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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魔女的夜祭礼 [打印本页]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3-28 22:57
标题: 魔女的夜祭礼
本帖最後由 悠茗·界 於 2014-3-28 23:02 編輯

诺亚,我让你不交报告!

第一章 清晨的问候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晨风掀开了帘子的一角,如同奇迹一般,柔和的光芒穿过窗户射入,屋外鸟鸣阵阵,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
不知为何,今日的我竟然早早地醒来,凝视着雪白的天花板良久之后,还是钻出了被窝,做了一番洗漱,踏上了通往学校的道路。
我的名字叫做霖雅,十七岁,虽说总会因为名字女性化而被同学嘲笑,却完全不影响我成为一个性格马虎的男生,一个生活在常识世界中的普通人,职业是学生兼神棍。
究竟从何时开始喜欢谈论那些脱离常识了的东西,就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尽管被摊上了神棍的名号,我却并不信神,也从未宣扬过什么神论。毕竟我觉得神这种东西向来都与我没有什么交集,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单纯喜欢谈论那些离经叛道的怪谈,只是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应该要比自己如今所见到的更加有趣一些,这个世界上大概还会有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吧。
而随着高三学期的到来,甚至是连谈论这些东西的余裕都将变得越来越少了。尽管我是本着人活着开心就好的原则,也总要顾及一下身边的人,自己的生活态度只要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太过放肆地表现出来,对别人来说也是一种困扰。
正因如此,我偶尔也会在如此早的时间点上就踏上了上学的征程。不过若是此时的我就已经知道了之后会发生的一切,一定会缩回被窝舒舒服服的睡上一个回笼觉吧。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别来找我了。”
我愣了愣,有着黑色短发的少女站在一棵合欢树下,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她的脸色,只是相当平静地向着她面前的男生如是说道。对方伸出手,似乎还想要解释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笨蛋霖雅,杵在路中间是想做什么?”
一只手突然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一张笑脸就向我靠了过来。
“吵死了,陈影。”
“太绝情了吧,我们是死党啊!”
我一把推开了这个同班的死党,无视了他发出的假嚎,却发现树下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啊,你是在看她吧。”陈影突然指着右边,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能看到黑色短发的少女缓缓离去的背影。
“魔女雪音,这大概是这个月被她甩掉的第十九个男生了吧。”陈影一脸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一边用大拇指指了指另一道似乎有点落魄的背影,“真是不明白喜欢她的那些男生到底是什么心态。”
“嗯,不过因为暗恋某个男人婆不成,最后大哭了一整晚的你也没资格说别人吧。”
“又提那件事,你找死啊!”陈影一副大怒的样子,但是中途突然停了下来,“为那个魔女说话呢,你该不会是被她迷住了吧,配你这个神棍倒是刚刚好。”
“别胡说了,我倒是更加想知道你们这些称她为魔女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八成又是经过大量艺术加工后产生的九流怪谈吧。”
“喔!犀利的吐槽!”陈影对着我竖起了大拇指,但是马上又收敛了他夸张的表情,“虽然我是想这样说啦,但是与你这样的神棍不同,雪音是魔女这一点是有大量证据证实的。”
“哦,是么。”对此,我依旧不以为意,这是一个很有趣却又相当普遍的现象,越是对所谓的魔法、宗教有着接触或抱着憧憬,就越会反感那些平常人口中的魔女、魔法师之类的说法。
“像是操纵水流,驯服动物,还有其他好多诡异的事情在她的身边发生。”陈影夸张地伸开了双手,两眼简直就快变成心状了,这也是为什么他能跟我混得来的原因了,虽然说出来感觉有些丢脸,但这小子是一个赤裸裸的中二病患者,总是不知所谓地幻想着超自然的存在,当初也是因为我有着神棍这个称号才缠上我的,现在想想还真是一段孽缘。
“再说是魔女的话也就好解释了不是么,她对十九个男生始乱终弃,是她去迷惑了那些男生,是咒,是迷情咒哦!魔女就是淫乱和魅惑的象征,这可是各种文献资料上都有记载的,比如中世纪的《魔女之锤》……”
“那只是纯粹的宗教歧视与性别歧视,”我终于受不了陈影问题百出的论述,用带着一点冷意的语气打断了他,“歧视,以及对未知知识的恐惧产生的扭曲思想,那就是你所说的那本书的本质了。”
“嘁。”陈影很不甘的撇了撇嘴,但总算是没再说下去。
很快我们就走进了教室,但是有一个人却在我们之前就已经到了。
“原本的都是踩着铃声进教室的三人,今天居然成了最早到校的三人,还真是稀奇呢,是吧,男人婆?”
“真是早啊,楚宇。”
“哦,早。”
教室里,站在窗边名为楚宇的少女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从我和陈影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男人婆,今天怎么了?”我有点疑惑地嘀咕了一声。
陈影走到窗前,向外望了望,然后转过头,正了一正衣领上那个完全不存在的蝴蝶结,说道:“她刚刚在看的是雪音。”
“哦,是这个样子啊。”我点了点头,现在仔细回想一下才发现早上与雪音一起上演分手戏的男生曾经一度在我们班里频繁露脸,最后还成了楚宇的男朋友。其实也正是因为那名男生的一系列行为,才宣告了陈影的暗恋彻底失败,也不奇怪他能够清楚地记得。
但是陈影却回头向如是想着的我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真不明白是为什么,难道现在魔女已经可以做到男女通吃了么?”
“你这个家伙……已经没救了。”我有些懊恼地捂住了脸,“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今天早上被雪音甩掉的那个人是谁吧?”
“那是当然的,谁会认识那种无名小卒!。”陈影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
“我说你啊,居然连自己的情敌都不认识,难怪你对男人婆的恋情会在开始之前就宣告破灭!”这种态度就连我都不禁斜眼去看陈影了。
“你的意思是,那家伙是楚宇的男朋友?”
“当然是了。”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同时心头生出了一丝疑虑。高中的男生,即便再花心,如果认真地交了女朋友,就会开始变得很安定。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还没和现任分手就跑去向另一个女生告白,然后被甩,在我看来是绝无可能的。因为这种做法不仅无耻,而且无谋。虽然并不特别了解楚宇男朋友的人品,但是从他过去的表现来看,也不至于做出如此蠢的事情来。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变得无比兴奋,陈影也真是个人才,我有点无语地看向像是打了过多甲状腺激素一样,正在不断手足舞蹈,蹦蹦跳跳的陈影,不免在心头叹了口气,而当事人却一点都没有自觉。
“魔女哟,是咒哟!我们期待了无数个岁月的神秘终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霖雅,和我一起组成魔女研究小组……”
“我拒绝。”没等陈影说完我就直接驳回了他的提议。
“为……为什么?!”陈影就好像受了很大打击一样,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
“只是没兴趣而已,何况都已经高三了,今后的日子会很忙的吧。”
“霖雅总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但是成绩却只有中下。”
“和那没有关系吧!就算驳回你的提案,你也不能人身攻击啊!”
“但是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意吗?那是魔女啊!魔女!”陈影用力拍着我的桌子,气势上一下就压过了我。
“要说不在意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不自觉地将头看向了窗外。
只不过,就算雪音真的是魔女,也并不会有什么好玩的事。
魔女,还有迷情咒么?我使劲甩开这些想法,将注意力集中到课本上。
不过人类这种生物一旦产生了某个念头就会忍不住一直思索下去,也正因这样才会越来越偏离正确的答案。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陈影发出了一声过于亢奋的欢呼,我才放下了自己早已支离破碎了的思绪,彻底清醒了过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顿时感到大脑一阵疲惫无力。
思考并不是什么好事,至少它很累人,它会让你忘记时间的流逝,忘记自己的处境,全身心地投入到一种毫无意义的脑运动之中,这一切只不过是在白费力气。思考只不过是人们用来消磨时间的一种无聊的自慰,人本来拥有着足够多的时间去完成任何的事情,但是却更愿意将这些时间花在毫无意义的思考上,甚至还有哲学家提出“我思故我存”这样的观点,真是愚蠢之极。
想到此处,我不禁摇了摇头,果然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人类呢,想要知道雪音是不是魔女,只需要亲自去调查一下不就可以了?
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拒绝了陈影一起回家的邀请,我一个人溜到了雪音的教室外守候,希望可以揭开魔女的神秘面纱。

傍晚时分,夕阳正在渐渐沉下地平线,此时离放学时间早已过去了不知多少小时,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回了家,但是我却依旧没有看到雪音的身影。
“到底在搞什么啊,真是慢死了。”我小声地抱怨道,蹑手蹑脚地走到教室敞开着的后门边上,探出脑袋向着里面看去。
金黄、鲜红的阳光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洁净的玻璃窗,将教室内铺就出一片灿烂的景象,一个少女趴在靠窗的座位上熟睡着。轻轻起伏着的身体,逆着那璀璨的光芒映入我眼瞳的却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全身都散发出柔和安详的感觉,熟睡中的少女看上去仿佛是一个令人无法直视的神灵。
“不好,我该不会是被迷惑了吧?如果是魔女的话应该会带有魅惑的能力。”我迅速地收回了目光,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意识倒是清醒了几分,但是却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地压住了一般,让人感到阵阵僵硬、酸痛。
“哒哒哒……”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我抬头看去,发现向着这边走来的人正是楚宇的男朋友,叶晨。
“咔嚓”一声,叶晨打开了前门走进教室,来到了雪音睡着的那张桌子边上。
“咚咚咚!”相当不和谐的手指关节敲打木制桌面的声音骤然打碎了教室里安详静谧的氛围。
“呜?”雪音轻哼了一声,然后转醒,皱了皱眉头,坐直了身子,还不停地用手揉着前额。
“现在这个时间就没关系了吧?”叶晨开口问道。
雪音停下了揉着额头的手,抬头盯着叶晨看了片刻,随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从边上拉过来一把椅子,示意叶晨坐下。
“要开始了。”雪音轻声说道,然后微微张开嘴。
轻柔的声音,像是歌唱,又似朗诵,虽然听不清所其中的内容,却能让我感受到那愉快美好的意境,像夜晚一般深沉,却又显得更加温和,好似冲刷着泉石的清流,这声音却要比流水更加灵动。如同天籁之音,让人不知不觉间就会陷入其中,发现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压力,居然就这样独自承受着,活着的人类,真是寂寞……
“不对!”像是猛地惊醒了一般,一声大喊脱口而出,将那美好的韵律彻底打乱。
“谁?”询问声从教室里传来,吓得我拔腿就跑,一路飞奔,仅仅花了十几分钟就逃回到了家里。
“真是好险。”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上,我大口地喘息着,过了好久才是自己狂乱的内心。几乎可以确定雪音确实是一个魔女,而我刚刚所听到的毫无疑问就是所谓的迷情咒了,就连自己都差点被迷惑了,果然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又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我彻底冷静了下来,所有的思考都停止了,留下的只有不知所措的感觉。
虽然知道了雪音是滥用迷情咒的魔女,但是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呢?我躺在床上思考了良久,然后仿佛是一个发自内心的声音对我说道:“用诅咒吧。”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3-28 23:26
噗~~于是决定诺亚=中二了咩~~~
好像没什么问题哦啦啦(o゜▽゜)o☆
作者: 不哭不吵不笑    时间: 2014-3-29 08:52
喵呜~插楼 打酱油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3-29 10:00
Delilah 发表于 2014-3-28 23:26:46
噗~~于是决定诺亚=中二了咩~~~
好像没什么问题哦啦啦(o゜▽゜)o☆

咱怎么可能弃坑呢?再不济也就是月更、年更、十年更罢了!
作者: 不哭不吵不笑    时间: 2014-3-29 20:08
悠茗·界 發表於 2014-3-29 10:00
咱怎么可能弃坑呢?再不济也就是月更、年更、十年更罢了!

真敬业……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4-6 22:57
第二章 雪下的诅咒
“请教给我关于诅咒的方法,我要对付一个魔女。”这样子的话,像是未经过大脑思考就被吐出了一样,聊天群里原本热闹的争论气氛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我等待了三十秒,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昵称为“诺亚”的我的发言静息着,然后,下一瞬间,网友们的省略号在页面上排成了整齐的长队。
“诅咒?还是不要比较好。”
“魔女?你以为是大白菜啊?”
“不要在意啦,那是诺亚的新笑话。”
“欸,中二病啊!”
网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开来,但是,似乎谁都没有把我的话当成真的。
“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内心被失望和愤怒填满,我发出的话语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咆哮体,就好像是气势上的绝对压制,一时间使得所有的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如果你那么想要诅咒的话,试试这个‘天使之骨’怎么样?”第一个开口的,是一个昵称为“幽冥”的网友。
“天使之骨?”虽然网络聊天完全没有再次确认的必要,但是我还是重复了一遍对方所说的这个诅咒术的名称。
“就是这个。”另一个昵称为“茗”网友截下了一张图片,上面详细地写着这个咒术的操作流程,“在各种贴吧里盛传一时的黑魔法,你就自己看着办好了,他们可是还有友情提示,让施术者在施行诅咒之前最好先搭建一个结界之类的。”
“结界?还有必要构建结界吗,幽冥?”一下子充满了无知的感觉,我很自觉地向提议使用这个咒术的人问道,一瞬间,隔着屏幕我好像是看到了对方相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而是你会吗?你懂得如何构建结界吗?”幽冥飞快地质问着,屏幕上的文字不断地闪烁跳动,“我真地觉得很奇怪,莫非是看多了意淫小说,所以才把一切都看得相当简单?一个个新人,都不知道在妄想一些什么,一脸天真地想玩诅咒也就算了。还结界?实在是太可笑了!”
“唔。”虽然明白幽冥的后半段并不是特指我一个人,但是听到这样的质问还是会觉得很生气。
“结界是从佛教里出来的概念,据说需要很深的修为才能够实现。”茗补充道。
“人所做的事会受到三倍的回赠,这就是因果报应的三倍法则,害人者终害己,诅咒了一个人,那么自己绝对会比那个人更加倒霉,即使这样你也想要进行诅咒吗?”
“那个魔女用迷情咒一个月里害了我十九个兄弟,不给她一点教训,我实在忍不下这一口气!”虽然实际上只是十九个不知名的同学,但是为了加强效果,我把他们称作是我的兄弟。
“噗,十九个?可能性太低了吧!其实根本没用迷情咒,只是现在的男生太纯情,太好骗了吧!”
“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用的咒术我倒是想学学!”
“恩恩!既然能叫出‘咒术’的名字,就一定有详细的介绍吧!”
“对,不要再藏私了,快点交出来!”
只因为一句话,聊天群里再次炸开了锅,气氛甚至比我来的时候还要激烈,难不成这些家伙全都是单身汉吗?
带着一脸无语的表情,我关掉了聊天窗口,只是事先将记录着“天使之骨”的图片存进了本地磁盘,滑鼠轻轻地点了一下关机的图标。
虽说对方是个魔女,但是我还没有做好诅咒的准备。

“呐,霖雅,你喜欢雪吗?”
“?”
第二天清晨,我突然惊醒,睡衣湿粘粘地贴在我的身上,整整一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回忆起来似乎是一个噩梦,但是却感受不到恐惧,也想不起细节。梦里的人似乎说了很多话,他是谁?是男孩,还是女孩?可恶,记不起来啊。
揉了揉额头,干脆不去想它,只是一个梦而已,记不住就说明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我拿起床边的闹钟,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半,嗯,还早呢,我这样想着。
“早个头啊!”我突然醒悟,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
“霖雅,终于起床了吗,你们学校上午的第一节课大概已经快结束了吧。”妈妈坐在客厅里,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慢吞吞地对我说道。
“所以说为什么不叫醒我啊!”我一边慌乱地穿着衣服,一边大声抱怨道。
“我叫了啊,但是你不是超不耐烦地让我别吵么?”原来如此,是我睡得糊涂,说了梦话么,这个原因还真是叫人无法反驳。
但是这种事情可不是需要我坐下来慢慢考虑的事!我从餐桌上抓起一个白面包,夺门而出。
“坐下来慢慢吃早饭也没关系啊。”妈妈在背后喊道。
别开玩笑了,如果慢悠悠地过去您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迟到一分钟也是迟到,迟到一个小时也是迟到?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进教室的时候,正好踩着第一节课下课时的铃声,班主任现在讲台边,整理好了教材转向我。
“报……报告!”我有些结巴地喊道。
“哦,霖雅啊,到了高三要注意身体,如果因为病倒而落下课程可就不妙了。”班主任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地说道。
“啊?是。”其实仔细想一想也对,早上妈妈能表现得如此镇定,想必是已经为我请了病假了。
“听说了吗,楚宇今天也请了病假。”班主任刚离开,陈影立刻就凑了上来。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秋季本来就是流感高发期。”
“才不是这么回事,刚才打电话给楚宇,她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感冒,而且你知道我们学校那个考试次次拿状元的优等生吗?”
“啊,你是说楚宇的男朋友叶晨吗?”
“嘁!”陈影撇了撇嘴,“那小子今天没来学校。”
“没来?不会也是病假吧?”
“怎么可能,那家伙昨天放学之后就没回家,该不会是被魔女甩了想不开,跳河自尽了吧,真是可喜可贺。”
“别蠢了,是咒。”陈影的话顿时让我想起了昨天放学时所看到的情景。难道是雪音对叶晨的死缠烂打感到了厌烦,直接使用她的魔咒将叶晨神隐了?不过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我苦笑着,魔女之类的想法真是蠢得可以。
之后的一周,充斥着毫无新意的高三复习课程。只是仿佛验证了我的想法一般,整整一周,叶晨都没有再来学校,不管是警方的调查还是同学们的搜寻,都毫无进展,魔女雪音却还是若无其事地过着她的日常。
周日的清晨,连续数日的细雨过后,天气终于晴朗了起来。
“已经决定了吗?”床头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幽冥的留言。
“嗯,已经决定了,我要让恶人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如此轻声对自己说道,我从窗台上收集一些细尘,放进了洁净的玻璃瓶中。从口袋里倒出经过暴晒的小鸡骨头,一手拿起铁锤。
此骨即是你的头颅,魔女雪音!如此想着,心中瞬间充满了怒意,铁锤落下,脆弱的骨头被击得粉碎。
把碎裂的骨头与新得的尘埃,连同雪音的头发一并放进黑色的布袋,用鲜红的细绳扎紧。
长舒了一口气,我将桌上的铃铛摇响了三次,清脆的声音仿佛将人的意识拉回了肉体,无论何时我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清醒。
轻易伤害他人却逍遥法外,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允许!
恶人应该有恶报,如果是苍天无眼,那么便由我来替天行道!
拗口的咒语被一遍遍重复,怒气消散后换来的是无止境的疲倦,过了良久,咒语声才得以止息,我提起黑色的布袋,将它埋在了楼下的花坛里,回到床上,一倒头就睡着了。

雪,纯白的雪。
未经人类足迹的污染,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纯白。
未经严寒彻夜的冰冻,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松软。
在夕阳的映照下被染成鲜红的颜色,如同少女绯红的双颊。
但是再过片刻,黑夜将会将这里笼罩,侵蚀雪原上一切的色彩。
夜间的杀手们蠢蠢欲动,很快的,美丽的雪原将被赤红的鲜血浸染,夜幕之中,这里,是充斥着死亡的乐园。

