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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Delilah 於 2014-5-11 09:36 編輯
耐门不再开口,忆璃的好心情却被挑了起来。看着走在傍边的羽落弦,忆璃笑着拉拉他的袖子:“羽,你的伤这两天怎么样了?”
羽落弦笑了笑,道:“已经没有大碍了,多亏了忆璃的法术,这次并没有受很重的伤。如果有人想要偷袭的话,至少可以一战。”
说到这里,他不禁抬头看了看道路两侧的高山,这样的地形,似乎并不容易找到跟踪者的痕迹。“穆子所说的会是什么人?”他沉吟道,“她有没有说,是从何时发现被跟踪的呢?”
忆璃摇摇头,一边把大得出奇的毛皮帽兜推到脑后,以免挡自己的视线。
“穆子似乎说,我们一进雪山就被盯上了。我也把我们遇到过的旧敌想过一遍,要是雪山前就遇到的,一个就是伊斯塔的血族,必竟他们还没有拿到夜魔之血呢,再一个就是飞鸟绿洲遇到的火魔族了,只是,连穆子都探不出底细来的人,应该是很不简单的人呢。”
“呵~宿敌可真不少,”羽落弦耸耸肩,道,“不过这么说来,倒是可以排除午夜城和希尔德斯坦这部分。然而我们在雪山中遇到各种艰险,那个人只是跟踪,却并未趁机下手,不知是时机未到呢,还是说……那人另有目的。”
忆璃耸耸肩,仰着脸迎向天空中并不明朗的阳光:“管他什么目的,这一路来我们遇的麻烦还少吗?我们东韵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要是他们在顾忌我们,我们就不用太多担心,要是他们认为时机没到,我们担心也没有用,对不对?”
忆璃神色淡然,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进入雪山后一直拢在眉间的阴郁消失了很多。
看到忆璃明朗的神情,羽落弦也微笑道:“所言极是,如果只是想要跟着我们,就让他跟着也无妨;如果是有什么打算,早晚会有动静的,到时候就见招拆招吧。”
“其实,我要问的,是你这里。”忆璃突然回过头来,用手指戳了一下羽落弦的胸口。
“还说对我不隐瞒,到头来,还不是瞒了身上的伤?”忆璃不自觉的撅撅嘴。
被忆璃一语道破,羽落弦不禁愣了愣神。关于诅咒的事情,他最不希望的就被眼前这个人所知道。此次前去路城,他心中尚抱有一丝希望。如果猫人先生所说的那个人有解决的方案,当然是不错的。而如果是另外一种可能呢?这条性命他原本已不再看重;但若是就这样放弃,又如何对得起一直担心着自己的她呢?
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与自己所背负的那种东西,实在是太过于相像。原本已经放弃思考的谜题,再度萦上心头,不得不在意。
他看着忆璃,她那动人的眼睛、带着令人着魔的美丽光芒。恍惚间,曾经的影像交叠了起来。很相似呢,和那个她……只当这种时刻,他才会憎恶起自己的过往、悔恨起所经历的一切。
轻叹一声,他敛起目光,避开忆璃的眼神,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声音道:“忆璃……我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但是有些事情若不是自己去面对,恐怕是无法解决的吧。我啊,一直在逃避着,明知道那样无法维持,却难以下定决心。忆璃姑娘,如果……如果说……”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卡在喉咙中的余音渐渐熄灭。须臾,他抬起头,眼前明媚的日轮被雪山的云雾遮掩,显得模糊不清。“对不起,”他微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这个伤——如果是伤的话——我还没有想明白。它会不会消失、会不会发作,以及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还并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有可能与某些死灵法术有关。在希尔德斯坦打听消息的时候,我也问起过这个情况,但那里的先知也并不清楚。这次前去路城,也有我要问的人。如果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我会告诉你的。”
羽落弦的眼里涛飞云卷,可忆璃的眼睛却是坚定无比的盯着他,仿佛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动摇她心里的一个想法。
果然,忆璃静静的等羽落弦说完,才慢慢开口:“知道自己在在逃避,却还是要逃下去吗?总是这样躲,不累吗?”
