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Gaïa：圣雪山之章- 上篇：他乡之雪》

爱飞的花

“伊利雅……是你在提醒我吗……” 杂乱的声音叠加在一起，一时让忆璃分辩不清这些是耳边的声音，还是心里的声音，而游离的心思却在听到这些声音时，慢慢的聚笼回归。“伊利雅……这些不是真实的吗……”忆璃忍着全身的巨痛艰难的转过身，鼓足勇气，再一次面对镜中的影像。可是，周围空寂的黑暗也好，没有一丝温暖的空气也好，镜中丑陋的面容也好，身上每一道伤口传来的巨痛也好，却依旧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人不得不相信。
“我不想被欺骗……可这些是真的话……我的光又在哪里？”忆璃喃喃着，紫色的眼睛在血污狰狞的脸上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脸：“我的光呢……我的光呢……”喃喃声越来越低，忆璃的眼睛却越来越亮，镜中扭曲恐怖的脸上突然显现出一个类似笑容的表情。拼命的咬着牙，慢慢把手抬高，张开手掌：“光之……武装……”微小的光圈在忆璃掌心闪现了一下，却还没等看清楚，那金色的光就熄灭了。
“美丽的容貌没有了……显赫的家世没有了……连安身立命的魔法都没有了……”手掌无力的垂下，又一道带着血的污痕留在镜子上：“都被拿走了……我还有光吗……”刚刚亮起来的紫色眼睛再次暗淡下去，却在此时，似乎想到很早很早以前印在心里的一句话：“有光就有希望，所以哥哥的名字就是希望之光的意思。凯恩斯……”
镜中无限的黑暗空寂中，慢慢的开始浮起一个影子，一个最疼迪爱娜的人，一个迪爱娜最亲最亲的骨肉手足！再生他的气，再在心里怨他，可这么多年，却从没停止过找他、惦念他，每每想起他，温暖就不自觉的涌现。忆璃近乎贫婪的望着镜中模糊的影子，慢慢的、真正的笑了。
“要嫁就嫁给最好最厉害的哥哥……”天真娇气的童音响起，镜中银发的英挺少年伸出手，揉着忆璃短短的头发爽朗的笑了……
少年的身后又浮起一个影子，黑发的少女安静的望着自己和哥哥，红色的眸子虽然平淡，却有一丝只有忆璃能读懂的惊喜与依赖：“忆璃！你醒了……身体还没恢复，怎么不躺下……”穆子！忆璃想要伸手抓着穆子的手，跟平常手牵手一起走向肉汤飘香的火塘一样，手指却撞在镜子上。“穆子啊……无论光和暗，我们一起经历了生死，血液里会永远打上朋友的印记，相信我吧！”穆子安静的望着忆璃，轻轻抬起胳膊，棉衣的袖子上一小块狐皮随风掀动。
“刚刚缝好又坏了吗？”忆璃轻笑着摇摇头，看着棉衣的主人闪动着一双碧色的眼睛，乖顺的把手放在自己膝盖上。那样沉默的少年，总是把最深的惊惧与恐慌隐藏在沉稳坚定后面，便不自觉的想要去抚慰去温暖他。坦然的接受他的保护，是因为自己身体的柔弱，同样想倾心去保护他，是因为他内心的柔弱。这就是一种天然吸引的相知吗？ “以后无论怎么样……都跟着我吧……决定就不变了哦” 忆璃的眼眶开始濡湿，一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出，声音里带着颤抖，也带着承诺的骄傲。
“放心吧，忆璃姑娘，我们会平安回来的，到时会带雪莲花给你的……”仍是那么体贴的笑容，儒雅的摇着扇子在自己耳边轻轻的说着话。羽落弦，明明不是血缘至亲，却分明有着同样的依赖……每次叫相公逗他，他都带着那么无耐、忍让、宠溺又有点好笑的神情望着自己。忆璃轻轻笑出声，眼泪却也不自觉的滑下，咸咸的流进伤口里，疼在心里。
啊，混合着泪的血，自己尝过一次呢，就在埃里克的手背上，那是自己咬的呢。忆璃深呼了一口气，平静的心又纷乱起来，却是为着另一种情感。是无限的甜蜜与苦涩，那甜蜜令人上瘾，那苦涩让人安心。为什么一想到他，就这么复杂又这么矛盾。这是为什么呢？空气中传来比迪丽活泼轻快的笑声，“忆璃的春天来了哟……这就是……初恋……的感觉……啊？”泪水朦胧，点点滴落，忆璃哽咽着吐出忆记中的话： “这就是……初恋……的感觉……吗？”
镜中的影子越来越多，镜子也越来越亮，慢慢有一道温柔温暖又温情的光自镜子中发出。忆璃颤抖着手，逐个抚摸着镜中每个人的脸，他们也笑着望着忆璃。那道光也似乎越来越明亮，让忆璃感觉不那么冷了，不那么疼了。
“没有……没有被拿走……”忆璃又哭又笑的喃喃着：“不会被拿走……就算我不漂亮了，不会魔法了，你们都不会被拿走的……是不是？你们曾住进过我的心里……这是谁也拿不走的，永远属于我的光！有了你们，我就算死掉，也仍然是拥有光的魔法师！”
忆璃开心的笑了，虽然牵起的嘴角又绽开了伤口，滴下了血滴，可镜中丑陋的脸却因这一朵笑容，而增添了无限魅力。
血越流越慢，越流越少，忆璃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随着血流消逝。一刻不停的看着镜中的人影，温暖的光中，人影越来越多：格里姆、水玉水旋、一方御坂、劳森克娜娜，爸爸妈妈，还有……爷爷。
“你们都来陪我了？”忆璃的手掌贴在镜面上，好像这样就可以触摸到他们每一个人一样：“这样我死的时候就不会孤独了……哥哥，你说作为魔法师生命也许并不重要，那么……”忆璃皱了皱眉，又轻轻摇了摇头：“不行……可是现在不行！我不能死……还有穆子等我去找她……塔尔和羽在等我……还有……一个朋友要死了？……”一道更强的光划过天际：“……还有克拉伦斯……他不该这么死掉……我要是死了，他也会死的！”
忆璃不停的深呼吸，伤口再次撕开，鲜血再次涌出，眼前金星乱冒，全身的伤口传来的巨痛噬光了所有的力气：“好疼……也许死了就不再疼了……可是，不行！得坚持！”咬着牙，试着让自己忽略来自全身各处的疼痛：“伦斯……你也要坚持住……等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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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忆璃眼神迷离的看着对面的人，一时弄不清这是哪里，纠缠混乱的发丝贴在汗湿的脸颊和脖子上，疲累不堪。颤抖着胳膊支起身子，发现自己仍完好无损，衣裙也是平整干净的，赤祼的手脚也依然光洁美丽。
深深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反复了两次，才喘了口气，颤颤微微的问：“克拉伦斯……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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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谁？”忆璃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直觉那是非常可怕的人。