“呜……”
和煦的晨风从窗外吹来,又一次将我从梦中唤醒,经过一整夜的睡眠,精神却并没有恢复多少,耳边有着“嗡嗡”的鸣响,阵阵乏力感不断走遍全身,大脑昏昏沉沉,难以清醒,腰间传来一阵震动,我掏出了手机,看到的是幽冥的留言:“亲爱的诺亚,希望你还没有进行诅咒,那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行为。但是如果你已经完成了诅咒的仪式,那么,最好能随身携带一些玉石、水晶之类的东西,大概能够帮你挡挡灾。另外,我对你那边的情况很感兴趣,一个月迷惑十九个男生未免太快了一些,你应该明白,咒是很费精力的东西。”
“水晶啊……”我张了张嘴,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白水晶灵摆,一种西方的魔法道具,曾经一度热衷于用这个东西来占卜,而现在则习惯于把它当成护符戴在身上,不过这样的东西真的能抵御诅咒么?
摇了摇头,我把灵摆挂在了脖子上,有胜于无嘛,即便真的是没什么用处的东西,至少也并不见有什么损害,不是么?有些时候人们并不需要将一件剖析得一清二楚再加以利用。就像人类已经学会用火数千年了,但是至今也没能弄清楚火的定义。
“喂,霖雅,你在做什么?你拖拖拉拉要到什么时候?上学又要迟到了啊!”
“啊?嗯!马上就来!”
看了一眼床边的闹钟,我吓了一跳,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左右了,我抄起书包,随意地抓起一块烤面包,夺门而出。
“喂,早饭!”
“没时间,所以我光是吃这些就够了!”
我无视了母亲在背后的喊叫声,开什么玩笑,要是慢悠悠地吃了早饭,学校那边恐怕会有相当恐怖的事情来等着我!但是话说回来,为什么今天我又一次没有注意到时间,这样下去可是有些不妙啊!
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我奔走在每日必经的道路上,但是却有一丝不安的感觉。

“你这个家伙,我们警告过你了!”
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三个混混一样的人物正围着一个女生,其中一人还死死地拽着对方的手腕怒目而视。一大早的,真是有够糟糕的画面。
“喂,你们在做什么!”身体在思考之前就发出了行动,摆出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冲进他们中间,站定之后我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个混混一瞬间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尽管没有摆出一幅幅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一下子于三个人对峙,还是让人觉得相当可怕。
“嘁。”就在我担心会不会一大早就挨上一顿打的时候,三个混混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又狠狠地瞪了被我挡在身后的女生一眼,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内才感到一阵轻松,长舒了一口气。
“你做了不好的事。”有人在我耳边说道。我愣了愣,觉得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随后猛地惊醒了:“雪音!”
转身看去,只见雪音左手像是受了什么伤,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是按在左肩膀上,疼痛感似乎令她的脸庞显得略微僵硬,但是所显露出的更多的还是淡然的神色,就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就好像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大概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吧?
“要说不好的事情,是你先做的吧!还有刚才那些人,也都是你自作自受吧,如果早知道被他们围住的人是你,我才不会来帮你!你这个家伙!”
我竭尽全力想要表现出自己的愤怒,但是却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脑海里突然回闪出了幽冥的那句“诅咒是不好的,害人终害己”。但是应该还有着别的原因。
“这样啊,”雪音轻声说道,抬头快速与我对视了一眼。我没有特别留意她的眼神,不过那绝对不是代表着歉意或者难过的意思。究竟是怎样的眼神?愤怒,或者怜悯?

“可恶的魔女!”
“啊?你刚刚说什么?”陈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好奇地看向我。
“没什么!”我连忙大声否认,似乎是想用嘹亮的嗓音去弥补语气中的心虚。
“你疯了?发什么神经?”陈影连忙捂住我的嘴巴,我这才意识到现在是晨间讲话的时间。
站在最高的旗台上的政教处主任被我那一声大喊打断了发言,正用相当不愉快的脸色扫视着排列在操场上的学生们,班主任从队首的位置走到我边上,狠狠地敲了敲我和陈影的脑袋,陈影连忙缩了缩头,我也是立即清醒了几分,站出一个标准的军姿。
幸好所有的人都没有太过关注这边的动静。政教处主任清了清嗓子,继续进行着他的讲话。
“咳咳!那么,正如刚才所说的,这名同学的行为不仅有违学生的行为规范,违反了校纪校规,她与那些杂七杂八的闲散社会人员的来往更是影响学校风纪,应当为我们所不齿!”
什么嘛,还真是喜欢扣大帽子,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政教处主任的训话,心里不断地腹诽。但是——
“鉴于以上原因,我校决定对雪音同学给予全校通报批评以及强制退学的处分,以作为警告!”
“欸?!”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不禁吓了一跳。雪音被退学了?心思稍稍冷静下来,我突然想起了早上的那三个混混,一瞬间,一切仿佛都可以解释得通了。不仅迷惑校内的男生,还到校外去招蜂引蝶,最后一切都暴露了,不仅被混混打伤,还受到学校的退学处分,一切还真是罪有应得!如此想着,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心安理得了,对她进行诅咒而产生的负罪感也一销而空。
接下去,政教处主任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都是耳熟能详而又毫无意义的大实话、大道理,然后国旗下讲话到此结束,我们各班的同学就此解散,原本整齐的方阵一瞬间没了形状。
“小心!”一个声音突然从边上传来,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回了现实,转头看去,只见一只篮球向向我疾速飞来,红到发黑的球体就像是一只深邃的眼睛,又似一滴凝固了的血液,然后,世界破碎了。
周围充斥着红色与黑色,大地、天空……世界的一切都没了形状,只能从颜色的深浅上勉强判断出物与物之间的划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白蓝相间的校服依旧保持着他原本的色彩,与周围诡异单调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些慌乱地后退了一步,白水晶从口袋里掉出,落在了地上。“叮——”的一声脆响令我稍微冷静了一点,定了定神,方才弯下腰去捡拾地上的水晶。
“吼——”一阵听上去让人背脊发麻的吼叫突然响起,即使毫无根据,我依然清晰地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疾速接近,这一片世界的黑色开始汇聚,就好像有一个漩涡一样,黑色被吸拢到了一起,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条三个脑袋的猎犬突然从中一跃而出,一边挥舞着它锋利的爪牙,一边朝我扑来。
“三头地狱魔犬?”我惊讶地看向黑色的猎犬,对方舞动着身体毫无章法地向我撞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黑色的爪子就已经拍上了我的腰侧。
白水晶制成的灵摆发出了一道柔和的光芒,但是只维持了一瞬间便连同灵摆本身一起破碎了,一阵剧痛传来,要死了呢,果然是害人终害己啊。
“霖雅!霖雅!”
惊叫声,我勉强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依旧站在操场的终央,身边滚过一只篮球,白水晶的灵摆碎成了三块,同学们一脸担忧地围着我。
“好像断了几根肋骨……”感受着身侧传来的疼痛,我勉强吐出了几个字,然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夜空,纯白的雪悄无声息地飘下了,落在枝头,落在屋顶,落在地上,但是再过不了多久大概便会彻底消融吧?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去,不论是她的洁白,还是她的松软,当她离去以后,干冷的大地上便不会再留有痕迹。
在静默中出生,又在静默中消逝,雪就是这样悲伤的事物呢。
“但是啊,明年的冬天一定会有新的雪花降下,一样洁白,一样松软,到时候大地大概会再次铺上银装。”
夜风扶起轻柔的银丝,与老人的苍白不同,那是少女如雪一般的长发,映衬着夜晚繁华的灯光,她微仰着头。
真的有这样的少女吗?
清澈的瞳眸没有被纷杂的世事污染,平淡的神情如月光般柔美。
雪花从天空中悄无声息地缓缓落下,围绕着少女那柔和的轮廓缓缓地落下,没有急躁,没有忧愁,少女伸手托住一片雪花。
“即便消融了,明年也一样会降下,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
我睁开眼睛,没见过的天花板,窗外天色暗淡,乌云遮住了阳光,但是并没有下雨。
注视了片刻之后,我收回目光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处境,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子,装饰着蓝白条纹的衬衣,奇怪地仪器被摆在了床头柜上,滴液瓶被挂在床头,无色的液体顺着导管一滴滴流入我的体内。
原来如此,是医院么。
我这样想着,却瞥见了放在床头的手机,一把抓了过来,打开屏幕,登陆了聊天系统。一阵震动伴随着提示音,一个聊天群的标志在闪动着,我伸出手指点了开来。
“即便原本就是错误的行为,人们却一定要为它找到正确的理由。”最末处留着幽冥这样的一句话,当然,这并不是对我说的,我前翻了一下聊天记录,一个网友虐完猫之后在聊天群里炫耀,才引起了幽冥的怒火。
记录的时间与手机上显示的此刻的时间相对比,那是两天前的事了。原来我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被篮球砸到而已,真是夸张啊,我不禁自嘲道。就在这时,手中感受到一阵振动,我连忙低下头看,一条新的信息出现在了屏幕上。
“赛尔贝鲁斯(Cerberus),众妖之祖与蛇身女怪所生,三头的恶犬,把守地狱之门。”
对着这条信息呆愣了几秒,我立刻看到屏幕再次闪动,在一连串的省略号和叹气、龇牙、撇嘴之类的表情之后,终于出现了文字:“幽冥,发了地狱三头犬的简介是想做什么?”
然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手机又传来一阵振动。
“嗯,不是很清楚,只是看到了一时兴起,就把这段文字复制过来了。”幽冥回答道。
一时兴起?真是一个随性的家伙,或者说,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吧。做了一个深呼吸,我按起了手机的按键,很快就发出了一条信息。
“哟,各位,真是好久不见!”
“啊,是诺亚啊!真是好久不见了,连续两天不露面,我还以为你因为诅咒的反噬被车撞了住院呢?”幽冥毫不客气地开着玩笑。但是拜托了,我可是真的差点就丢了性命——我强行止住了自己的这种念头,只是被篮球砸到而已,丢掉性命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摇了摇头,我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原来幽冥原先的预计是我被车撞吗?换成了篮球还真是对不起了。不过明明知道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却还让我来尝试,幽冥的性格未免也太恶劣了!
“没有被车撞那么夸张啦,但是被篮球砸到,大概断了两三根肋骨吧。”我尽量使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但是那个魔女已经被学校开除了,总觉得这口恶气已经出了。”
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手机屏幕的最下方突然出现一个闪动的图标。我连忙点开,原来是幽冥避开了聊天群,私下给我发来了信息:“最好还是小心一些,带一些类似玉石、水晶这样的护身符,诅咒应该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完吗!我有些苦恼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只剩下一半了的水晶灵摆,即使是随身带着自己依旧受了很重的伤啊。
屏幕又开始闪动,但是我已经没有查看的心情了,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够掌控命运,对抗那些未知的敌人的力量,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修行!
在接下来的很多天里,我不停地翻看网络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关于元素魔法的修行资料,疲惫了,就停下来冥想。
原本我还打算向幽冥询问一下有关修炼的具体事项。但是在我问完第一句话之后,他立刻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为我阐释了元素的哲学意义,然后明确表态:他讨厌那些在“到处飞来飞去的光点”,并且严厉斥责了我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按他的论述来说,一个人类不应该提着自己不熟悉的武器上战场,那是找死的行为。
在与幽冥的交流中,我发现他唯一算得上有些感兴趣的似乎只有各类占卜,但是当我要求他帮我算命的时候他却直接拒绝了。虽然是一个很神秘,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当然在很多方面,他显然存在着偏见,但我并不在意。

结果直到过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之后我才勉强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但左肋的位置依然会隐隐作痛。
我断然办理了出院手续,在雪音被开除了的校园里,再一次陷入了无聊的高中生活。身上总是带着五块水晶,连续很多天也没有再进入那个红黑色调的世界,诅咒的事,也渐渐被我淡忘了。
在我住院离校的一段时间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我回来学校的时候,陈影与楚宇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暧昧了。虽说还没有公开交往,在那种情形下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于是本来就没有多少朋友的我彻底地变成了独行侠。
……
“嗯?”我轻哼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身前的课桌已经铺上了一层金黄的色泽,窗外赤红的太阳已经贴近地平线,放学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原本是四节自修课,但是因为实在太过疲倦,就打算拿出一两节课来睡一觉,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这么久。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慢吞吞地站起身,收拾好书本。一边抱怨着陈影的重色轻友,我独自一人走上了回家的路。
秋季的风就好像是在诉说什么,诅咒事件之后,我似乎变得越来越神经质了,自然界的一草一木好像都被赋予了听不懂的语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交流,却独独把我排除在外。
“魔女的事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千要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 ”我强打起精神想迈步向前,却似有所觉地突然转回了头。
抱着厚厚的书,雪音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的石阶上,用她特有的略显迷糊的双眼看着我,轻声问道:“可以来帮帮忙吗?”
风过,吹拂起少女的齐耳短发。一切一定是神灵开的玩笑,世界在一瞬间破碎,剩下的只有红与黑的色调。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我一片茫然,感受着这个毫无真实感的世界,但是胸口的水晶突然发出一阵光。如潮水一般的声响一浪高过一浪,复数个声源在疾速靠近着!
究竟是什么?面对这个一无所知的地方,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快跑快跑!心里不断地催促着自己,我后退了一步,然后转身狂奔,双腿迈步的速度恐怕已经超越了过去的极限,心里祈祷着能够尽量远离那些可怕的东西。但是听闻到的声浪却越发急促,越发清晰,最终从四面八方传来,将我围绕在了其中。红与黑的颜色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就好像在调色盘中被画笔搅拌着相互交融,红的渐渐被吞噬,黑色变得越发深邃,目光看去就好像是一条无底隧道。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清脆的声音在那些隧道中不断回荡,一只、两只……无数黑色的骷髅骨架从黑色的洞口爬了出来,很快就像洪流一样淹没了仅剩的一点能看到的红色。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那骨骼摩擦的声音不知道该说是清脆还是沉闷的,但那绝对不会给人带来什么愉快的感觉。骷髅前进的速度不快,甚至比正常人行走的速度还要慢上一线,松散的构造看上去就好像它们随时会散架,和正常人类相比真是毫无杀伤力!可是当你就是被上百上千甚至上万这样的东西围困,个体单位的这点战斗力的差异又能给你带来什么优势呢?
我强咽了一口唾沫,强迫自己正视眼前这完全不合理的场景,虽然存活的希望渺小,却也不得不放手一搏,就算是明知道没有希望,不挣扎一下就不会甘心,谁让人类就是这样奇特的生物!捏紧拳头一击砸向黑色骷髅的脑袋,一拳就把它从身体上砸了下来。拳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但是这一次攻击毫无用处,一具骨架倒下,无数骷髅骨架如潮水一般涌上,用明明一点也不结实的身体碾碎了倒在地上的同伴,依旧毫无阻碍地前进着。
我拼着性命试图阻挡骷髅军团的步伐,但是一切努力对于这为数众多的敌人而言只是杯水车薪,打倒一只骷髅的同时总会有十倍、二十倍的敌人扑上,黑色的洪流不断地涌动着,包围圈在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被缩小了二十倍不止。
“这些恶心的东西!”我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挥舞着拳脚,但就结果而言只是被黑色的洪流逼得连连后退,全身的肌肉都开始变得酸软无力,一个人正常人在这种高强度的运动状态下,仅仅几十秒就会因为肌糖原大量分解而浑身无力,并且这与意志力强弱无关,就好像一辆被拆掉了油箱的汽车,不论你如何使劲地给引擎点火,发动的可能性都只是零!
“哦,可以了,都给我见鬼去!”我一拳敲碎了一只骷髅的头骨,感觉就好像是砸碎一块苏打饼干似的。他们就像他们看起来一样,一点都不结实!我后退一步,躲开了更多从后面不断涌上的骷髅,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白水晶。
不能带着不熟悉的武器上战场?那是哪个狗屎家伙下的规定!
“哦,伟大的火元素啊!”我低声祈祷了一句,然后合上双眼,开始想象,一切都是那样轻车熟路,好像几百年前我就已经学会了这些。一定会成功的,我有这样的预感。骷髅行走时骨头与骨头间摩擦发出的烦人声响开始渐行渐远,为数众多的红色光点不断向着手中的水晶汇聚,最终变成了一道耀眼夺目的红光。我不知道如果像小说里一样将这些元素吸入体内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我选择将它们收拢到水晶之中不断积蓄,再向着敌人一口气释放!大地中出产的宝石有着“承载一切”的象征义!
“火球术!”我怒吼一声,一团体积庞大的火焰从水晶中冒出,并迅速分化成无数火球,如雨点一般向着骷髅军团倾洒而下!熊熊烈火一时间照亮一片空间——不得不说,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说法,红与黑的世界里似乎没有亮暗这样的概念,但是我有着这样的感觉!
火焰,是净化一切的力量,鲜红的火焚毁了无数黑色的骷髅,在重重围困间开出一条通天大道,黑色的骷髅洪流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想要迅速地去填补那个接近二十米宽的缺口。
“该死!”我愤愤地诅咒了一句,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刺,骷髅不断地围拢着,但是只要跑过一百多米的距离,我就可以跃出出重围,相比于骷髅一、两米每秒的行进速度,显然我要来得更快!骷髅们那如同草丛中蹿出的毒蛇一样在空中挥舞着的黑色骨爪,无一例外地被躲开了,我奋力跳起,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突出重围。整个人扑倒在地,滑出了长长一段距离,身体上的好几处都被蹭掉了皮,缺口骤然合拢,随后——
“该死!”我的又一声诅咒几乎是伴随着那一阵悠扬的音乐一起响起的,是的,响起的是我的手机铃声!
到底是哪个家伙会在这种要命的时间点上打来电话给我的!我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似乎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是我还来不及确认就按下了接听键:“不论你是哪位,在这种人命关头打电话过来,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可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打电话啊……”对面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只说了一句就陷入了一阵沉吟,然后又突然发出了一个“嗯”的鼻音,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或者说,诺亚你的病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你到底是哪位?”我一边尽力跑着,一边听着对方带有一些冷嘲热讽的言语,简直就有了杀人的冲动,但是既然会称呼我为诺亚,那么一定是聊天群里的某一位,或许能够给我提供一些帮助也说不定?
果然,对方沉默了一会,然后再次开口说道,“你是傻掉了么?我是幽冥啊,少年。”
那个性格恶劣的家伙!但是这样的嘲讽算什么意思?世界上又有哪个人能够凭借着一个没有听到过的声音来辨别一个人的身份?
但是还没有等我想好如何做出语言上的回击的时候,幽冥就再一次开口说道:“说起来我最近能有一个机会去拜访你家,能告诉我地址么,诺亚?”
“啊?”我吃惊地张大了嘴,然后就听到电波中断的声音,耳边再没了声响。
“喂?”我试着又问了一次,但还是没有半点回音,四周空荡荡的,寂静得有些可怕。我屏住呼吸,慢慢将手机从耳边放下,向四周望了望。
安安静静,空空荡荡。
“那些骷髅呢?没有追上来么?”我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因为它们害怕了,所以才没有追上吧。”回答的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我连忙转身。一名少女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那是梦中的那名如雪一般有着动人气质的少女,一手拿着寒冰做成的长枪,身材娇小玲珑,银白的长发直垂到腰间,脸上的神情无喜无悲,倒更像是看透了一切之后的平淡。
“要来了。”
“要来了?什么要来了?”
“守门人。”
“守门……”我不解地问道,但是话还没有说完,现实就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予了我答案。黑色飞速汇聚,形成了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一声似狼似犬的吼叫从中传来,然后,是巨大的脚掌拍打大地的声音,一头三只脑袋的黑色恶犬从深渊里跳出,硕大的脚爪拍落在地上,卷起的气流拂起我与少女的衣角。
我有些苦涩地张了张嘴:“地狱的守门人,三头恶犬——赛尔贝鲁斯。”
“我又一次站到了这里。”一声细语飘入我的耳朵,那是银发少女的自语。娇小的身体微微一缩,柔弱凄美的气息猛地一凝,然后少女以惊人的爆发力向三头恶犬冲了过去,手中寒冰所化的长枪对着猎犬一只鲜红的眼眸刺去,但是敌人以同样惊人的速度后跃一步,然后迅速发动了反击。
明明是无比庞大的犬身,却拥有着与少女同等级别的敏捷。黑色的利爪划破空气,化成一道残影,而半空中的少女只来得及举起寒冰的长枪格挡。
“咔嚓!”
一声脆响,冰枪被利爪拍碎,少女的身体从半空中被甩开。六只鲜红的大眼中放出兴奋的光芒,魔犬扭动身子疾追而上。
“小心!”我终于反应过来,向坠落的少女跑去,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水晶,向着追击的魔犬放出鲜红的火焰。明明是地狱的看门狗,却被这平凡无奇的火焰烧伤,魔犬痛叫嘶吼着,挥舞着利爪向我的脑袋拍来,而我手中的水晶骤然放出纯白的光芒,为我阻挡了一瞬。我奋力跳起,终于接住了少女坠下的身体——白水晶碎裂成两半,而魔犬的利爪从我耳边划过,火辣辣的疼痛感,然后——
“雪音?”我惊讶地叫道,身材娇小的少女压倒在我身上,只是原本银白的长发已经变成了黑色的齐耳短发,脸蛋仍然是那张脸蛋,但是此时看来才发现果然是熟悉无比的脸型。
我扭头向着边上看去,地面是灰白色的水泥地,那么,此处我所处的地方,一定就是真正的现实世界了。
但是还没有等我回过神,就看见雪音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从我身上爬了起来,洁白的膝盖上有着一道擦伤,暗红色的雪从里面慢慢渗出。她有些艰难地走到边上,蹲下身,一本一本拾起,抱在怀里。我拿起身边一本沾着血迹的精装画集,递给了她,而雪音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接过了书本。
“谢谢。”她轻声说道,然后抱起那一摞书,转身用很慢的速度一步步离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一手拿起地上已经被摔成了两半的水晶,一手扶着额头,叹道。手指间传来一种奇怪的触感,滑腻腻,湿乎乎,带着一点温热的液体,我拿下额头上的手一看,一片殷红映入眼帘:“痛!”