与他不同,忆璃是一个不愿惹事的人,但真是遇到注定躲不过的事,忆璃从来不逃避。
深深吁了一口气:“有什么对不起呢?你没有告诉我,是怕我担心吧!”忆璃笑了笑。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羽落弦:“可是,无论你告诉不告诉我,我都在担心啊,你是希望我不知情的担心好多好多事,还是知情只担心一件事呢?”
看着忆璃的笑容,羽落弦的声音平和下来,他微笑道:“我也希望停下来,不再逃避啊。其实这个东西,”他指了指胸口,“虽然还搞不太清楚是什么,但比起我所逃避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所以也不要太担心了。我现在也稍微明白了些,既然有些东西躲也躲不过,干脆就不要去想了。哪怕是担心‘好多好多事’,也总比放弃生活中的乐趣要好的多呢。”
定定的看了羽落弦一会儿,忆璃忽然笑了起来,如绽破冰层的春水,那笑容仿佛有了颜色,在白玉般的面容上,鲜活而美好。
“好。生活中的乐趣,确实比要担心的事多得太多了!”忆璃仰头呼一口寒冷的空气,就那么让笑容停在脸上。
“羽,你说,一生有多久?”
“一生呀……”羽落弦也仰起头,山中的凉风扫起枝梢的雪花,散入迷蒙的雾气中。这风的气息,令人想起东方料峭春寒时尚未解冻的河川。在那遥远的东方,雁去雁回的天空此时是什么颜色?熙攘的街道又上演怎样的故事?
“在我的家乡,有那样一个传说,”羽落弦娓娓说道,“人的生命正如神灵在天河点起的烛光;一生的光阴,就是一盏烛火的片刻。虽然一生不过一瞬,依然可以留下些许美丽的光影吧。”
“哦,这个比喻真好呢,只是一盏灯火的时间啊……”忆璃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人,神情总是那么淡然悠远,可忆璃有幸看到他少而又少神情变幻的瞬间。
低头抿嘴而笑,轻轻的说:“羽,我是魔族人,会有近千年的生命,可是,这如灯火的片刻,我愿意有你陪我。那么,你的灯火片刻里,要我陪你吗?”
云淡了一些,一缕柔和的阳光从云缝里投下来,照在他们行进的山道上。
忆璃一直望着羽落弦的侧脸,安静的等他回答。
“哪怕,”羽落弦迟疑了一下,轻道,“真的只是片刻的光景么?”
他转过脸,看着忆璃如水般清澈而灵动的眼眸,柔声道:“忆璃,只愿在我的烛光熄灭之前,可以在你身旁停驻——哪怕只是片刻,今生,也是足够。我……”幽深的眼瞳中浮起一丝疼惜,他定定的注视着忆璃,仿佛那是即将消失的幻影,“我只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可以吗?”
“你说。”忆璃突然有一丝呼吸的停顿,手在袖中暗暗抓紧粗糙的马缰。
“那就是,”羽落弦轻轻的说着,脸上轻盈的微笑,正似那天河中摇曳的烛光,“在我的烛火熄灭之后,请你,忘记我。你不是烛,你是永昼的阳光,你属于更浩瀚的时空,更广袤的天地。我希望,你能够一直、一直温暖而明亮的闪耀下去……”
手轻轻一松,凝住的血重新开始奔流,却在慌乱中流错了方向,慢慢汇聚在腮边、唇角,玉白中透出诱人的醉红。
这笑,是从眼底直透出来的,浓的拨不开,艳的染红了云霞。
忆璃将手伸向羽落弦,握住他的手,笑得自信、张扬而美丽:“我的光,终会照亮我们一起走过的路!羽,陪我!”
看见忆璃明亮的笑容,羽落弦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安心气息。仿佛所有事情都不再值得担心、不再感到痛苦。如果自己过去与未来所承受和将要承受的一切,就是为了换取现在的这一瞬间,也都是值得的吧!哪怕自己的生命已经燃烧至尽头,也可以没有遗憾的安然而去了。忆璃身上的光芒,仿佛也照耀到了他的脸上;来到西方之后,他的笑容,第一次明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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