诺克斯一声不出，只是冷冷的盯着对面，忆璃全身的冷汗还没有干，却开始另一重的心惊。
“说啊！她是谁？为什么要引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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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人！你到底是谁？”忆璃撑着地慢慢站起来，眯起眼睛想看清楚对面黑雾中的人影。
那个声音太熟悉，那个身影也太熟悉，那个女人是谁几乎在忆璃口边呼之欲出，但忆璃就是不敢承认自己心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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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走上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对同样的紫眸，忆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从黑雾中走出来，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却有着与自己太过不同的神态和表情。
第一次见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伊利雅时，忆璃就断定那不是自己，可这次看到这个不甚一样的人时，为什么忆璃却觉得她就是自己？
“你……是迪爱娜……这……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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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忆璃眯起了双眼，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她是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那女人妖媚的转动身体时，忆璃一眼看到她后腰上的纹身，如雪的皮肤上盘曲的花纹繁复美丽，虽然是如墨一般的黑色，但那独一无二的样式是骗不了人的。
不可至信的回过头，望望一直无语的诺克斯：“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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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璃微微张着嘴，听着黑发的女人一句一句的说着，从来没有想到过，却不得不相信她说的就是她的事实。
“不错……那梦里的一切，确实是我最怕的东西，全部都是我恐惧的，可是……你用它们来毁掉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你究竟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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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忆璃喃喃着：“你说得对……这是我以前的生活……可……可……”后退一步，再一步，忆璃低下头去，脑子有一瞬间的混乱。
摇摇头，猛的伸出手，指向黑发的女子：“等等……不对……”
忆璃复又抬起头来：“不要企图混乱事实……我是痛恨家族的不公，却不是自我放逐。我是混迹于黑市，却学到了谋生的本领。我是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却仍然可以全心全意的相信朋友和家人。那些痛苦我确实没能忘记，却从没觉得与喜欢的人开心欢笑是虚假的白痴行为！”复又走上前，逼视着黑发女人：“你所说的存在，就是希望我消失，而你以我的名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想毁掉的，是我，是与你相反的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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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你就可以把你的那些手段用在我的朋友身上？用在家人身上？”忆璃回想起刚才的梦境，不自觉的再次打个冷颤：“够了……这样的事，我受过一次就够了！我知道你的手段了，可我不会让你把它们用在我的朋友和家人身上！”忆璃大声说：“不错，你真的很聪明，你真的利用了我所有的担心和疑惑，你收集我的恐惧和偶尔的阴暗，到头来想以这些来毁掉我吗？可是，你只看到了这些，却没有看到我爱他们，我珍惜他们！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另一面，那么你也该明白，正是因为我的钟爱，才有怕失去他们的恐惧，可是那不是我的全部！如果到今天为止，你都没有取代我，那么以后也不会，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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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爱娜……不对！算了……”忆璃不知道该叫对方什么，纠结了一下，大声说：“迪爱娜！没有想过吗？毁了我你也生存不下去的！你与我本就是一体的！别犯傻了！”边说边急忙开启了光盾，比平明亮一倍的光圈浮现在身体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