作者: 不哭不吵不笑    时间: 2014-4-6 23:22
好神奇的感觉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4-7 16:17
其实根本没用迷情咒,只是现在的男生太纯情,太好骗了吧!

我觉得这个才是真相…………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4-15 22:23
第三章 黄昏的访客
“真是的,才出院没多久,你就又受了那么重的上,你啊,该不会是被什么恶灵诅咒了吧。”
我坐在自家客厅的靠背椅上,后背、右手的手肘和左侧的额头都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妈妈一边将一盘盘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同时嘴里不断地抱怨着。
“总觉得今天的午饭好丰盛。”我低下头,对着一桌饭菜,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因为吃过这顿饭之后,我就要外出接受培训一整个礼拜了。以你懒惰的性格,之后几天肯定会天天吃泡面,所以至少这一顿要让你吃得足够丰盛才行。”
“外出培训?偏偏在这种时候吗?”我瞪大了眼睛,不论怎么想,都觉得这种事情不正常。
“确实,难得的国庆长假花费在培训上有些可惜,但是公司分配下来的行程是不容改变的。”
“那爸爸呢?”
“他还在海外,要到过年的时候才能回来。”
“可是我是伤员啊!你就放心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七天?或许等你回来的时候只能看到我的一具尸体呢!”
“真是讨厌,霖雅你越来越爱开玩笑了,又不是重伤垂死,你都已经快高中毕业了,我又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虽然你连一顿饭都不会做,但在现今社会里,没有人会因为这种小事饿死吧?”
“虽然言论荒谬不堪,但还真是让人难以反驳。”我小声嘀咕着,低下头继续吃饭。
午饭过后,妈妈如她自己所说的一样,收拾好行李,走出了家门。随着铁门闭合发出的沉重响声,整间房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无聊地移动着鼠标在显示器上东点西点,但是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本来对于一个高三学生而言,国庆假期应该该是一段不停地与作业奋斗的充实时光,但是每当我目光瞄向写字台上那像小山一样堆积起来的讲义,我就提不起半点写作业的心思。
但是不论是无聊还是有趣,时光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而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尽管午饭吃了不少东西,但是到了这个时间点上我的肚子依旧发出了一阵不满的叫唤,却又无论如何提不起出门买饭的念头。
我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有两块生肉和几根青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至少饿不死,我自我安慰般地想着。虽然妈妈说我不会做饭,但事实上我只是不做饭,并不是不会做。现实世界里永远不会像动画、小说里那么夸张,食料什么的只要稍微烹煮一下,至少都是可以咽下去的,绝对不可能出现毒料理这样的东西。
我取出一块生肉,放在砧板上,挥刀斩下,但是手里只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反弹,差点让菜刀脱手,而砧板上的肉却只是被切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平日里看妈妈切肉,似乎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啊!我这样想着,突然间又觉得可能是这一柄菜刀太轻了一点,或许用那种从火腿上切肉下来的砍刀会更加合适一点,不过我找遍了厨房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刀,被一块生肉打败了的我只好退而求次,晚饭做一碗炒青菜就够了吧。于是我洗好了过架在炉子上,倒了差不多一锅底的菜油,点上火,一边晃动着锅子,就等着把油烧热之后放进青菜爆炒。但是还在我幻想着香喷喷的炒青菜的时候,油锅里突然响起了一声不和谐的爆鸣声,或许只是菜油被烧热时的正常反应吧,我并没有引起重视。但是很快更多的爆鸣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热油不断从锅里溅出,吓得我直接松开了握住锅柄的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锅子里完全失控的景象彻底傻了眼。
“叮咚!”门铃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我连忙扔下炒锅去开门。
一个陌生的少年站在门外,左侧的肩膀靠着门框,一只脚虚点着地面。其实我也不知道把他称做少年是否合适,虽然年龄似乎比我大不了多少,却带着我所没有的成熟感,白净的皮肤却使他有着被称作小白脸的资本,身上穿着一件看上去软绵绵的套头衫,下巴帅气地扬起,乌黑的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只是对于一个男性而言,似乎略微长了一些。
“请问……您是哪位?”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门外的少年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抬起一只手向我打招呼道:“哟,Noah!”

