚下小心地探索着水下看不到的路。叹气，就这样的天气，我的凉鞋也不断的在水中打滑，本来很快就能走到的路，就这样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潮湿的楼门口，我终于走出了水的束缚。伞沿挂到了自己的头发，只是一个偏头，就把伞面带了个角度，在外面收集了半个多小时的残余的水，就这样将我唯一没有湿的头发淹没了……

  “搞得那么狼狈啊，真是出乎我意料。”一个讨厌的声音，带着干燥的全身出现在我眼前，完全显出了我的狼狈。

  “如果不是给你送东西，我就不会在半路赶上这么大的雨了，别在那里说风凉话了。”我把伞收起来，在窄窄的楼道给自己流出更多的空间。半蹲下后，拽掉了脚上的运动鞋，甩了甩上面的水。

  “你不会要这样走上去吧，我今天没那么多功夫擦地……”他这么说着，却还是接过了我的鞋，向上走。

  只是二楼而已，金属的防盗门拉开，干净的地板就被我身上的水滴答了一片。于是径自光着脚，走进他家的洗手间。

  

   “喂，我听说下个月学校有旅游？”他在门外，很清淡的语气。

    “……”我努力拽下了湿漉漉的上衣，这个小子，也许等不到下个月了吧……

   “问你话了，臭小子啊，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连句话都不说，我好伤心啊……”

   “去死吧你！”我一把拉开门，冲出去对着他就是一拳，当然，这一拳毫无力道。

   他要去哪里，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父母，在我家里哭的一塌糊涂。而他，虽然也没听任何人说起自己的病情，也应该有点知道了吧，这个聪明的怪物。

   “我和你说件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他突然正经起来，多年的相处，我知道，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换上他的衣服，干燥的，带着淡淡的烟味。

   “我爸妈已经花了不少钱了，而且有一点，我很清楚。”他点起一支烟，顺手递给我一支，我刚要接，他却出乎我意料地向前戳过来，直接戳到我的额头，“抽抽抽，抽死你啊，以后别抽了啊小子！”

  他嘴角咬着烟，戳着我，我一把打开他的手，“你自己不还是抽？抽死你啊！”趁机夺下他的烟盒，点起一支，缓缓吐出烟圈。

   他就这样沉默了，过了一会，突然笑起来：“也是啊，请人帮忙还不给烟抽，抠门，嘿嘿。”

   我死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我在那个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用力捻灭手中的热度。





   天气很好，但是，夏季的天气，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翻脸，人也一样。淡淡的烟圈，阴郁的眼圈。我抬头看到刺眼的阳光，车站里各样的路人，匆匆而过。

   这小子到底，上哪里去了。要是死了，也不给我拖个梦，真是有够没良心啊。

   毕业了呢。那次旅游，他去了，站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

   我在这头向他招手，他的表情，我看不到。

  你说你要追求你自己的梦，不会甘心在医院度过最后的挣扎。我带你离开家，穿着你的衣服，把我的雨伞，就扔在你家的门口。

  雨依旧那么大，淌着水，当我回过头，抹掉脸上的水，看到了你明媚的笑。最后，我们站在楼顶，光着脚，张开双臂，雨水从鼻腔到喉咙，再散出去，到我不知道的地方。



   “喂，妈妈，我在车站。一年前，抱歉……”

   

    一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我塞给他那些钱，看火车开走。他最后把手机塞给我，说他知道这样做很不负责，但是，人要是快死了，就会做一些想做的事情，对责任的束缚，也就不那么看中了。

   就这样，没了联系。QQ到了黑名单里面，然后被删除。手机在我这里，按他的意思我扔掉了里面的卡。但是，我依旧守着邮箱，抱着那意思几乎不可能的希望。

    一周以前，也就是我毕业的一个月后。我在邮箱中看到了一封邮件，上面清楚的写着我的名字，而正文，只是要我今天来车站等待。

   来了。我点了一根烟，轻轻地吐出烟圈。一年前的那件衣服，明显地小了，我却依旧把它穿了出来。

   “你个死小子，消失了一年还活着，要我来等，还那么嚣张地迟到……”我用嘴角咬着烟，低头看了看我们一起买的手表。

    他的父母依旧是哭得死去活来，却相信儿子肯定会回来。寻人启事贴了多少，我不知道，正如我不知道当初对他的帮助，是否只是幼稚的冲动，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某一刻后悔，然而后路已经全断了……

   很多个夜晚，我被你的脸惊醒，便不再有睡意。总是不开灯，坐在墙角，点起一支烟，觉得也许你会出现。



    一只手突然打断了我的沉思，这只手急速地拽掉我口中的烟，我压住条件反射地躲闪，就这样看这支烟从我口中被拽掉……

    一丝笑浮上我的脸，我握拳，回头就是一拳“你小子还真不联系我啊！！”

   然而，我僵住了……一个短头发的女孩，伸手挡住了我的拳头，面无表情。

   “他已经不在人世了，你不用那我发泄吧。”

    我依旧僵硬地，像一具尸体，或者是，没有心脏的雕像。那女孩依旧面无表情地，扔掉我的烟，干净的运动鞋碾灭唯一的火光。

    “你会相信吗？我见到他的第二个星期，他就不行了……”

    “他的坟墓在哪里……”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手指缓缓颤抖着，摸进自己的口袋，摸出那一包烟……

    “抱歉，他没有坟墓。他捐献了所有可用的器官……还有，他说看到你抽烟就拽下来……”她一把抓走我的烟，笑盈盈地。

     “可是……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我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腿有点软，便蹲到了地上。

     “他说的，要一年，因为他觉得，你会相信他回来，直到你毕业……”她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



          头顶有点凉丝丝的。我觉得风很大，耳边又传来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咦？下雨了？”

        下雨了……吗？

        要怎么和他的父母交代？要怎么和那些等待交代……

       “你知道吗？多少等待，都在你出现后破灭了。”我抬起头，好让雨水冲到我的脸。

        她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就这样看着我，笑了。她拿出一把伞，走过来，将我那一包烟丢进垃圾箱，

        “他不愿意死在泥土的下面，现在，他还是活着的，活在很多人的身上，不是吗？这个交代不好吗？”她似乎总是乐观的样子。

         “走吧，带我去他家，让他看到他的父母。”她伸出了手。

           我没有理会，只是盯着她。她就这样笑盈盈的，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没看出来吗？我的眼睛，就是他的。而我，还活着。”

             雨会很快过去的吧。我想了想。于是，站起身来。

             今天的雨水，似乎，清亮得很，你个小子，怎么不把那破灵魂捐给我呢？！



                                                （写在腾讯原创风的一个，今天拽过来）

阿D

话说咱对阅读还真没啥兴趣，不过还是看完了，点评，一个好人，咔咔

苏宇浅

笑，我就喜欢读烬的小说。有感觉。

逆の蝶

貌似高先生说我写东西太杂了……
什么题材都来得了……于是就很难分类了……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