“所以说,煮油的锅子如果不擦干,温度一升高就会发生爆沸,这种常识高中生一般都应该知道吧,就和化学课上学到的蒸馏水不能加到浓硫酸里是一个道理。”结果,突然造访的少年很快就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像个家庭主妇一样系好围裙,拿起菜刀,开始将砧板上的肉切成条状,同时还大大咧咧地数落着我。
不过虽然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煮油的锅子里有水会炸锅,还真的是我第一次听到的知识。我趴在一张椅子上,一手扶着椅背,开口问道:“但是切肉这种事情也真是不简单,我费了好大的劲也没办法把它切下来,但是你似乎就做得相当轻松呢,有什么诀窍吗?”
“啪!”少年突然举起菜刀,重重地一刀砍在还没切完的肉上,转过头说道:“果然‘语言就是混乱的根源’这句话还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语言这个‘咒’啊,它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让人产生‘人与人是可以相互沟通的’这样的错觉吧?”
“啊,这样啊。”这一句话我话听得满头雾水,但是也终于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我站起来向着少年点了点头,说道:“才遇见不到十分钟就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你果然是一个怪人,幽冥。”
但是对方一点也没有因为被叫成“怪人”而生气。
“哎呀,被看出来了呢。”幽冥笑了笑说道,“知道吗,诺亚,关于语言词汇的理解,会因为人的不同而产生差异。虽然人是为了传达心中所想的,才会去创造各种词汇——但是就像‘切肉’这个词,如果你能够正确理解它的含义,那么你也就能够掌握正确的‘切肉’方式了。”
说到这里幽冥顿了顿,举起菜刀再一次向着砧板上没有切完的肉用力砍去,和我一样,这一次只是砍出了一个很浅的口子。
“但是这个行为应该被叫做‘剁肉’,或者‘砍肉’吧?”
一句话入耳,我顿觉豁然开朗。幽冥只是笑了笑,将菜刀的刀刃贴着生肉的表面,轻轻一划,就切下了一小条肉丝。
“不过我还真是惊讶,你居然能够看出我的身份。是从哪里猜到的呢?”
“我想和我有接触的人里面,能够让人难以理解到这种程度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而且幽冥你忘了吗?昨天你刚刚和我通了一个电话,我可以识别出你的声音呢。”
“昨天?”幽冥突然皱了皱眉头,脸上显露出了凝重的神情,“昨天什么时候?”
“大概放学之后一个小时,也就是晚上六点左右吧?”我奇怪地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神经质起来了的幽冥,稍微回忆了一下,说道。
“昨天六点……”幽冥沉吟了片刻,“通话记录还留着吗?”
“嗯,之后似乎一直没有使用手机,应该是留着的吧。”我翻开手机,但是屏幕却一片漆黑,我按住开机键好久也没有反应。
“怎么了?”幽冥问道。
“似乎是没电了。”我耸了耸肩,从房间里拿出充电器在手机上插好开始充电,然后才再次尝试开机。一阵音乐过后,开机动画也播放结束了,我调出手机的通话记录,上下翻了一下,但是却并没有一个已接电话是昨晚六点左右打来的。
“这……这怎么可能!”
“打开聊天软件看一看你和我的私聊记录。”幽冥在突然开口说道。
“哦。”我连忙应了一声,打开聊天软件调出我和幽冥的聊天记录,屏幕上跳出的第一行文字就让我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说起来我最近能有一个机会去拜访你家,能告诉我地址么,诺亚?”
再上翻一点,记录的时间正是昨天晚上六点零三分一十七秒。
幽冥直接从我手里拿过了手机,上下翻了一翻,然后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没错。”
“怎么可能?不可能是我记错了,因为你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在那个世界,究竟是……”
“原因理由这种东西无所谓。”幽冥挥了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比我想象得还要麻烦,真是的!”
幽冥一手捂着额头很苦恼地呻吟着,然后突然间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该死的!这件事情必须就在这七天里彻底把它处理干净,但是首先你要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刚才你说了吧?那个世界!”
“啊,嗯,是……”面对突然间王霸之气四射的幽冥,我脑海里甚至没有闪过半个拒绝的念头,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被他牵着鼻子走的状态了。
于是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我终于向幽冥解释完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又在幽冥的带领之下,偷偷溜进了我的学校。
“你第一次进入你所说的那个世界,就是在这里吗?”幽冥按我的指点走到操场上一个位子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夕阳,翻开衣领,拿出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紫水晶灵摆,虽说是紫水晶,灵摆的的内部却有着七彩的颜色,那并不是晶石折射阳光产生的色散现象,而是实实在在存在于水晶内部的色彩。
幽冥拿着灵摆,闭上眼感受了一会,然后对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有留下痕迹,去你第二次进入那个世界的地方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忍不住问道:“幽冥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这件事情你本来是不需要参与的吧?”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幽冥摇了摇头,抬起左脚在地面上踩了两脚,“我的脚扭伤也有大概一个月了,恢复的速度慢得出奇,你的这次诅咒是我怂恿的,所以这是因果报应,所以我不得不来这里,把事情妥善解决。”
“即使是这样的事情也会出现因果报应?”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吧,做了一件事,就是种下一个因,也就注定会得到一个果。这个世界总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有所差异的只是时间的早晚。”幽冥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一种若有所失的神情,“只不过,现在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些话了吧。不过眼下这件事发展到这个地步,的确有着我的原因,所以我必须来帮忙把它解决掉。”
“看不出来,你这个家伙性格恶劣,实际上却很有良心嘛。”
看着幽冥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结果出乎我意料的是,幽冥一句话都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向着我第二次进入那个色彩单调的世界的位置走去。
“就是这里吗?”幽冥一脚踩上一级台阶,低头看着地面上的痕迹,向我问道。
“不错,就是这里。”我伸出手指,“当时我站在这里,而雪音则站在那里。”
“这里?”幽冥走上去,站到第三级台阶上的某个位置,对着地面踩了几脚。
“嗯,就是那里,那个时候雪音是那样站着的,手里抱着差不多这么厚的书……”我有些笨拙地用手比划着。幽冥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我已经能够判断出这里所发生的事了。”
只见幽冥从台阶上走下来,两手指划过两条抛物线,一只点在了我肩膀的淤青上,而另一只手则点在了我额头的伤口上。迟疑了一下,幽冥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绕道我的身后,手指在地上几处点了点,而每一个被他点到的地方都恰好有着一点血迹。
“果然是这样没错。”幽冥点了点头,转过身对我说道,“你身上所有的伤口,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都可以解释得通。”
“你说解释得通?”我完全无法理解幽冥的说法,“我身上的伤口,特别是额头上的这道划痕,是在那个世界里被三头魔犬伤到留下的。”
幽冥摇了摇头,重新站回了石阶上,“我想她当时手中抱着的一叠书的最上面的一本一定是精装书籍,在她失足跌倒的时候,那本书落下划破了你的额头,而她在摔下来的时候一只手撞在了你的肩膀上,你受到冲击没能站稳,而向后摔去,后背有两处伤口,另一处则是在手肘上,没错吧。”
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手肘上的伤姑且不论,但是幽冥并没有见过我的后背,却能准确报出伤口的数量,这着实让人觉得惊讶。
“但是我受伤的事确实发生在那个世界里,这一点我记得清清楚楚。”
“嗯,是啊。”幽冥点了点头,说道,“这样解释起来的话的确会更加有趣一点。”
“你竟然说有趣?”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明明是幽冥自己说要出来调查那个世界的事情,到如今,他却轻描淡写地用一句“这样解释起来更有趣”来作为评价。
“不过怎样都好。”幽冥摊开手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事情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对于任何一种现象的解释都有成千上万种,而能被人所确认的那一种则被称作是‘合理的’或者‘真实的’。很多人人们总认为类似魔法之类的神秘是超脱常识的东西,所以才会觉得它荒谬,但是那样的想法并不完全正确。很多人真可以已发出一些不可思议的,如同奇迹一样的现象,但是没有一种现象会是无缘无故发生的,就这一层面来讲,魔法和魔术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幽冥,完全没有理解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也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嘴里,魔术那样骗人的玩意会与魔法等价。或许这些话本来就没有意义,而只是幽冥在对事件采取措施之前用来耍酷的话语吧?
“知道么,诺亚?”这样以问句开头的说话方式的确很适合幽冥这个人,而我也的确不清楚他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因为他的脑子里的确装着许多杂七杂八的知识,“所谓的现象不会无缘无故发生,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一个人祈求着下雨,而第二天就真的天降甘霖。很多人会觉得前后两者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只是偶然而已。”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使用了偶然这个词,只是能说明人们对‘事情变成了这样的原因’一无所知。天要下雨,必须经过水汽蒸发、凝结成云等复杂的变化过程,而不是一个人简简单单地许一个愿望就能成就的,这就是大多数人的认知。下雨当然也需要水汽、凝结核之类的玩意了,变化的过程也当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但是凭什么下雨这件事就与那个人的祈愿没有关系呢?凭什么可以说这一场雨不是由那个许愿的人召来的呢?所谓的两者之间毫无关系,也不过是人们的主观臆断而已!”
“但是叫就算那个人不祈愿,天要下雨的话也一定会下雨吧?”我皱起眉头问道,但是和那些大肆宣扬魔法、宗教的神棍不同,下一刻,幽冥又说出的一句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话。
“真是遗憾,那样的假设是完全不存在的。人类无法制造出两个完全相同的实验场合,也理所当然地无法验证这一个唯一变量是否有着存在的必要。”
“虽然听不懂,但是给人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我没头没脑地插嘴了一句,就好像是想掩饰自己心中的震憾。
“知道么,诺亚?”又是一模一样的的开篇,但是相对而言,这一次的后文要来得更加简单,“人所看到听到的,是人所理解的东西,如果一个人真的专注地看着一个世界的话,被吸引住的绝对不仅仅是视线,还有心神。”
“我不明白,但是说这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
“嗯,刚刚说的不理解也没关系,”幽冥抬头看了一眼西方最后一抹霞光,掏出他的灵摆,紫水晶的摆身吊在绳子下面,以某一种固定的频率颤动着,“就当是我说来打发时间的闲言碎语好了。但是毫无疑问,这里留下了与你所说的那个世界相关联的痕迹。”
“嘘——”还没有等我开口说话,幽冥就对着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仔细地感受着手中灵摆的振动,然后他对我招了招手,自己则转身向着一个方向慢慢走去。
“幽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跟在幽冥身后小声地问道,“灵摆师,魔法师,道士,还是炼金术师?”
听到我的问话幽冥发出“嗤”的一声,然后头都没回地答道;“我的话,只是一个理科生而已。”
理科生?真是一个怪人。我跟在幽冥的背后在校园里绕着圈子乱逛,一次又一次地经过相同的地方,但是幽冥却什么也没有说,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天空也由原来的灰白渐渐转为深邃的蓝紫色,但是幽冥仍然带着我四处打转。
“我们到底还要像这样没头没脑地转悠多久?”我有点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就快到了,毫无疑问,我们已经在这一条路上走了足够久的时间。”幽冥一边回答着,很自然而然地踩上了一条之前还没有走过的道路。
“那里是学校正门的方向!这条路已经废弃了好久了!”我开口提醒幽冥。我所就读的学校已经有着一百零几年的历史,学校最初是依山而建的,当时修建学校的时候正门被修建在了半山腰上,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因为交通不便等的缘故,渐渐就没有人还会再使用了。平时学生们上学也都是走离公路距离更近的学校后门。
“可是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入口了。”幽冥突然站定,伸出一根手指。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拱形门被打开了半扇,红与黑的色调正在其后不断扭动着。
“就是这个!”我惊呼了一声,实在没有想到那个红与黑的世界居然会通过被校方废弃的正门与我生活的世界相连接。
“跑起来!”幽冥一声令下,抓起我的手就向门的方向冲去。一阵冰冷的感觉拂遍全身,就好像是从什么粘稠的液体中间穿过了一样,一切的动作、声音全部定格,就连呼吸也在一瞬间停止,明明只是前进了十几厘米,却缓慢得像是度过了数十万年的光阴。然后,我突破了世界与世界的间隔,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形状,唯留下的只有红与黑的色彩。
“就是这个世界吗。”幽冥手里拿着他的灵摆大感兴趣地问道。
“就是这里,但是给我的感觉与先前又有些不一样。”我抬头看着这个世界,色彩依旧单调,但是天与地已经有了明显的分划,人的视线已经不再受到拘束,一眼望去,看到的便是这个无限的世界,目光被拖得无限遥远,看得眼球阵阵刺痛,就好像人类脆弱的灵魂根本无法将这庞大的世界装下。
我回头望了一眼幽冥,只见他也怔怔地站着,过了很久才收回了目光低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介于虚与神之间的世界,而我们到此则是充当着这个世界的气与精。这里的风景让我想起了我过去所画的一幅油画,那幅画大概是我至今为止最满意的一幅作品了。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世界了。”
突然间,幽冥从原地跳起,一跃足足有三米多高,然后他撒开脚丫在这无限的世界里,在这辽阔的土地上狂奔!我吓了一跳,连忙追上去,但是无论如何我的速度都无法与幽冥媲美,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拉大。我不禁暗自抱怨,这家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到最后,我和幽冥两个人狂奔了大概两三千米的距离才停下来,我早就已经累得趴下了,但是幽冥却直挺挺地站着,只是呼吸变得稍微急促了一些。但是他满脸笑容地说道:“很不可思议,不是吗?三千米距离的狂奔,体力的消耗却才这么一点,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奇。在开阔的地方驰骋,在没有比这更加激动人心的事了。”
我双手撑地站了起来,一脸无奈地看向幽冥,但是剧烈运动之后呼吸着微凉的空气,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我说啊……”我开口说道,但是一种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我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漆黑的颜色不知道何时变得相当浓郁,一个个黑色的洞穴中走出一只只漆黑的骷髅,“咔嗒咔嗒”的熟悉声响如潮水一样充斥四周,一浪高过一浪。
那些无比幽暗的眼洞里闪烁着鲜红的火焰,我隐隐察觉到,这一次出现的骷髅要比之前遇到的更加凶险!
“为令人心生向往,神所处之处必于人上;为使人心怀恭卑,神所行之所必处人下。”幽冥拿着灵摆轻声说道,骷髅们对他的话语出现了反应,一阵阵类似骚动的情绪以幽冥为中心,在骷髅间传播。突然,最前面的一只骷髅突然跳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挥动他漆黑的骨爪向着幽冥袭去,然而幽冥只是拖着脚在地上滑了一步,就轻松地躲开了骷髅的攻击,一只手抓住骷髅的小臂骨,将它擒住,而自己口中的语调却一点也不显急促。幽冥依旧是那样平静地念诵道:“享尽众生敬仰之荣耀,饱尝死亡饥寒之苦难,在光芒照耀之下,将万物都变成光!”
一道橙红色的光芒从紫色的宝石商绽放出来,照亮了四周,被光芒照到的骷髅在一瞬间破碎,在光的照耀下,黑色瞬间消散。然后,一模一样的橙色光芒从散去的黑暗之中绽放出来,又再一次照亮了更远的地方,四周围满的骷髅骨架在几个呼吸间就被一扫而空,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紫水晶发出的光芒,渐渐渲染了幽冥自身,那种让人心恢复平静的橙色光芒让他的形象宛如神灵一样。
“你把那些魔物全部消灭了么?”我兴奋地问道。但是幽冥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把那些黑暗驱逐掉了,但是总有一天,它们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吧。”
“也就是说并没有根除掉?”我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是因为你的力量不够么?”
“力量?”幽冥反问道,然后他顿了顿,“与力量无关,所谓的光本来就没有消除黑暗的能力。虽说人们总是不断强调着光明战胜黑暗,但光和影永远都只是各占一半,人所看到的,不过是光影的变换,而并非是哪一方消灭了哪一方。”
“按这来说,这个世界的事情岂不是没完没了,那样的话,又谈何的解决处理!”
幽冥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愤怒、恐惧、悲伤、敌视,这些负面情绪毫无疑问吸引着这里的黑暗,心灵脆弱的人特别容易招来魔物呢。”
“你说,心灵脆弱?谁的心灵脆弱?我吗?如果是,那就直说啊!”我终于忍受不了幽冥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这个人总是让人捉不到行动的规律,总是摆出一副随意懒散,但是又胜券在握的样子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样的家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家伙!
“走了,回去了。如果留在这里,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光在一瞬间就会被吞噬掉吧。”幽冥没有理睬我的愤怒,没有理睬我的质问,只是把双手插进口袋里默然离去。这个家伙!我低下头死死地咬着牙。
“那么,也就是说你并不急着回去?”幽冥的声音突然响起,但是却是从相反的方向,我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人影一手插着口袋,正站在那里。
幽冥的声音,幽冥的相貌,幽冥的服饰……所有这些都和印象里一模一样,但是眼前的幽冥的身上却只有红与黑两种颜色,就像是漫画人物一样。
“果然是这样,影子一样的家伙,事情真是越来越麻烦了,这样一来,叫谁来帮忙都没有用处了呢。”真正的幽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本已经准备离开了的他又转了回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影子幽冥,然后他开口说道,“错不了,是我最讨厌的东西呢。”
毫无预兆,幽冥突然挥拳向着自己的影子打去,但就像之前幽冥躲开骷髅的攻击一样,影子幽冥退了一步,躲开了这一拳,然后出掌回击,像疾风一样迅猛的拳势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全面压制住了幽冥,站在一边的我甚至都无法看见影子进攻的轨迹。
“这就是你呢,好谋无决,优柔寡断,总是把所有想法憋在心里,却不愿意开口说话,不愿意与人交流。”影子一边嘴上讥讽着,手里的进攻却游刃有余。而幽冥则一脸平静,双眼死死地锁定着敌人。
“你是话痨么?”幽冥突然开口嘲讽,只见他迅速挡开了拳影,一掌向着影子的胸口打去。时机准确,动作利落,完全没有给影子任何躲闪的机会。我在边上暗暗惊讶,实在没有想到,幽冥居然会有那么深的武学造诣。
但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掌打在敌人胸口上的幽冥并没能一击制敌,影子甚至连脸色都毫无变化,只是以更快地速度一拳抽在幽冥脸上,将他整个人都抽飞开去,口中还讥讽道:“既然害怕伤到别人,那么就干脆不要学什么武艺了。”
在地面上翻滚了两下,幽冥突然一手撑地跳了起来,重新面对自己的影子,双拳护胸拉开架势,脸上神色依旧是那么淡然。看到这一幕,影子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用鼻子发出“嗤”的一声,说道:“你就是这样,不会难过,不会愤怒,不管处在什么情况下都是那么冷静的,活着也是随波逐流,毫无主见。你这样的人一点都没有存活的实感。”
“随你怎么说,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生存的方式。”幽冥扭动了一下肩膀,毫不松懈地面对着影子。
“喂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还会有另一个幽冥?”我突然反应过来。在我面前的影子幽冥突然转头看向我,然后很自然地嗤笑了一声,“诺亚么,你真的是一个愚蠢的家伙,以为用诅咒就可以逃开自己的责任,以为用魔法那样的东西就可以解决你的问题了?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负责去扛,你真的以为一个幽冥就能够彻底将这一次的事件解决么?”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个世界的魔物?”我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影子幽冥。
但是站在另一边,真正的幽冥突然开口说道:“毫无疑问,他就是我,因为他也是幽冥。”
“就是这样了,诺亚。”影子用很不客气的口气说道,“不过用你那颗小脑瓜来考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件事吧?”
然后他突然向我扑来,身影快得就像闪电,还不等我有所反应就已经飞起一脚向我踢来,根本无法闪躲!
但是幽冥突然一步滑出,整个人一缩,提膝,身体像弹簧一样弹起,肘击直接命中影子的胸部。被一击命中的影子幽冥这一次终于如受重创,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但是幽冥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扭,将他整个人转过身,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如此嚣张的行径,你当我不存在么?”幽冥撇了撇嘴,又抬起脚对着影子幽冥的头部狠狠踏下,但是地面上的影子幽冥却突然形体消散,化成一缕缕黑雾,在空中不断缠绕转动。
“这样的东西才是我最害怕的啊,快跑!”幽冥后退了一步,然后发出一声惊呼,转身就跑,我愣了一下,连忙跟上。悬浮于空中的黑雾突然爆发,化成一支支利箭破空而来,又如同变作了一把把镰刀将地面割裂!
“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我惊呼道,完全没有见过那么不合情理的事物,但是却又是很常见到的东西——一团无形的烟雾,近乎可以做到全部的事情!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这是幽冥的回答,“正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正因为对它一无所知,所以它才是我最害怕的东西!虽然已经差不多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原形,但是……”
“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跳到地上打了一个滚,避开了黑雾的三道攻击,开口打断了幽冥的自言自语,问道。
“找到门,然后出去!”幽冥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但是与其说是寻找,看他的样子,倒像是一直都知道门所处的位置,他所踏出的每一步都没有思考的痕迹,也没有半点的犹豫。
“在这里!”幽冥突然伸手一拉,一道门被他从虚空中打开,“快出去!”
“是!”我飞快地答应着,但是一团黑雾突然缠上我的脚,我一下失掉了平衡跌倒在地,然后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黑雾向与门相反的方向拖去。
“快点捏碎你的水晶!”幽冥大声喊道,如果是在平时,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建议,毕竟要用血肉铸成的手掌去捏碎有着相当硬度的水晶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当我一只脚被黑雾缠住的时候,一切思维都已经不再存在,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我从口袋里抓出了一块白水晶,然后用力捏下。
“啪啦!”水晶破碎,一道白色的光芒顿时覆盖了我的全身,迸射而出的光芒使我挣脱了黑雾的缠绕,但是还不等我松一口气,那团黑色雾气就好像被激怒了一样,化出一只粗大的触手向我甩来,一切抵挡都变成了徒劳,我一下就被甩到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向远方落去。
“给我接着!”一声吼叫,我转头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幽冥像是玩飞盘一样拿起那道被打开了的门,向着我落下的方向扔了过去,两道轨迹完美地在空中相触,随后感受到的是那浓稠的感觉,一瞬的光阴被拖放到千万年之久,然后——
“哇!”我惊叫一声,摔在了水泥地上,原本的擦伤才刚刚做了处理,这一下又新添了两个伤口,为什么每一次进入那个世界,受伤的人总是我?
“对了,幽冥在哪里?”又喘了两口气,我终于恢复了冷静,这才意识到幽冥似乎还没有回到这个世界。
“我在这里。”背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与之相伴的还有一阵水波荡漾的声响,等我回头看去,只见幽冥已经站在了那里。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说:“真没想到学校的后门会与那个世界相连,幸好平时都没有人来这边,否在还真是危险。”
“就算他们来了,也不可能进得到那个世界的。”幽冥突然伸出手向着身后敲了两下,一阵“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我仔细一看,却发现立在幽冥身后的是一扇斑驳的木制大门,看那样子是已经经受了好多年的风吹日晒了,涂在表面的红色油漆有许多已经碎裂掉下,露出了其下黑漆漆的腐木。
“这半扇才是被关上的半扇门,我们看到的红与黑只是门本身的颜色,而另一边……”幽冥走到我原本以为是半扇黑色大门的位置向前伸出手,但是却摸了一个空,这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那里本来就空无一物,所谓的黑色只不过是门外山路中的夜色罢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是说,我们是从门关上的一侧穿过去的?”我实在难以置信,但是又觉得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但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这样一回事了,没什么好解释的,”幽冥摇了摇头,嘴边露出一丝微笑,“作为人类,一定要习惯所谓的不明白、不理解,世界对人而言永远都是神秘莫测的,知识并不能涵盖世界的全部,有些东西只要去接受就可以了。”
“对了,幽冥,你刚刚说你已经差不多摸清了那个世界的原形了,那么有解决的方案吗?”
“八成没有吧。”幽冥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处理的了。”
“难道说你想要去找人帮忙?”说到这,我脑海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副场景,幽冥站在那个世界的最前方,然后一群穿着道服、袈裟的师兄师姐站在他的身后……不对不对!我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这种奇怪的想象。
“这件事情只能让我们这些相关的人来解决,别人是帮不上忙的。一个世界的问题只能由那个世界的人去解决,外人是无法提供帮助的。”
“但即使那样,我也不会为我当初做出诅咒的选择后悔。”我抬起头,固执地说道。
“不后悔么,”幽冥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抬起一只手到胸前,又缓缓放下,“很好,那么诺亚,明天有兴趣一起出游吗。”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4-19 09:58
原来是诺亚和幽冥的基情史啊。鉴定完毕。(o≖◡≖)  
作者: 不哭不吵不笑    时间: 2014-4-20 22:38
这两天都找不到你人啊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4-27 20:46
第四章 秋冬的禊礼
不得不说,幽冥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论做什么事他都是任意而为,走一步看一步,他很难让人捉摸清楚他的行动准则,或者说他的行动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依据可言,只是想到了,所以就去做。但是这样的幽冥却又并非是那种无谋之人,他的心思细腻,总能看到一些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想到一些别人不会考虑的东西,看似粗糙的行为却偏偏毫无漏洞,同时他所展示出来的永远都只是冰山一角,我总能感觉到,在他那种温和友善的性格只是经过了雕刻装饰的精美剑鞘,而一柄饥渴难耐的利剑仿佛就一直那样深藏其中。
以我对他的印象来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不合常理、莫名其妙的人,甚至有的时候我都会觉得像幽冥这样的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当幽冥突然提出要去出游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却并不感到奇怪,我接受了他的提议,却完全猜不透他的用意。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既然幽冥说了是去出游,那么对我而言就一定只是单纯的一次出游了,而幽冥自己所做的却绝对不会只有出游而已。
于是翌日清晨,我揉着惺忪的睡眼乘坐公交车去到了与幽冥约好的地方。
“比预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啊。”我看了一眼手表,心中开始埋怨自己对乘车时间的误判。此时正值国庆十月,秋意已变得有些浓了,凉风时不时地吹过,明丽的太阳依旧高悬,原本弥漫着整片天空的暑气却开始渐渐消散,而路边深绿的树木也开始有了枯黄的迹象。
“喵。”一声猫叫突然传来,紧接着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裤脚紧了紧,低头看去却只见到一只白猫正用嘴扯着。仿佛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白猫在我的注视下突然松开口,转身跑开,我顺着它离去的方向看去,却发现一名身材娇小、穿着白裙的短发少女正坐在街边的护栏上,手中捧着书本静静阅读。白猫跑到少女身边,跳上护栏撒娇似的不断叫唤着,少女伸出一只手去抚摸白猫的脑袋,而自己的视线却始终不离开手中的书本。白猫在少女的抚摸下,则是越发开心地叫着。
“雪音?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但是她只是抬起头,并没有回答。
“是我叫她来的。”
“幽冥?”熟悉的声音从边上响起,我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昨天的少年幽冥,而是一个身穿华服的翩翩公子,一身白裳如雪,腰间还系着玉佩香囊,右手持一把折扇,另一只手里却拎着一只酒坛。这一副打扮可真的是看得我目瞪口呆,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幽冥这个家伙会给我一种于现今社会格格不入的感觉——一定是老天爷开了玩笑,让这家伙晚出生了几百年!
“不对!”我突然从震惊中清醒,意识到现在不是纠结幽冥服饰的时候,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边上的雪音,问道,“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你和她什么关系?”
“嗯……”幽冥用折扇掩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而这个动作让我更觉得幽冥绝对是生错了时间,“如果我说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
“这种话拿去骗亡灵吧!”不仅是我,就连雪音也面朝幽冥露出了奇怪地表情。
“咳咳。”幽冥连咳两声,展开折扇轻轻摇了摇,说道,“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听到幽冥这句话,我一时语塞,而雪音则是看了幽冥一眼,直接低下头继续读着自己手中的书,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给你一个忠告哦,诺亚。世界上有两种人绝对不会是坏人,一种是喜欢动物的人,而另一种则是喜欢阅读的人。”幽冥继续轻扇着他手里的扇子,开始展示他那不能被称作是逻辑的逻辑。果然,他这个人闭上嘴的时候是一副很酷的样子,但只要一开口就会原形毕露。
“我说幽冥,魔女……”我试图辩解什么,但是幽冥直接挥了挥折扇,打断了我的话,说道:“就算是诺亚,你也应该知道,魔女的种种恶名只是中世纪统治阶级与宗教阶层的污蔑而已。”
“但是那十九个……”我想要提醒幽冥,但是才说了几个字就再一次被他打断了。
“不要太执着于自己的判断了,诺亚。即便同一种事物,因为看待的眼光不同也会看到不同的形象。披着黑麻的巫婆和身着白裙的少女,说不定就是同一个存在,这些事又有谁说得准呢?”幽冥顿了顿,看了一眼边上似乎正在专心读书的雪音,继续说道,“而且你是时候要明白这一点了——即便只是语言,很多时候它也会有着使他人受伤的力量。”
“即便是语言,有时候也能让人受伤吗?”我嘀咕了一句。那么就让我来看看幽冥这一次带上雪音,到底是想要做一些什么,心里这样一想,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好了,虽然比计划的时间早了不少,但是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出发吧。”幽冥挥了挥扇子,转身迈步,雪音长出了一口气,合上手中的书本,抱起白猫,和我一起跟了上去。
幽冥说的出游果然便是出游,没有去喧闹的市中心,反而是向着郊区的方向走去。大概只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三人所处的地方就很难再看到人影了。幽冥停了一下,然后突然转弯,走进了一座山林。一路上幽冥尽挑一些难走的山路,而他和雪音却能将那些崎岖的道路视作平地,反倒是只有我不断挪转身子,艰难地前行。
又过了不知多久,幽冥突然停了下来,对我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竖起耳朵仔细听闻,顿时一阵潺潺的流水声飘入耳中。
“山泉?”我问道,雪音点了点头。幽冥微微一笑,道:“前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幽冥,你今天难道是带我们来看泉水的吗?”我有些失望地问道,虽然是意料之外的事物,我却完全提不起精神。
“秋季天气劲急,地气清明,山泉之水阴阳均衡,如果收敛少阴之气,用那里的泉水来洗一洗的话……”
“就可以祓除不祥,洗去灾祸。”清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站在一边的雪音突然开口说道,“也就是所谓的修禊事吧?”
“嗯。”幽冥含笑点头。
“但是山泉水阴凉,难道我们洗了不会感冒么?”我有些担心地问道。
幽冥摇了摇头,突然用扇子敲了敲我的脑袋说道:“放平心神,舒缓身体,人类不是无缘无故就会得病的。”
“可是当一个人把冰冷刺骨的水泼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生病就不是无缘无故了吧?”不过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跟着幽冥又绕了一小段路,潺潺的水流声更加响亮,一股股细流从岩缝里流出,汇聚成白色的激流,在阳光的照射中倾泻而下,落入一口小池之中。
“好清澈的水,这个地方,我以前竟然没有听说过。”
“你没有听说过的东西还有很多。”幽冥笑道,他的话语里面完全没有任何嘲讽的味道只是平淡的陈述而已。
“是啊,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我点了点头,跟着走到泉水边上。
幽冥收起折扇,放下酒坛,伸出手接下一捧泉水,从我的头顶浇下,冰凉刺骨的泉水让我浑身一激灵,一切杂念都被抛开,心神顿时更加清醒了几分,一阵萧索山风吹过,只有阳光无声落下,周围顿时显得无比安静。看了我一眼,幽冥再次伸手去接那飞泻而下的山泉水,但是这一次,却是浇在了自己的头上,水顺着头发、顺着脸颊流下,幽冥的双眸顿时变得更加清明,更加柔和,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或者说一个少年能够露出如此安详温婉的表情。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第一次发现它是那么僵硬。
雪音一把合住书本,把它放在了边上,自己走到山泉边上。我转眼偷瞄了幽冥一眼,却见他已经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展开扇子轻轻扇着风,依旧是一脸宁静地眺望着什么。
雪音伸出她纤细洁白的手掌接住了一捧泉水,然后闭起眼将它从自己的头顶浇下,晶莹的水珠沾上了她的皮肤,沾上了她的头发,一瞬间仿佛也如有了呼吸,有了生命一般,如同刚出水的芙蓉一样洁净无瑕,享受着生命的美好,享受着阳光的温暖,享受着空气的芬芳。在泉水边,在阳光的照耀下,雪音轻微的呼吸声仿佛突然充斥了整片天空,那微微起伏着的娇小身躯,看上去就好像是虔诚祈祷的信徒,幸福、欢乐,以及神灵的荣光都停滞在她的身旁。
雪音和幽冥两个人,给我的感觉总是有很多相近的地方。
“慕信德兮涤秋水,求洁净兮浴流风。”
身后的幽冥摇着折扇,轻吟一句,一阵劲风毫无迹象地作起,吹得林间树木发出“沙沙”响声,带着一丝凉意的秋风穿透衣服,拂过我的身体,让我心中的宁静之一又增添了一两分。我突然间想起了这些风声、水声,以及虫鸟鸣叫的声音。大自然的造物总是自顾自地说着悄悄话,而把我排除在外。或许这就是人类妄图脱离自然之后得到的惩罚吧?原本的我是这样想的。
但是我身边的两个人似乎可以听懂这些声音。
“那么,这一阵风想要诉说的又究竟是什么呢?”我问道,转头看了看幽冥,又看了看雪音,但是两个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又耐心等了一会,我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禁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说道:“我还真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虽然可以听懂,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幽冥突然开口,“所以即使你问我那风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办法回答。”
“因为风没有语言。”这一句话,则是雪音的回答,“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东西。”
“而语言这个‘咒’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产生‘人与人之间或人与物、物与物之间能沟通或不能沟通’这样的错觉。”幽冥接口说道,“真正聆听应该用心去关注听得到和听不到的声音。”
“而真正的传达一定要超越语言才行。”
“真正的聆听,是将他人所要传达的直接映入脑中,而不是凭借着想象去猜测。”
“如果想要听懂风声、水声和虫鸟的鸣唱之声,那就必须要学会抛开人类的语言。”
“如果想要听懂风声、水声和虫鸟的鸣唱之声,就要停止思考而敞开自己的心灵。”
幽冥和雪音,这两个如此奇特的人,用两张嘴道出了同一个意思,声音那样和谐悦耳,轻缓转停无一不是恰到好处。或许此刻的他们已经心灵相通了吧,也许此刻的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真正的交流。
而与此相比,我是多么平凡,多么普通,这样的我又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呢?试着跟随幽冥的话,我试着停下思考,敞开心灵——风声、水声,虫鸣、鸟鸣,有的郁涩低沉,而有的则清脆嘹亮,风在流动、水在流动、虫鸟在爬行、跳跃、翱翔。
我睁开眼,摇了摇头,叹了一口:“虽然能够感受到一些,但是却无法听懂,或许我天生就没有这样的才能。”
幽冥又摇了摇折扇,开口说道:“这是每一个人都有的能力,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
“但是对我而言,这显然太难了一些。”这是我的回答。
幽冥沉默了,过了好久才开口问道:“诺亚,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网络上那些人胡扯那些毁天灭地的能力吗?”
我摇了摇头,试探地问道:“因为有伤天和?”
幽冥“嗤”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因为那原本就不是人能够拥有的能力,一个人不管做什么就能只是一个人,不管力量还是能力都不可能超过一个人的限定。”
“人能追求的只有人能拥有的,人能知道的只有人可以知道的。而可以做到全知全能的,我们称它为‘神’。”清冷的声音是属于雪音的。
“那么所谓的修行呢?”我不解地问道,时到今日,我依旧不理解网上流传的那些所谓的修行法门之类的东西到底有着怎样的用处,到底是真,抑或是假?
“所谓的修行,就是对界限的认知。”幽冥开口答道,“所以啊,诺亚,我能做到的,你一定可以做到。”
“那么也有幽冥你不知道的东西,也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开心地问道。
“这是当然的,有很多很多……”幽冥拖着长音,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然后他继续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力争第一,但是从来也没有成功过,比我更优秀的人,总是一抓一大把。”
比这样的幽冥更加优秀的人吗?我有点怀疑地想到,从来都没有见过知识比他渊博的同龄人,从来没有见过气质比他更加成熟优雅的同龄人,我所认识的人里面,也找不到比他更加聪明的、更加奇特的了。
这样子的幽冥,比他优秀的人竟然有很多?我觉得难以置信。
“这个世界很大。”雪音这样说道。
“是啊,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幽冥摇了摇扇子,抬头重复着这句话。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吗?”我顺着幽冥的视线望向天空,嘴里喃喃自语。
辽阔的、没有尽头的天,无限遥远,无限宽广,仅仅只是睁眼眺望,就会使得双眸阵阵刺痛。
明明只是空无一物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雄伟。
明明只是空无一物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多彩。
明明只是平凡无奇的天空,明明只是空无一物的天空!
就好像是躲在狭窄房间里的孩童第一次推开门走到外面的世界。
明明这片天空没有变化,明明这个世界没有变化,生活没有变,自己也没有便,但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要来喝一杯吗?”幽冥突然像是变魔术一样地掏出了几只酒碗,打开了酒坛的封口,倒满一杯酒递到我的面前,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我对着酒碗摇了摇头,幽冥就把酒碗递向雪音,而这名魔女也和我一样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幽冥耸耸肩,仰头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自顾自地斟满再饮,一坛酒至少也有一斤多的分量,但是幽冥在短短几分钟里就把它喝得一干二尽,而脸色却没有半点变化。
放下酒碗和酒坛,幽冥站了起来,原本挺拔的身子变得有些弯曲,脚步也变得有点虚浮,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稳稳地越过最高处的岩石,向着山的另一侧走去。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一边走着,幽冥口中低声地唱着。我知道那是屈原所写的《九歌•山鬼》里面的词句,但是幽冥所唱的旋律却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的。
越过山头,在另一边又有一处泉眼,但是它的泉水却是注入了一口不能算小的湖泊之中。幽冥走到湖边,展开双手,一阵风恰好刮起,吹得幽冥一身衣衫猎猎作响。雪音看了我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向着幽冥走去。
“知道吗,其实有的时候,我想自己去酿一种酒。”在我和雪音离幽冥只剩不到两米远的时候,他突然背对着我们开口说道,“虽然身体有点沉重,脚下也有点虚晃,但是我的意识却格外清醒,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找一种酒,就算一次也好,能够痛痛快快地让我喝得沉醉不醒。”
我走到幽冥的身边,望了一眼眼前的湖面,说道:“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喝过酒。”
“嗯,这大概算得上一种损失,现在的我,只有两种饮料可以令我满意,一种是水,而另一种就是酒。”
“水和酒么。”我低下头看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种思绪,但是却没有哪一种是我可以说得明道得清的。
“噗!”红与黑的颜色,好像就在不远处的湖面上一闪而过,但是当我定睛去看的时候,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做的,一把沙子被朝着我和幽冥所站的方向扔了过来,落在了我们身前的湖水里,但是四下里除了我们一行就没有第四个人存在了。
“谁在向这里丢沙子?”我抬起头有些不解地问道。
幽冥站在一旁,看着身下逐渐恢复平静了的湖水中自己再一次清晰起来的倒影,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然后他突然打开折扇放在胸前轻摇了几下便转身离开,“走吧,诺亚,或许我和你今天注定是要病上一场了。”
“病上一场?”我没有理解幽冥的意思,带着这一点没有得到解答的困惑,我们三人一起下了山。
幽冥很绅士地先将雪音送回了家,之后又走了没几分钟,天空中就降下了瓢泼大雨。我和幽冥在路上用手抱着头一路狂奔。
“其实我们今天挺倒霉的,不是么?”我用手擦了一把,有点自嘲地问道。
“确实,明明是想要去祓除不祥,洗去灾祸,却碰到了……真可以说是无妄之灾吧。”幽冥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说道,“但是并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
“呐,幽冥。”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总觉得雪音她和你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你们……其实是一类人吧?雪音她到底是不是一个魔女?”
“你不明白。”幽冥开口回答道,“所谓的幽冥只是背靠光明的无形之物,而雪则是注定要在阳光下消融的悲哀之物。啊,我走这边,再见,诺亚。”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幽冥突然转弯,在路口顺着与我家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我连忙停住脚步,大声喊道:“这件事,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幽冥背对着我挥了挥手,但是什么也没有说。我目送着他,直到他整个身影都消失在雨幕中也没有等到我想要的回答。我转身离开,再一次加快脚步,向着我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雪音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我一时间弄不清了,她和幽冥一样总是充斥着神秘的气息。我不能肯定她是无辜的,依旧对她过往的名声抱着批判的态度,但是轻率地对她下了诅咒这件事,我心里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后悔。
回到家里,我反手关上了门,走进卫生间里脱下湿透了的衣服,用毛巾擦干了身子,一阵寒冷传遍全身,我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使不上力气,勉强支撑着爬到床上,头靠着枕头一躺,意识昏昏沉沉的,有坚持了没有多久,整个人就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5-6 23:20
噗哈哈~可以看出在写这一段的时候代入感十足嘛~不过这种微妙的偏题感是神马……
难道说下文打算脱离中二了??马萨卡……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5-10 11:44
本帖最後由 悠茗·界 於 2014-5-10 11:47 編輯

第五章:幻想的战场
黑暗,黑暗,寂静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见,四周都是漆黑一片,也许并不是说没有光,只不过是我自己没有睁开眼。
但是眼睛很沉重,即使意识再怎么使劲也没有办法让它睁开。头也好痛,外面究竟在吵些什么?原本明明是很安静的才对啊。
“咚!”又是一声响,震得脑袋好痛,究竟是谁?快点给我停下。
但是那声音毫无停止的意思,反倒是更加急促地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真的,好吵啊。
“唔……”
我终于睁开了眼睛,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额头,全身的肌肉感到一阵僵硬酸痛整个人已经饥肠辘辘了。我发现自己的整个人正仰天躺在床上,“呜呜”吹着的风从没有关上的窗户里灌进,吹开帘子的一角,使得一缕晨光得以洒进我的房间,没有阳光那种金黄的色彩,而只是白色的亮光,所以,今天是阴天吗?
我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套了一件衣服,推开房门走进客厅,身体虚弱无力,还有些发冷,果然是有生病了的迹象啊。
客厅里,一股香味弥漫着,我坐到餐桌前,一桌丰盛的早餐已经被摆在了上面,我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白粥送进嘴里,只是最简单的粥,但是却有着属于粥特有的馥郁香气,加上白净浓稠的外观,不难看出是有用心熬过的。
我再次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里,然后在我去舀第三勺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妈妈不在家,那么这顿早饭又是谁做的?
“你醒了啊,霖雅。”清冷的声音从边上传来,一名少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身上围着一条围裙,手里还捧着一碗热汤。
“雪音?”我吃惊地看着少女,“你是怎么进来的?”
雪音在我的注视下放下了汤,揭开围裙,挂在了厨房的门背后,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钥匙,放在了我的手里。
“这是我家的钥匙!”我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自己家大门的钥匙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落在雪音的手里?任凭我如何翻腾着我脑袋里的记忆,总是没有办法想到其中的原因,或许是自己在什么时候掉下了,被雪音捡到了吧?
我甩了甩头,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看了一眼桌上的早餐——的确是烹调得很好吃的饭菜,而且也看得出是有在用心做,所以,要说一声谢谢吗?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挣扎着开口说道:“谢谢你……雪音。”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胸口弥漫开来,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一阵发烫,然后这种感觉瞬间蔓延到了耳根。我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低下头,专心致志地喝起了眼前的粥。
知道这一大碗粥被喝得七七八八,我才再一次抬起头,却发现雪音一直站在边上没有动。
“你不吃吗?”我奇怪地问道。雪音摇了摇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说道:“我已经吃过了。”
“这样啊。”我小声咕哝了一句,低下头继续吃着早饭。又一段时间的沉默,我终于镇定了下来,拿起雪音端出来的汤一口喝下,辛辣的味道剧烈地刺激着舌头,但是其中又包含着一些淡淡的甜味——这是姜汤?
我勉强忍住了把姜汤吐出的冲动,然后放下碗,从边上抽出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转过头问道:“说起来,雪音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因为你昨天被蜮喷吐的沙子射中了倒影,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蜮?”
又一个第一次听到的名词,更让我我觉得雪音和我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中的人。但是和幽冥站在湖边时被沙子射中倒影的事,我的确有印象。所以昨天幽冥才会急急忙忙地想要赶回去么?
“那么幽冥的情况你不用去看看吗?”我问道。
雪音摇了摇头,回答说:“他没事的,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被射中了倒影这件事,所以一定已经做了很多对抗措施。而且霖雅你没有生太重的病,还要多亏了那天幽冥帮你做禊。”
“不过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生病,你所说的蜮又是什么东西?”
“一种藏在水里的妖怪,口中含沙,喷射路过的人,借此让人染上毒质而生病。”
“含沙射影吗?”这样一说我倒的确有些印象。
“就是这个成语所指的。”雪音点了点头,“其实这个世间有着很多的魔物,总是在人们疏于防范的时候侵入,让人染上疾病灾祸,让人互相仇视争斗。但是如果人能够一直保持着警惕,那么魔物也就无从入手。”
我低下头,又想到了幽冥所说的那句“心灵脆弱的人特别容易招来魔物”,果然这两个人就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
“霖雅。”雪音突然开口,我抬起头,正好看到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
“怎么了?”我问道。
雪音轻轻出了一口气,然后摇摇头。
“没什么。”
仅仅三个字,从雪音开口说出到传入我的耳中,仿佛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岁月,抑郁的气息弥漫着胸口,让我无法喘息。
然后,所处的世界又一次破碎,唯一留下的依旧只有那红与黑的单调色彩。

脚下是辽阔静息的土地,风卷着橙红色的沙尘向着四周弥漫开去。这是一片沙漠,虽然大地只有一片橙红,它是沙漠这一点却毫无疑问。
我试着走出一步,身体比刚起床的时候要来得更加虚弱,用不上太多的力气,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很难想象自己面对着这个世界中的无数魔物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片场景。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雪音的声音在边上响起,手握着冰枪,银色的长发随着沙场上流转的风舞动。
“这是战争!”我突然这样想着,这片沙漠并不是单纯的沙漠,而是经历了无数杀戮的战场,脚下那橙红的沙子,正是被流淌着的血液染出的。
黑色,黑色,黑色,黑色!这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面积无比巨大的黑色色块,几乎覆盖了我一半的视野,无数的骷髅骨架身披盔甲,手持利刃,踏着整齐的阵步,如潮水一样从离我们仅仅百步远处涌出,将我和雪音包围在了其中。
不是上百,也不是上千,如此规模的骷髅,至少也达到了上万吧!然后,站在这骷髅大军的最前方的,正是那个只有红黑两色的影子幽冥!
“欢呼起来吧!愚蠢的凡人!这是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死亡盛宴啊!”影子幽冥展开臂膀高呼,“奋斗吧!挣扎吧!挥舞你们的利剑!创造你们的奇迹!然后,在一切的徒劳过后,带着不甘的表情,来让我来欣赏你们的绝望吧!”
“士兵们!进攻!”影子幽冥高呼!骷髅士兵们拉开弓箭一轮齐射,然后纷纷抽出佩戴着的利剑向着我们发起了冲锋。
“寒冷的风啊,坚硬的冰雪!”雪音低声吟唱,挥舞着手中的冰枪立起一堵冰墙,挡住了箭雨。然后她一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提起,抡动手中的冰枪,用人类难以想象的速度正面向着黑色的军队冲去!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骷髅们加快了步伐,原本黑黢黢的双眼里燃起了兴奋的火焰!是啊,对他们而言这是一场盛宴,而我们两人就是被端上了餐桌的佳肴!
“伟大的火焰,净化吧,开辟前方的道路!”我拿出水晶,颂唱着,鲜红的火光喷涌而出,毁灭了大片的骷髅,但是对于那数量超过一万的大军,这只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损失!
雪音仍然奋力向前冲刺,终于与骷髅们有了第一次接触。
挥舞的枪身抡碎了一只骷髅的身体,尖锐的枪尖挑灭了骷髅生命的火焰。雪音一边保护着我,一边奋力战斗着,舞动着的是绝美的身姿,银白的长发在飞溅的冰晶和鲜红的火焰的衬托下显得无比耀眼。即使是万人大军也无法阻挡雪音前进的步伐。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如此娇弱的少女会有着这样强大的力量!
“缠绕着无形的幽冥,以及毁灭一切的怒意。”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换来的是我的一阵寒意。
影子幽冥站在涌动的大军之中,单手朝着天空,像是要将什么东西托起。然后,三支漆黑的长枪瞬间成形,划破长空向着我们落下。
“躲开!”雪音一把将我推开,挥动着冰枪迎向影子幽冥的魔法!纯白的冰枪挑开了第一支影枪,紧接着又挡住了第二支,但是冰枪自身也在一瞬间炸裂。
“小心!”我卯足力气向前冲去,在第三支影枪命中雪音之前将她扑倒在地。影子幽冥的攻击全部落空,但是周围的骷髅士兵们却已经挥动着刀子向我们袭来,雪音咬着牙,化出又一柄冰枪,挑碎了一只骷髅,但是依旧有着无数的刀剑向着我们两人落下。
“橡木的尖刺,那是由恩惠招来的灭亡。”咒语声,无数光刺从高空落下、炸开,将周围的骷髅们统统化作了一堆渣滓。
“快上来!”喊叫声是从高空传来的,我抬头看去,只见一道鲜红的身影从高空闪过,一头红龙!
“快抓住我的手!”巨大的风压一时间吹得一大片骷髅士兵东倒西歪。红龙从高空降下,落在了我和雪音的身边,展开一对龙翼,发出了威武的吼声。而幽冥正伏在这条红龙的脖子上,向我们伸出手。
“雪音,快走。”我迅速站起,又一把拉起雪音,和她一起爬上了红龙的后背。
“抓紧,伏倒!”幽冥催促道,然后红龙突然展开龙翼快速飞起,一阵劲风拂在我的身上,差点把我从红龙的背上扇下,我连忙抓紧伏倒,再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骑乘在一条飞龙身上的确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高速飞行的龙周围形成的风压压得我紧闭着双眼,口鼻难以透气,而飞龙快速变向的惯性力甩得我胃里一阵翻腾,但是不管怎么说已经逃过了这一劫,在我心里还是有着一些劫后余生的喜悦的。
但是就在我心情稍稍放松了一点的时候,身下的红龙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还没等我脑中反应过来,身体就感到一阵下坠的感觉。
我顶着风压眯开眼睛看了一眼,正好看见红龙的一只龙翼上插着一柄黑色的影子长枪。龙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着,不论幽冥如何安抚,都没有办法停止抽搐。
“抓紧!要着陆了!”幽冥大声吼着,我连忙又紧了紧双手,更加努力地紧贴在龙背上,然后我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阻力,红龙似乎滑过了很长一段距离,才终于在沙地上停了下来。
我睁开眼睛,从龙背上爬了下来,向四周望了望,虽然红龙似乎是遭到了影子幽冥的攻击,但是骷髅大军似乎并没有来得及追上,我绕过红龙的身体找到了雪音和幽冥,但是两个人都一脸凝重地望着眼前的一座山洞。
“这里面有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看门人。”雪音回答道。
“麻烦了,必须尽快离开这个世界才行。”幽冥掏出他的灵摆,转身想要寻找出路,但是山洞里突然传出一声低吼,紧接着就是使大地都开始颤抖了的奔跑声。
三个脑袋的巨犬从洞穴里钻出,壮硕的前爪对着地面狠狠一拍,扬起无数尘土,那低沉的咆哮声听上去比巨龙威武的嘶吼恐怖了何止千百倍!
“两边的力量实在是差太多了。”幽冥如此说道,蹲下身,将手贴在地上,然后轻轻提起。橙红色的沙粒在幽冥的手上汇聚,很快就形成了一根大约有两米长的棍子。幽冥像握剑一样握住了棍子的一段,面朝着三头的地狱魔犬,沉着脸笑道,“但是并不算什么太大的麻烦,我可是最擅长对付野兽的。”
雪音微皱着眉头看向三头的地狱魔犬,冰雪在她的手里汇聚,很快就形成了一柄长枪。
三个人里唯独我没有武器,仅仅掏出了一块水晶,感受着火焰的气息,做好释放魔法的准备。
被三个人虎视眈眈地围着,地狱的魔犬突然愤怒地对着地面拍下了前爪,震动顺着大地传来,让人的双腿都差点开始打颤。
“这样做是不行的。”幽冥突然对我说道,“做好逃跑的准备,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解决它。”
“什么?”我还没有理解清楚幽冥的意思,地狱魔犬就突然做出了反应,向着雪音飞扑而去。
“大家伙,看这里!”幽冥向着魔犬扑去的方向连跨三步,然后止住了冲势向后小腿半步,手里充满弹性的长棍试探性地在地狱魔犬的一颗脑袋上鞭打了两下。地狱魔犬一记吃痛,低声咆哮两声之后直接舍弃了雪音,转向幽冥。
黑色的脑袋,鲜红的大嘴里面流下的是橙黄的唾液。地狱魔犬突然弓起身子,向着幽冥扑去,但是幽冥举起了长杆轻轻一挡,借着魔犬前扑的力量向边上后退了一步,然后稳住身子又对着魔犬的另一只脑袋一记抽打,连连挨了两下打击的魔犬终于彻底被惹怒了,像小山一样硕大的身体疯狂地扭动着,锐利的爪子突然切开了地面。一道沟壑横生而出,就算是幽冥也没有料到这一击,踩踏在地上的双脚突然一软,直接乱了阵势,向着地狱魔犬露出了破绽。
地狱魔犬猛地跃起,整个身子横扫而出,将幽冥撞飞了出去。手中的碎成了无数节,幽冥在地面上翻滚了无数下,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幽冥!”我尖叫道。
“冰雪的利刃啊!划破长空吧!”寒气突然变得无比浓郁,粗壮锋利的冰枪被雪音凝聚出来,然后向着地狱魔犬投射而出。一击,打歪了魔犬的身子让它翻到在地,但是却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口!
可怕的地狱魔犬站起身子,抖掉了身上挂满的冰渣,用它鲜红的眼睛望向雪音。
“伟大的火焰啊!”我出声吟唱道。
“不行!”幽冥突然出声阻止,但是已经太晚了,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幽冥,原本倒在地上的他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脸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一手捂着肚子,一边向我吼道。而我手中,五个红亮的火球已经疾飞而出命中了地狱魔犬,魔犬周围的地面突然被点燃,但是正中的魔犬却毫发无伤,反而像一头野狼一样仰着头兴奋地嚎叫着。
“竟然对地狱魔犬使用火焰,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常识吗?”幽冥快步跑到我们的身边,怒责道。
“但是上一次的时候,我明明伤到了它啊!”我惊恐得不知所措。
“该死!”幽冥低下头愤愤地诅咒了一句,然后迅速挥动双手,将地面上的沙土吸拢到了手里,铸成了两把利剑。
幽冥将一把剑递给了我,然后说道:“这头魔犬大概是我们解决这次问题所不得不面对的敌人,如果想要活下去,那么恐怕只能放手一搏了。”
“与那么恐怖的敌人作对?幽冥,你有几成把握?”我接过幽冥的剑问道。
幽冥摇了摇头:“不知道呢,我也从来没有与这么厉害的怪物战斗过。”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对付这种怪物的方法吗?”
“西方的传说中并没有出现过杀死地狱魔犬的故事,真是遗憾啊。”幽冥对着魔犬举起利剑,“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所谓的方法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要从实践中获得的啊!”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强大的生物!作为地狱的看守,它一定堪比神灵了吧!如果没有正确的战术,又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它?”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样的东西也配被称作神?如果仅仅因为强大一点就能被称作神,那么神灵也未免太廉价了一点。”幽冥露出了一点笑容,转过头对我说道,“只要我们有信心,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什么是我们人类做不到的,诺亚。”
“上了!”雪音轻声提醒一句,提起长枪第一个冲出,幽冥举着长剑紧随其后。我握着剑站在最后。
地狱魔犬发出一声嘹亮刺耳的嚎叫,我只觉得双腿一软,停住了脚步,整片大地仿佛都在颤抖。地狱魔犬挥舞着爪牙,幽冥的剑撞在上面溅起一连串的火花,雪音的冰枪刺中了地狱魔犬的身侧,在地狱魔犬的身上制造出了一个细小的伤口,鲜血从中流出,一瞬间染红了雪音的冰枪。
“快上啊!诺亚!”借着大地的支撑,幽冥奋力顶开了地狱魔犬的前爪,一边嘶吼着,一边举剑向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可怕的家伙啊!”我后退了两步,终于抵不住心中的恐惧感,丢下手中的剑转身飞奔。
快离开,快离开,离得越远越好,那样恐怖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诺亚!”幽冥扯着嗓子发出一声怒吼,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去,正好看到幽冥被地狱魔犬一爪拍飞的场景,雪音手持冰枪,继续攻击着敌人,却因为一时失神,被魔犬一爪按住,只能横着长枪苦苦抵挡。
“诺亚……你这个家伙……”幽冥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他的灵摆,放在手中一把捏碎。一道淡紫色的光芒从幽冥的手中释放出来,一瞬间照亮了整一个世界。
“愿神灵垂怜世人,指引他们走出迷茫。”璀璨的光芒吞没了世间的一切,就连凶残的地狱魔犬也只能不甘地在嘶吼声中被彻底淹没。
然后,红与黑的世界破碎了,我跌坐回客厅的椅子上,一阵沉默。
“霖雅,这不能怪你。”雪音开口安慰道。
“幽冥他……”我有些迟疑地问道。
“没问题的,他一定能够理解的。”我不知道为什么雪音能够这样肯定地下下定论,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头,然后轻声问道,“呐,霖雅,明天去约会吗?”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5-10 21:09
有一种幽冥领了便当的赶脚,中二不是不恋爱就死,而是no do no die =w=
说起来你似乎有写修仙文的潜质啊~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5-13 12:51
Delilah 發表於 2014-5-10 21:09
有一种幽冥领了便当的赶脚,中二不是不恋爱就死,而是no do no die =w=
说起来你似乎有写修仙文的潜质啊~ ...

感觉一点也不想写修仙的小说,更加热爱现代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5-13 13:06
悠茗·界 發表於 2014-5-13 12:51
感觉一点也不想写修仙的小说,更加热爱现代

其实我是在吐槽你写的好像现代修仙文啊(。・∀・)ノ゙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5-13 16:35
Delilah 发表于 2014-5-13 13:06:05

其实我是在吐槽你写的好像现代修仙文啊(。・∀・)ノ゙

好吧,下次去试试看写修仙小说,但是西方神话和东方神话很难整合起来,话说东方真的有成体系的神话吗?
作者: KELLY    时间: 2014-5-23 20:59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6-12 10:11
本帖最後由 Delilah 於 2014-6-12 10:14 編輯
悠茗·界 發表於 2014-5-13 16:35
好吧,下次去试试看写修仙小说,但是西方神话和东方神话很难整合起来,话说东方真的有成体系的神话吗? ...

当然有啦~中国民间流传的神仙体系主要来自于道教,鬼神体系主要来自于佛教,追溯的话都有来源的。
至于借鬼写人及志怪传奇,一般是没有体系的,不算做此类。

而你说东方……如果把范围扩大,印度的佛教和印度教鬼神体系自然不用说了,日本还有神道教体系八百万众神,以及独特的妖怪系统。这些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
作者: 不哭不吵不笑    时间: 2014-6-13 15:45
Delilah 發表於 2014-6-12 10:11
当然有啦~中国民间流传的神仙体系主要来自于道教,鬼神体系主要来自于佛教,追溯的话都有来源的。
至于借 ...

啧啧~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6-15 18:48
Delilah 發表於 2014-6-12 10:11
当然有啦~中国民间流传的神仙体系主要来自于道教,鬼神体系主要来自于佛教,追溯的话都有来源的。
至于借 ...

好吧,我应该问中国的= =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6-15 18:50
第六章:约会的魔女
我没有预料到雪音会提出约会的请求,稀里糊涂地就定下了约定。自从国庆的假期开始,整一个事件的事态已经发展得越来越复杂奇怪了,以至于当我试图整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的时候往往会抓不住半点头绪。越来越多未知的东西被加进了我的生活中,而我本人也开始越来越习惯这种未知的状态了。
生活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世界已经脱离了我的认知,其中充斥着未知与惊喜,同时也满是危险。常识这种东西并没有离我而去,但是我却又毫无疑问地接触到了无数常识所不能解释的神秘。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生活原本应该是常常被我挂在嘴边的那种我所憧憬着的生活,但是真正接触到它的时候,心里却满是不安与恐惧,或许这是有着一些叶公好龙的味道吧。
人类一面希望有着安逸的生活,而另一面却又一心追求着刺激,真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但是撇开这些不谈,今天终于将要迎来我人生的第一次约会,对我而言,这一次约会也差不多是完全未知的东西,心中不安的感觉与面对地狱魔犬时的如出一辙。
乘坐着公交车抵达市中心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八点了。正好赶上了一个出行的高峰,刚一下车,满街熙熙攘攘的行人车辆就让我感到一阵眩晕。行人交谈喊叫的声音,汽车司机急促的鸣笛声……各种声音塞满了整一片空间,排挤掉了空气,令人感到难以喘息。这些声音同样也挤掉了秋季应有的凉爽气息,甚至让我产生了重回炎炎夏日的错觉。
在某种程度上,我讨厌着这样拥挤狭小的城市,讨厌着这样充斥着噪音污染、竞争压力的城市。但是我又不得不在这样的城市里生活居住,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城市所提供的一切便利,根本没有舍弃这种安逸生活的勇气。所以我从来不会把这种讨厌的情绪表露给他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是一个虚伪的懦夫。我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日面对地狱魔犬时的临阵退缩,心里又生出一阵深深的愧疚。那枚紫水晶的灵摆对幽冥而言一定是相当重要的东西,而仅仅因为我的退缩,使得幽冥不得不捏碎那枚灵摆救下我们,所以现在的幽冥一定很恨我吧。
“哟,雪音。”我伸出一只手,向着正坐在路边捧着一本书静静读着的雪音打了一个招呼。虽然比约好的时间早了将近一小时,但是雪音却早早地在这里等待了,看她手中书本被翻开的位置,该不会天刚刚亮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吧?
“霖雅。”雪音合上书抬起头,从身下的护栏上站了起来,“走吧。”
“嗯,”我点头答应道,“但是虽说是约会,我并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毕竟我从来都没有约会的经验。”
“这样吗?”雪音嘴角边露出了一点浅浅的笑意,“那么今天的行程就由我来安排吧。”
我点了点头,无声地走在雪音的身边,在她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市图书馆的门口。
“图书馆啊。”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并没有看书的习惯。相比较起来,我更加喜欢在网络上阅读一些零零散散的文字片段,却没有办法捧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从头看到尾,也正是因为这样,存在于我脑海里的只是总是斑驳杂乱,毫无系统性可言。
雪音带着我走进了图书馆,然后抢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币,递给了柜台后面的服务人员。我有点尴尬地把手伸进口袋,但是却被雪音阻止了。“没关系,我请客。”她这样说道。
我没有再坚持,从服务人员那里接过了临时的借阅证,跟着雪音向着图书馆的二楼走去。
刚刚走过楼梯的拐角就看到一排排书架整齐地排列着,图书馆中的空气里充斥着书本印刷的油墨香味,并且与外界喧闹的城市不同,这里静得出奇。雪音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向着里面走去。
一排、两排、三排……雪音径直走过了十五排书架,然后在第十六排书架前停了下来,她抬起脑袋,目光在书架上不断地游动。我迅速扫了几眼,却发现这一排书架上摆满了与各地的神话传说相关的书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从里面抽出了一本书随意翻看了几下,结果一个熟悉的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赛尔贝鲁斯。
“或许能够找到杀死那条大狗的方法吧?”我这样想着,迫不及待地翻动着手中的这本书,书本里的确记载了许多关于地狱魔犬的传说:
“阿耳戈船英雄中的俄耳甫斯,他为了把死去的妻子从冥界带回而进入地府,用美妙的歌声使赛尔贝鲁斯入睡,因而得以走出冥界。
“特洛伊英雄埃涅阿斯为了解自己的命运而下冥界时,库迈的西彼拉诱使赛尔贝鲁斯吃了含有催眠草的饼,令它昏睡过去。
“大力神赫剌克勒斯奉欧律斯透斯之命把赛尔贝鲁斯从冥界抓了出来,后来又按照欧律斯透斯的命令把它放回。
“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中的赫耳墨斯曾用冥河的河水使赛尔贝鲁斯入睡;而在《金驴记》中一个著名的关于爱神厄罗斯的故事里,厄罗斯的情人赛姬也曾用含有催眠药的饼使赛尔贝鲁斯昏睡过去。”
再往后翻就是关于一些古希腊人的埋葬习俗,以及古遗迹挖掘过程中的一些考古发现的资料记载了。
“西方的传说中并没有出现过杀死地狱魔犬的故事。”直到我翻遍整一本书之后才想起面对地狱犬时幽冥所说过的话。但是这本书并不是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们并没有与那头魔犬战斗的必要。
深吸一口气,我合上书,将它放回了书架,转过头来正好看见雪音站在一边,微皱着眉头,双眼死死盯着她手中的书本,似乎是想要在上面寻找什么,过了好久她才像是放弃了一般合上书,把它塞了回去。
“现在几点?”雪音问道。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表,正好十一点一刻,不知不觉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差不多也到吃午饭的时间了。”雪音这样一说,我才感到一阵饥饿。
离开了图书馆,几经挑选之后,我们走进了一家豆浆店。我要了一杯甜浆、一龛小笼和一根油条,而雪音则只是点了一碗馄饨。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食物,但是这家店最大的特点就是干净清爽,豆浆中的渣滓被仔细地除掉了,油条也是滤掉了多余的油水之后才被切好,装在洁白的瓷盘上端出,而一龛小笼面皮白净、肉馅细嫩,咬破之后流出的是汤料一般香醇鲜美的肉汁。我一点也不客气,很快就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自己面前的食物,抬起头看向雪音。
坐在我的对面,雪音的餐桌上一边放着一碗馄饨,另一边则是一本摊开的书本。雪音的一只手按在书上,而另一只手则拿着勺子舀起一勺汤,停滞在半空中。她正一脸出神地读着书,碗中的事物还没有多少被动过的迹象。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摇了摇头,从雪音面前把书拿了过来,“吃饭的时候要专心致志才行。”
“啊,抱歉。”雪音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红,把馄饨拉到自己的面前,低头专心地吃了起来。
我好奇地看了看手中的书,却发现那是一本词集,对我而言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曾经也应某些长辈的要求而去去读过一些诗歌、诗词,学校里也有教过相应的鉴赏课,但是我一直都不能理解诗歌的魅力所在,反倒是里面无数的语气助词弄得我头昏眼花,而课堂中那些饱含感情、充满抑扬顿挫的语调的诗歌朗诵录音更是让我觉得这些东西是与我的日常毫无联系的东西。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雪音,问道:“诗词真的那么有趣吗?”
“算不上吧。”雪音停下手中的勺子,沉默了一会,回答道,“但是相较于其他体裁的文学作品而言,诗总是能传递更多的东西。”说到这里雪音又停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道:“那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特殊的体验啊。”我有些感慨地嘀咕道,也就是所谓的理解诗歌的意境么?不管做了多少的诗词赏析题,只因为我对诗词所表达的没有感受,所以也就没有办法喜欢上那些排列奇异的文字了。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声,雪音从我手里拿过那本词集,翻开到其中的一页,然后轻声读了起来。只是属于雪音的那种平淡的语调和轻微的停顿转折,而非朗诵录音中那样抑扬顿挫、饱含情感的朗诵。但是雪音的声音中仿佛有着魔力,不知道为什么,一首词从她的嘴里读出,总给人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黄叶青苔归路,屧粉衣香何处。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因风吹去。”
明明不了解这首诗词的背景、作者,甚至都无法彻底理解这首词中几句话的句意。但是孤寂、落寞、凄凉的感觉却开始在胸口徜徉,仿佛看见了山中雨下布满青苔的石阶小路,呼吸到了弥漫着雨香的清新空气,像品一杯热酒,又如喝着一碗凉茶。
“这就是诗的魅力?”
“感受是一切的基础。”
雪音答非所问,但是就是这个回答却让我觉得很合适。关于诗词的话题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和雪音没有再进行更深入的讨论而是就此打住。关于下午的行程,我询问了雪音,但是她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打算,于是我们两人吃完午饭之后就肩并着肩在街道上开始了漫无目的地游荡。
熙熙攘攘的人流,嘹亮的鸣笛声,行人之间互相喧闹嬉戏,不理解这些嘈杂的声音到底想要传达一些什么,但是却能让我感受到,现代的城市真的与诗词格格不入。
我收回心神转头向身边看去,却发现雪音已经不见了踪影,四下望了望,才发现她蹲在一家杂货摊前出神地盯着那些商品看。我有些好奇地凑了上去。
“喜欢吗?”雪音突然从摊位上拿起一枚桃篮递给我。
“欸?”我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喜欢吗?”雪音又问了一次。
“啊……嗯,很漂亮。”我终于反应过来回答道。雪音点了点头,从钱包里掏出钱,买下了那个桃篮,塞到了我的手上,“送给你,这是护身符。”
“送给我?”我呆了一下,然后立即反应过来,从摊位上拿起一颗玉珠子掂了掂递给雪音,“那么这个送给你。”
不等雪音再说什么,我就直接付钱买下了珠子塞进雪音的手里。
“谢谢。”
“不客气,这是回礼。”我笑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平生的第一次约会,一定要留下好的回忆才行。”
“那就走吧!”我一把抓住雪音的手,拉着她继续走,脸上一阵发烫,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一个女孩就这样乖巧地被我牵走,总让我产生一种我是诱拐犯的错觉,但是这并不重要。
一路上我大胆地对着路边的事物指指点点,总是能发现许多平常没有发现的东西,而雪音总是见缝插针般地做出简短的评论。最开始的尴尬气氛早就一扫而空,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而我们一直都没有停止交谈,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暗暗惊讶,从来没有发现人与人之间的交谈时可以有如此多的内容——从浅显简单的到深奥难懂的,从古板乏味的到怪异猎奇的,尽管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话题,两个人一起聊着却意外地觉得开心。
“霖雅。”游戏中心里,雪音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把拉住我的衣袖,伸出一只手指向边上,表情依旧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中的喜悦。
我定睛向着雪音所指的看去,只见是一架拍大头贴的机器。我心中立刻就有了感触,真是离我所生活的世界相当遥远的事物,在印象里唯一一次接触到它,就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与妈妈一起拍了几张。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爱情史还真是悲惨不堪啊。
“是要去拍吗?”我问道,雪音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拉着我走了过去。操作机器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但是我凭借着过去一星半点的回忆和机器上模糊不清的操作说明,总算是和雪音一起解决了这个难关。
显示器上出现了图像,边上还带着各种花边的选择。
“但是果然大头贴的重点还是要突出所拍的人呢。”我这样说道,雪音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两个就从所有的花边中挑选了最简单、仅仅起着修饰作用的一种花边。
“靠得近一些。霖雅。”雪音又这样要求道。
“是这样吗?”我一边放低身子,一边将脸向着雪音靠去,直到两人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体表热量的时候,雪音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身边少女的身上传来了淡淡的香味,白嫩的皮肤就算不去触碰也让人觉得异常柔软。我又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但是这一次的反应已经远不如先前明显了,原来害羞这种事也是可以慢慢习惯的啊。
“那么,要拍咯!”我出声提醒道,雪音点了点头。一只手按下了机器的操作按钮,就在画面定格的一瞬间,雪音的脸上露出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幸福的笑容。那笑容仅仅出现了一瞬,却被光影的魔术化作了永恒。
“啊,雪音你笑起来真是好看,多笑笑不是挺好的吗?”我看着照片上的雪音笑道。
“如果你能实现我的愿望的话。”依旧是雪音的声音,但是却与平常的清冷淡然不同,说这句话时,她声音比平时更有磁性,让我第一次觉得雪音原来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如果你能实现我的愿望的话,或许这样的笑容就会变得多起来吧?”
“不过在那之前,”雪音又说道,“我更想知道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我低下头,仔细地回想着,但是大脑一片空白。我的愿望吗?我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对着雪音笑道:“还有一些时间,想要再去一个地方吗?”
“?”听到我的问话,雪音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才十月的时候,秋季的气息也就只有在傍晚的时候才会特别浓郁,萧飒的风声、寂寞的街道,居民楼里则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河边只有几条稀稀拉拉的人影来回奔波着,每一个人都很忙。
“就是这里了。”我跨过河畔的护栏,一屁股坐在河堤斜坡的草地上,用手拍了拍身边,示意雪音也一起坐下,“今天的运气不错呢,或许可以看到火烧云吧。”
“这个地方,我以前也有来过。”雪音的这句话听着更像是自已自语。我舒展开身体,突然觉得一阵疲惫,索性整个人躺倒在草地上,放松全身,将一切重量都交给大地去承载。秋季傍晚的草地早已枯黄,还留有着白日里太阳晒过的余温,一阵凉风吹过,卷起那些已经枯萎的干草,将它们洒向澄净的天空。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说道:“愿望的话,原本我也有过好多,但是无一例外地放弃了。风也好,草也好,人也好,盛盛衰衰,生生死死,但是无论以怎样的状态存在,世界里面的万物都只能在世界的里面。从某种意义上说,世界也可以算作一个牢笼吧,只要世界存在一天,人就一天不能自由,只能时时刻刻受到世界的束缚。如果说现在的我还有着什么什么愿望的话,或许就是想要见证一下我的人生究竟会以何种方式终结吧。”
“扑啦啦啦!”一阵飞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响起,而雪音并没有回应我的话。事后想想的话,果然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件事情的发生都总是有着许许多多的征兆,如果此时的我能够发现的话,最后得到的也许就是另一个结局了吧。
“鸟?”我和雪音转过头向边上看去,只见一只黄绿色羽毛的鸟扑腾着翅膀落在河堤的草地上,一个身穿套头衫的少年一手拎着一只箱子,向着那只鸟走过去一把将它抱在怀里。
“幽冥?”我嘴里嘀咕着。只见幽冥一手抱着那只鸟,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你的主人就这样把你抛弃了,看样子还需要一只笼子才行啊。”
值得奇怪的是,那只鸟在幽冥的怀里并没有多少挣扎,反而是十分乖巧地伏着。倒是幽冥身后有一名少年提着一只鸟笼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拦住了幽冥的去路。而那个少年的名字我也知道——陈影,我的死党。
“哦,少年,你来得正好。干脆就把你手里的笼子给我吧,我想比起一个新家,这孩子还是会比较念旧的吧。”
“少开玩笑了!为什么把这只鸟抓回来?它不喜欢呆在笼子里,所以我才特意买下它到这里放生的!”
“你才是开玩笑呢,狂妄愚蠢、自以为是的家伙。”幽冥的脸色在一瞬间就沉了下来,并且语气上相当的不客气。现在的幽冥虽然也总是在嘴角挂着笑容,但是却给我一种相当易怒的感觉。
“我说幽冥……”我上前打了个招呼,雪音也从草地上站起来跟在了我的后面。
“哟,诺亚。”幽冥收起了有些可怕的神情,应了一声。
“霖雅!你怎么会和这个魔女在一起!”陈影在一边相当激动地跳了起来,“果然是被迷惑了吗?就连你也因为魔女的咒语……”
“哼,就是你这个家伙不停地在向诺亚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真是误人子弟。”幽冥站在一边冷言冷语地打断了陈影的话,然后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准备已经齐全了,明天带着雪音一起来我家来,要开始反击了。”
说完这句话,幽冥就外开脚步离去,言辞中隐藏着的愠怒的情绪已经相当明显,只是不知道是针对谁的。而陈影再一次毫不识趣地上前拦住了幽冥,说道:“快把那只鸟放下,还它自由!”
“自由?”幽冥轻蔑地撇了撇嘴,“把北方的留鸟带到南方来放生,这就是你所谓的给它自由?你那种自以为是的作风到底是要害死多少生灵才算得上完事?”
“你懂什么?它……”
“你又懂什么!”陈影还待辩解,幽冥却不耐烦地一脚踢在他肩膀上,把他踹到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真是抱歉,他最近心情有些糟糕,但是平日里他是一个很和善的人。”我对着摔倒在地的陈影解释道。
“真是一个没有爱心的家伙啊。”陈影揉了揉脑袋站起来说道,“倒是霖雅你为什么会和这个魔女在一起?难道真的是中了迷情咒吗?”
“没有那种东西的吧,迷情咒什么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你自己的妄想吧!”
“果然霖雅你已经沦陷了,连自身的思想都已经被扭曲了。”陈影带着做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看向我,那种眼神顿时让我觉得一阵不爽。为什么我要被你同情啊?而且看你的样子,其实是很开心的才对吧!
但是我都还什么都没说,陈影就好像被打了一针甲状腺激素一样,突然精神满满地握住拳头,双目炯炯有神地望向天际,说道:“没问题的!就由我来拯救你好了,霖雅!”
我就知道!陈影完全陶醉在自己妄想的世界里,自说自话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脑内补充了一遍,嘴里流露出的只言片语如果放到影视作品里,那配音绝对只能用“哔——”一声处理吧。在这之后,他就好像有着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等着去做一样,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河畔。
“真是抱歉,这家伙偶尔脑袋会有些秀逗吧。”我又苦笑着向雪音解释道,“那些不经大脑思考过就说出来的话,你不用在意就是了。”
“嗯,”雪音点了点头表示她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犹豫着又开口问道,“幽冥他……”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6-20 10:55
不错,越来越中二了~~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6-27 22:50
第七章:魔界的军团
那日的约会在与幽冥、陈影的相遇之后很快就步入了尾声,告别而雪音之后心中的忐忑兴奋却久久没有平息,等到最后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才突然想起了幽冥最后说的话。
要开始反击了?是对那个世界,还是说对地狱魔犬的反击?我思来想去也没有弄清楚幽冥的意思,不过这本来就是徒劳的吧,因为幽冥本来就是那种让人弄不懂的家伙。而只要明天去了,自然会知晓一切。虽说如此,实在是让人在意啊!
等到第二天早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我只感觉自己好像一整夜都没有睡着,虽然已经清醒了,整个人却又迷迷糊糊的,身边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真实感。晨间的洗漱花的时间大概是平时的三倍之久,而其中的大多数都用在了发呆上。
于是敲响幽冥家大门的时候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上了半个小时,我仅仅敲了三下,门就应声而开,首先露出的是一脸不满的幽冥。
“真是有够晚的。”幽冥抱怨道,我条件反射地想要道歉,但是下一刻映入我眼帘的是幽冥不敢恭维的服饰打扮,让我把一切想说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中世纪骑士的盔甲,一手拿一面银白色的小圆盾,另一只手上是一把一米多长的枪形剑,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倒没什么,但是幽冥的背上却还背着一把长柄战锤,一柄与紧凑的骑士装毫不相称的战锤!这家伙是想用最简单暴力的方法去打爆地狱魔犬的脑袋吗?
“幽冥,你那那个水晶灵摆……”我试探着想要问一下幽冥的状况,但是才说了一半就被周围凝滞着的气氛堵住了嘴。幽冥摆着一张毫无笑意的脸看着我,然后耸了耸肩,说道:“没关系,只是一块养了三百多天的紫水晶而已。”
嘴上是这样说的,但是我可完全看不出幽冥是没关系的样子,至少一个之前还一副温文尔雅的东方公子的打扮的人突然在自己背上添上一柄战锤,光是这一点就已经相当不正常了吧!幽冥领着我走进客厅,雪音早就已经坐在茶几前了。
“茶,还是咖啡?”幽冥问道。
“给我一杯水就可以了。”我如此说道。幽冥点了点头,就拿出一只玻璃杯,倒了一杯水递给我。
“说起来,幽冥你所说的反击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接过水杯问道。
幽冥在边上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说道:“就是字面意思咯,这一次要由我们选择战场,带领着军队主动出击。”
“欸?战场?军队?”我完全不能了解目前的状况,一脸茫然地看向幽冥。
“听说过撒豆成兵吗?”幽冥一脸玩味的笑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已经断成两截了的紫水晶灵摆放在茶几上,用手指着一扇关闭着的房门,“那里有着我的军队,不过解释起来实在太过麻烦了,所以直接用事实来说话就好了。”
幽冥拿起自己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轻轻放下。一个动作,让世界破碎,然后一切的色彩都被单调红与黑所替代。
橙黄的沙地上,就连那在地面上不断扫过的风都被染上了同样的色彩。黑色不断地在我们的前方几百米的位置汇聚着,但是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般,所有的黑都无法越过那一条无形的线。黑色骷髅士兵从黑色的大门中跨出,整整齐齐排列在对面,而影子幽冥就正好站在所有骷髅的前面,宛如率领着一支大军的大将。
“这一次是势均力敌的战斗!”土丘的最上方,幽冥站在我的身边,漠然俯视着下面集结着的骷髅大军,然后举起手中的枪形剑奋力刺天,“现身吧,战士们!”
如同雷鸣一般的马蹄声从背后传来,我转头看去,只见无数身披鲜红盔甲的骑兵骑着战马,正踩踏着尘土奔袭而来。为首的三个士兵牵着三头配好鞍辔的马匹,将缰绳递给了我们。
“老实说,我并不会骑马啊。”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幽冥接过缰绳,率先跨上了马背,然后转头对我说道:“只要骑上去就可以了,剩下的,你自然会明白。”
“哦,带来了一支千人规模的军队么,真不愧是另一个我。”影子幽冥嗤笑了一声,“但是我的军队是你的十倍之多,你觉得自己能有胜算么!”
幽冥回敬了一个同样的嗤笑声,然后举起手中的剑,大声喝道:“战士们!这一战,即是为了杀戮,也是为了救赎!”
“哈!哈!哈!”骑兵们高呼着口号,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敌人的军队是我们的十倍之多,但是你们的心中可有畏惧!”
“无!无!无!”
“那么,战士们!听我的口号!”
“骑兵——备枪!冲——!”
骑兵的长枪如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垂下,所有的枪尖都毫不畏惧地指向前方,然后身披战甲的马匹扬起它们的铁蹄,赤红的钢铁洪流从土丘上方倾泻而下。
“杀啊——!”骑兵们手持长枪,呐喊着冲锋。锐利的枪尖刺倒了一排又一排骷髅士兵,然后战马的速度才因为受到阻力而开始减慢,骑兵们果断舍弃了战枪,抽出佩剑砍杀周围的敌人。
是不是应该说不愧是幽冥所率领的军队呢?骑兵们以压倒性的个体战斗力优势,在两军接触的第一时间就占得了上风,无数的黑色骷髅士兵,被砍成了齑粉,红色的骑兵大军仅仅用了十几分钟就冲破了敌方的军队,调整好方向,开始发动第二次冲锋。
然后骷髅大军终于开始了反击,第一个骑兵因为被斩断了马脚跌落在地,第二个骑兵被飞掷出来的砍刀斩落马背……敌军与我军各自都出现了伤亡,并且这个数字在不断地上升中,无数的骑兵与骷髅被斩杀,然后化成飞灰消散在了空中。
“这就是战争吗?”我释放出火焰,烧死了周围的一群骷髅士兵问道。
“这只能算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吧,人与人之间的战争绝对会比这血腥残酷千百倍的。”幽冥如此说道,抽动着手里的枪形剑连续刺倒了十几只骷髅。刺杀这种招数在面对复数个敌人的时候是绝对的禁忌,但是在幽冥手里,这条规则被直接颠覆了。干净利落的前刺动作,恰到好处的目标、力道,第一次攻击的结果绝对不会成为第二次攻击的累赘,一次进攻也绝对不会使自身的防御产生破绽。
“这一战结束了啊。”幽冥说道。红色的骑兵与黑色的骷髅拼了一个两败俱伤,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士兵已经所剩无几。
“哼,能做到这一步,姑且就先称赞你一下好了。”影子幽冥站在战场的中央,傲然注视着幽冥。幽冥笑了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举起手里的枪形剑问道:“你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吗。另一个我?”
“死的准备?哈哈哈哈!”影子幽冥突然发狂一样笑了起来,“要做好死的准备的人,是你啊!”
两柄单手剑从虚空中创生而出,被影子幽冥握在手里。然后他整一个人,如同疾风一般冲向幽冥。
“没有用的,你赢不了我。”幽冥抬起手中的圆盾,挡住了影子的一剑,然后手里的枪形剑直刺而出,“在我下定决心杀死你的一刻,你的死就已经注定了啊。”
“少给我说笑了!”影子咆哮着,躲过了幽冥的一剑,然后挥舞着手里的武器继续进攻。
幽冥轻轻向后一跳,跳出了影子的攻击范围:“即使是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力量、一样的经验,但是你依旧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闭嘴,伪善者!”影子舞起了双剑,但是幽冥的脸色上没有畏惧,甚至连一丝慎重的神色都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
幽冥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那仅仅只体现出了他冷静的特性。
即使是同样实力的对手,但是两人的心境却截然不同。影子已经在幽冥的言语挑拨下被激怒了,他在一时间化作了发狂的野兽,而在这一变化产生的一瞬间,他就不可避免地踏上了毁灭的命运。
幽冥小退一步,避开了第一剑,竖起圆盾,挡下了第二剑。然后,手里的枪形剑贯穿了影子的喉咙,就像挑抹布一样把影子的尸体挑到了半空中。
“虽然你是另一个我,但是你已经与原本的我有所不同。”幽冥轻声说道,“我的力量,只有我才能使用。”
“是吗……真不愧……但是……我……”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影子的嘴里传出,但是却没有办法组织成句子,这样的话是没有办法传递一个人的心意的吧?
但是幽冥笑了笑,回答道:“嗯,我明白的,不管人们如何强调正义战胜邪恶,‘光与影永远是各占这世界的一半’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影子幽冥合上了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然后他的形体开始崩溃,变成了最基本的黑色,然后那黑色开始消散,融入了橙红洁净的天空。
“接下来就是找到地狱魔犬了。”
“没有必要了,我们出现的位置,本来就离那个洞穴相当近。”幽冥这样说道,然后转身走出了几步,越过了又一个山丘,一个洞穴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地狱魔犬?”我看着漆黑的洞穴,轻声自语。雪音紧了紧手中的冰枪,一脸凝重地望去。
低沉的咆哮声从洞穴内部传出,空气都为之开始颤抖。一条黑色的巨大身影一跃而出,三个硕大的脑袋,血盆大口中留下橙黄色的唾液。
“神话传说中,三头魔犬会因为美妙的音乐而陷入沉睡。”
“这种近似于逃避的做法,我可不怎么喜欢,而且你要上哪里去找美妙的音乐?”幽冥并不怎么赞成我的提议。我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拿去一个音乐播放器。
“我在这里面放了很多的歌曲。”我打开播放器,然后点开了一首歌曲,一阵刺耳的乐声从里面传来,地狱魔犬不仅没有睡着,反而是精神抖擞地扑向幽冥。
“拿重金属音乐去哄一条大狗睡觉?真亏你想得出来!”幽冥一边后跳着躲避魔犬的攻击,一边向我扔来讥讽的言语。
“这只是一个失误,我可以再换……”
“够了,我来教你正确的做法!”幽冥突然停止了躲闪,将手里的枪形剑向着三头地狱魔犬的一只眼睛丢去,然后伸手抽出背后的重锤,挥舞着砸碎了魔犬的一个脑袋。地狱魔犬发出一阵痛苦的吼叫,然后疯狂扭曲着身体,做出各种体位的进攻。
幽冥这一锤的气势彻底震慑住了我和雪音。
“你变暴力了,幽冥。”我吞了一口唾沫说道。
“哦,是吗?也许是我的灵摆碎掉了的缘故。”幽冥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同时挥舞着锤子砸爆了地狱魔犬的第二个脑袋。
只剩下一个脑袋了的地狱魔犬吃痛地后退,想要躲回自己的洞窟,但是幽冥抢先一步发动了追击,一锤子砸爆了地狱魔犬仅剩的脑袋,山一样硕大的身体在一瞬间失掉了所有的生机轰然倒地,然后,就和影子幽冥一样,那形体开始崩解,开始消散。
“一切都结束了啊。”我有些感慨地说道。
“远远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幽冥收起锤子,摇了摇头,“尽管黑暗有时会阻挠人类继续前进,但并不是说只要只要驱散了黑暗,人就可以迎来结局。”
“走吧,进去看看。”雪音第一个迈步走进了洞窟,幽冥是第二个,而我则是跟在最后。
洞穴漆黑曲折,但是似乎并不能为我们的行进带来多少阻碍。我们三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然后通道渐渐变得开阔,最后直接变成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一扇石门在我们的正前方伫立着,奇异的文字被铭刻在了门上。
我有点好奇地跑上前去推了推石门,但是没有动。幽冥也伸手推了推石门,门依旧没有动。幽冥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门上的文字,嘴里喃喃念道:“若入此门,须放弃一切希望。这就是赛尔贝鲁斯的门,连接着冥域与极乐之地的门。”
“原来……是这样啊……或许这就是答案吧?”幽冥一手扶着额头,轻轻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幽冥?”我发觉了幽冥的异常,连忙问道。
“这个世界还不会结束,诺亚,除非你能够找到属于你的答案,否则这个世界还不会结束。”幽冥缓缓弯下身子,坐到地上,低声地说道,他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虚幻,“小的时候,我总是不停地和别人争着输赢,但是不管结果是输是赢,都只会让我觉得空虚。人类啊,不是为了争斗而来到这个世上的。”
幽冥站了起来,然后继续说道:“这个世上的东西总是在变化着,每一天都总会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人类无法掌控这些变化。所以存活着的总会逝去,昌盛的东西总有一日会衰败,得到了也会失去。不会一直赢下去,也不会一直地输,然而只要是人就无法避开死亡这个结局,那么死亡相比也就是作为人存活时所追求着的答案吧?作为人的理智使我渴求着死亡后永久的平静,但是作为生灵的本能却让我拒绝着死亡。”
“幽冥……那么你所谓的答案……”我犹豫地问道。
“嗯,”幽冥点了点头,却又说道,“但是并不是这样的,我不会选择死亡,也不愿就这样被活着所束缚。所以我用一半的生命去编织名为死亡的梦,而将另一半的生命放进这个梦里。我想要的,并不是单纯地死亡,而是寄希望于超脱于生与死的轮回,因为那一切都很累啊,奋斗着的我累了,倦怠中的我也累了,作为胜者的我累了,作为败者的我累了,不论是嘻笑、哭泣、欢乐、悲伤,面对着这一切的,我都已经觉得累了啊。”
“那么,你觉得这样好吗?”我问道。
“诺亚啊,没有所谓的好坏,因为我是一个没有成形的是非观和价值观的人啊。”幽冥露出一点微笑,“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注定要来到的结局,这样就可以了。”
一道伤口,像是被无形的刀割裂开来一样的伤口,出现在了幽冥的脸上,鲜红的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无数血痕很快就布满幽冥的全身,溅出的鲜血也已经染红了他的周围。
我害怕地后退了几步,但是又强迫自己止住了逃跑的冲动。
“我明明不害怕疼痛的。”幽冥幽幽开口说道,“但是在这之后,我就连疼痛也会感受不到吧?”
泪水从幽冥的眼里流出,但是很快就被脸上的血液染红,即便已经变成了血人,幽冥的表情依旧那么柔和,就那样平静地流着眼泪。
“真是好久没有哭过了。”幽冥颤抖着伸手接住落下的眼泪,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喂喂喂!就有那么可怕吗?只不过是死而已啊。我一定是兴奋得颤抖了才对吧。”
“我啊!”幽冥伸手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但是那已经分不出是血是泪的液体却一直止不住流下,“我啊!在死掉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再不能为了各种原因去熬夜了,毕竟身体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啊。”
“幽冥……”我开口说道,“其实你并不想死吧。”
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想要好好休息,过着安逸的生活,因为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善待自己,重视着生命的健康。不论怎么样,幽冥所要迎接的都不可能是死亡这种东西吧。
“因为抗拒死亡是生灵的本能啊,但是拒绝着死亡并不代表有着活下去的意愿,这就是答案啊。”幽冥如此说道。
“所以说所谓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啊!我不明白啊!我不明白啊!”
“那就是每一个不知所措的人类一直向世界索要着的出路啊。”
“可是为什么是死,可是为什么是死?就算是幽冥,你也有想要活下去的吧,再一起出去玩啊,再教会我更多的东西啊!如果我怯懦你可以骂我啊!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打我啊!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弄坏了自己的灵摆,你也可以恨我啊!可是这样算什么啊!突然间就说自己找到了答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突然间就要死掉了,突然间就要消失不见了,这究竟算什么啊!”
“但是这样也是没有办法的,自己种下的因,就要由自己去背负这个果。”幽冥叹了一口,然后说道。
“我绝对不接受啊!幽冥你绝对不准走”
“但是这就是世界啊,即使自己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也会出现在眼前,就算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幽冥笑道,身上鲜红的血液开始凝固,开始变黑,变得越来越像在这个世界里诞生的影子幽冥了,“但虽然他是另一个我,我是绝对不会变成他的。”
幽冥笑着说道:“去了解吧,诺亚,去认知吧,诺亚。希望有一天你能够了解世界的全部,也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你还有什么愿望吗?”雪音问道。
“也是啊,那么就请帮忙把我房间里的收藏还给我的室友好了,你们可以找得到的,学生证就放在我的床头。”幽冥笑了笑,伸出手,红色开始在他的手里汇聚,很快就形成一个装载满茶水的茶杯。幽冥抬起手将茶杯送到嘴边轻轻啜了一口,然后笑道:“真是不错的温度。诺亚,这个世界的影只是暂时地被驱散了,而用不了多久它就会重新汇聚。诺亚啊,如果期待着这个世界的终结,那么就去寻找到这个世界的出路吧,剩下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再见。”幽冥轻轻说道,然后红与黑的世界开始崩溃,所有事物又出现了规则的形体,所有事物又被填充满了丰富的色彩,这是属于我的世界,这里有着我的生活。
但是幽冥已经不在了,原本坐着幽冥的沙发上空无一物,一只茶杯垫静静地躺在茶几上,但是不论哪里都不可能再找到原本放置在其上的茶杯了。
我站起来,推开了那扇原本紧闭着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沙盘被放置在床边上的地板上,红色的士兵玩偶被密密麻麻地放置在其上,那数量,接近一千了吧,真是了不起的收藏。
“这些,究竟是什么啊?”我倒退了一步问道。
雪音从我边上走进了房间,到床头拿起了幽冥的学生证看了看,然后开口回答道:“那些就是幽冥选定的战场,以及属于幽冥的军队——自魔界赶来的援军。”
我从雪音的手里接过幽冥的学生证,上面记录着“姓名:右夜鸣”的字样,边上又有幽冥手写的文体,内容是“魔界”。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7-1 08:23
基友就这样死掉了啊,果然基友必须死掉主角才能安心陪妹子咩
骑兵那一段很像Zero里的,哈哈
以及打斗场面需要加油哦~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7-3 14:58
Delilah 发表于 2014-7-1 08:23:45
基友就这样死掉了啊,果然基友必须死掉主角才能安心陪妹子咩
骑兵那一段很像Zero里的,哈哈
以及打斗场面需要加油哦~

打斗着实感觉写不好,然后另外就是想请教一下如何取名字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7-3 22:27
悠茗·界 發表於 2014-7-3 14:58
打斗着实感觉写不好,然后另外就是想请教一下如何取名字

哎你不知道有起名神器咩~~~23333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7-4 08:17
Delilah 发表于 2014-7-3 22:27:13

哎你不知道有起名神器咩~~~23333

是坦克大战还是坦克世界?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7-8 22:50
悠茗·界 發表於 2014-7-4 08:17
是坦克大战还是坦克世界?

奇幻小说起名工具之类。。虽然觉得起的名字都各种苏。。_(:3」∠)_
要的话我传给你~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8-4 16:00
Delilah 发表于 2014-7-8 22:50:07

奇幻小说起名工具之类。。虽然觉得起的名字都各种苏。。_(:3」∠)_
要的话我传给你~

要啊!!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8-4 22:02
悠茗·界 發表於 2014-8-4 16:00
要啊!!

我去你不早说……在我学校的电脑上呢= =
等开学了提醒我传给你~
作者: 落音    时间: 2014-8-6 11:41
Delilah 發表於 2014-7-8 22:50
奇幻小说起名工具之类。。虽然觉得起的名字都各种苏。。_(:3」∠)_
要的话我传给你~ ...

竟然还有这样的工具。求一个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8-6 12:07
第八章:夜晚的祭礼
“10号楼414室,就是这里没错了。”我拎着装满骑兵玩偶的箱子,站在幽冥的宿舍门前,敲了敲门。
“哪位?”门应声而开,一个看上去有点老成的男人探出了头。
“请问你就是右夜鸣的室友吗?”我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请问我们在哪里……啊!”
我突然想起了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嘴里发出一声惊呼,站在门里的男人眨了眨眼,一脸奇怪地看着我,然后问道:“你是哪位?”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不要命了的小丫头的小男朋友啊。”十分钟后,我走进了幽冥的宿舍,那个男人给我满脸笑容地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在自己的床上坐了下来,“那么说来那一次你是把我当成了混混了?真是有意思。”
这个男人明明只比我大了一两岁,但是却无视了这一点事实,在我和雪音的称呼前各加了一个“小”字,一副长辈的嘴脸呢。而他就是雪音被学校开除的那一天早上我所遇到的三个“混混”中的一个。
“虽然我这样想真的很失礼,但是你当时的装扮的确是很适合做一个混混。”我如此说道,那个男人一点也不生气地笑了笑。
“果然夜鸣的朋友最后都会和他一个性格,不管怎样,嘴上的言辞总是不愿意吃亏啊。”
“难道你算不上是他的朋友?”我问道。
那个男人笑了笑,说道:“我的话,只是他的室友,同一个专业的同学,不过那个家伙和我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呢,我的话姑且也可以算作是物理系的优等生了。但是那个家伙,就连学校的导师也都把他叫做天才。”
“嗯,他是一个了不得的家伙,但是却有点偏激。”我如此评价道。
“果然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男人笑了笑,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说起来那个家伙究竟怎么了?一夜不归,今天早上的假期培训课都没有去上,虽然我也知道,他在校外另租了一套房子,但是……”
“啊,是的。”我这样回答道,提起手里的箱子,“也许他再也不会来了吧?这是他托我还给你的东西。”
男人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这就是天才的行事风格与我们常人之间的差异吗?”
“谁知道?”我摊了摊手,“毕竟我也只是一个凡人。”
和幽冥室友的谈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我很快就告辞了,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突然意识到一些奇怪的地方——既然那人不是混混,那么也就不可能与雪音所谓的有碍风纪有关系了,而他将雪音称作“不要命的小丫头”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后悔自己没有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过早地告辞了。可是此时如果再回去向那个男人询问这件事,又让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如果是幽冥的话或许早就已经可以猜出答案了吧?但是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却已经消失得不见踪影了,真是让人有够伤脑筋的。
或许直接去问雪音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方法。我掏出自己的手机,但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雪音的任何联系方式!真是有够失败的,明明对方都已经来登门拜访过了,甚至我都已经和对方出去约会过了一次,然而我竟然连对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保留下来。这真是何等的失败啊!
“那么,去她家看看吧,就当作她上一次来照顾我的回礼。”但是当然不可能空手前往,在那之前,先去街上逛逛,选一件礼物吧?我这样想着,就去了自己所熟知的一家杂货店,那里是一个挑选礼物的好地方,总是能够找到一些设计精巧的小玩意。
“哟,霖雅!”一个过度兴奋的声音,一只手排在我的肩膀上,将面对着满架子的货物发呆的我惊醒。
“在挑礼物吗?是给你妈妈的,给那个男人婆的,还是说给我的?”陈影满脸笑容,扯着嗓子说道,然后又突然发出“啊——”的一声惊叫,“莫非你是打算送给那个魔女的?”
真是糟糕,忘了这个地方也是陈影这家伙常来的地方啊。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扶住额头,决定无视陈影的存在,今天实在没有心思去陪他胡闹啊。
“嗯哼,看来是被我猜中了呢,”陈影撇了撇嘴,“真是一个可恶的魔女,但是难不倒我,醒过来吧!霖雅!”
陈影发出一阵杀猪一般的古怪嚎叫声,然后突然抽出一张黄色的符咒,用力拍在了我的额头上。
“你够了!”后退一步,伸手扯下这张符咒,然后用力揉了揉发烫的额头,“根本没有什么迷情咒,你可以闭嘴了!”
“怎么可能!”陈影吃惊地后退了一步,“既然这样,我就诅咒死那个该死的魔女,魔女去死,魔女去死,魔女去死魔女去死!”
陈影做出扭曲的表情,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一股无名的怒火突然从心头升起,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很生气!
“我说你够了你没有听见吗!”我一巴掌甩在陈影脸上,伴随着“啪”的一声,店里一阵沉寂。我稍微冷静了一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对自己这一巴掌感到了一点后悔。
“抱歉。”我轻声对依旧处于震惊之中的陈影说了一句,迅速摘下货架上的一串风铃,拿给店里的老板娘,付了钱让她包好,然后就拿着这份礼物离开了这家杂货店。
凭借着几天前的记忆,我很快就找到了雪音的家,站在她的家门口,我伸手敲了敲门,等待片刻之后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我伸手又敲了一次,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在家吗?
“喵——!”一只黑猫的叫声传来,虽然不知道为何能从叫声判断出猫的毛色,当我转过头看去,果然是一只黑猫映入了我的眼帘。与其说是猫叫,倒不如说是在低声咆哮,黑猫对我弓起腰,鼻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是……雪音养的猫?”我向着眼前的黑猫伸出手,但是动作在那一瞬间被定格。
一秒的光阴被延长了千万亿倍,周围燃起的是黑色的火焰!这个世界已经漆黑一片,红色、鲜红的颜色已经难以再看到,一抹浓郁的黑色烟气就像一根丝线一样缠在我的手上,然后另一端向着远处延伸出去。
好可怕,原本那个红与黑的世界仅仅只是诡异,而我此刻所处的世界,却令我觉得毛骨悚然,周围挂起一阵阵阴风,冰冷刺骨,到底发生了什么?
“霖……雅……”一个微弱的呼唤从远方传来,是雪音的声音!我心里一惊,顿时感觉到缠绕着我手臂的黑色烟气又紧了紧,仿佛是要拉扯着我去到某个地方。
跟着黑色的烟气走!心中一个声音这样告诉我,而我也就依照这个声音这样做了!顺着这股烟气的指引,我越过沙漠,穿过地狱魔犬那漆黑的洞穴通道,然后——
“霖……雅……”雪音半跪在地上,声音微弱,一只黑色的利爪贯穿了她的腹部。赛尔贝鲁斯!那条三个脑袋的大狗!我浑身一阵颤抖仿佛有一阵电流穿过,我回忆起了那天在书上看到的内容——赛尔贝鲁斯,形象为三个脑袋的巨大黑色猎犬,把守地狱之门,被称为不死不灭的魔犬!
“啊——!”我扯着嗓子尖叫着,一瞬间,什么东西淹没了我的大脑,淹没了我的意识。明明身受重伤,雪音却向我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我疯狂地向着地狱魔犬冲去,但是下一刻,大地碎裂了,天空碎裂了,我脚下一空,摔倒在地,我又回到了我所生活着的现实世界。
“千万不要出事啊!雪音!”我从地上爬起来,心中不断祈祷着。我不断喘着气,在某些不知名的东西的指引下,用最快的速度跑过了三条街道,然后看到倒在血泊里的雪音。已经停下了的轿车车门敞开着,黄色的车灯不断闪烁,前端还沾着血迹。雪音平躺在地面上,努力张嘴喘着气,一只白猫轻轻叫了一声跑过去舔了舔雪音的耳侧。然后,明明接下去就要迎接死亡了,少女脸上的痛苦却突然消失了,她用最后的力气转过头看向我,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
我坐在医院靠背椅上,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手术室的灯亮了一整夜,而我也在这里坐了一夜。然后边上的门突然开了,手术床上的少女被盖着白色的床单,推了出来,一个医生拍了拍我的肩,遗憾地对我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我绝对不会接受……
“绝对……不要啊!”周围又燃起了火焰,明明漆黑却又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黑色的大狗低沉咆哮,六只鲜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都是……你的错!”黑色开始汇聚,而我仅仅在喃喃自语。
“都是……你的错!”红色开始汇聚,而我仅仅在喃喃自语
“都是……你的错啊!”我开始奔跑!我开始前进!伸出双手,黑色和红色被杂糅在了一起,变成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颜色!那颜色汇聚成了剑,是能够斩断一切的剑,是能够斩杀一切的剑!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啊!”魔犬的爪子拍落在我的身上,而我举着剑狠狠对着它砍去,人类的血与魔犬的血同时喷涌而出。地狱魔犬吃痛地打着咕噜向后退去。
我一手捂着腰,一手提着剑,一步一步向着魔犬走去。伤口很痛,但是并不算什么,也许会死,但是并不算什么!魔犬的背后便是那道石门,铭刻着“若入此门,须放弃一切希望”。
但是这些都没有关系!这些都无所谓!但是——
“但是把她还给我啊!把她还给我啊!”手中的剑变得越来越巨大,越来越沉重,但是这样的剑却正好适合此时的我来挥舞!
巨剑斩碎了空气,掀起了乱风,地狱魔犬被逼急了一般突然反扑,隐隐泛着血光的利爪向着我直刺而来!
大地碎裂了,洞穴开始悲鸣,然而我的一剑砍偏了。
“呃……”嘴里只发出了那么一个声音,魔犬的利爪刺穿了我的腰部,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胸口好闷,身体好冷,意识开始模糊,好难受,好痛苦,好想就这样睡下去啊,但是——
“这样……怎能结束啊!”我挥动着剑,疼痛从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传来,整一个人,就好像要被扯成了碎片!但是仅仅这样怎么能结束!仅仅这样怎么能够结束!
“噗!”一声闷响,魔犬的三个脑袋被同时斩下,鲜红的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大地被染红了一片。
“霖雅?”熟悉的声音,还带着一点诧异,已经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冰冷感觉了,我转过头看去,只见雪音穿着白裙,向着我微笑。
“你没事吗……银发……那么耀眼……真是太好了……只可惜……”我提着胸中的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留在了这里,向着霖雅你总是会来见我的,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呢。”雪音笑着走了过来,抱住我的脑袋,踮起脚,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霖雅,你也差不多该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了。”
“是吗……”
绿色、黄色、蓝色、紫色……无数的色彩随着雪音的话开始在这个世界中诞生了,漆黑的洞顶变成了变成了漂浮白云的蔚蓝天空,鲜红的地面,变成了开满鲜花的茵茵绿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坐在了山坡的最高处,雪音陪伴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向着远方眺去——这个世界有着河流溪谷、飞禽走兽,成片的草地,成片的森林,甚至还有袅袅炊烟升起,原来这个世界是有人烟的啊,真的是第一次发现呢。
“巫婆披着黑麻,少女身着白衣,人与世界总在千变万化,只看你的眼望向何方……”雪音轻声地哼着歌,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享受着山坡上那和煦的风。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向着西边行进,天空的蔚蓝渐渐变成了一片通红,然后那通红的颜色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白光,最后,天空渐渐暗淡。而雪音自始至终都在哼着歌。
天空变成了一片漆黑,但是闪烁着的星斗透过云层,俏皮地眨着眼睛;地面也变成了一片漆黑,但是点点萤火不断飞舞,变幻着奇妙图案。
“这个世界,还真是不会让人觉得寂寞。”我这样评价道。
“这里就是人类期盼着的理想乡,一个人类无法进入的梦幻。”雪音的歌声戛然而止,然后她抬起头说道。
“所以,你已经要走了吗?”我问道,雪音站了起来,转过身。明明世界的一切都变了,但是那扇石门却依旧伫立着,被缠上了藤蔓,被覆上了青苔,但是它毫无疑问就伫立在那里,在夜色中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门的另一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问道。
“但是霖雅,现在的你一定穿不过那扇门,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雪音这样说道,像是安慰般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所以霖雅的话就好好活下去吧。”
“嗯,我会的。”我强忍着泪水不落下,但是一只手却紧紧抓着雪音不放。
雪音笑了笑:“不可以那么任性的,霖雅。毕竟一个人并不能代替另一个人做出选择啊。”
“是。”我点了点头,松开雪音的手后退了一步,“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找到自己的答案,如果有一天我解决完了那边的所有问题,割舍了全部的留恋,那时我一定会穿过这扇门去找你!”
“那么,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对你说:‘欢迎!’”雪音面向我,提起裙摆行了一礼,然后向着石门缓步走去,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庄重严肃,宛如一场盛大的祭礼!而少女献上的正是希望与生命!
万物都静默了,星空停止了闪烁,萤火虫不再飞舞,雪音推开了石门的一条缝,耀眼的白光照得我无法睁眼,而雪音,就像是沐浴在光下的神灵!
落泪吧,瞳眸!这就是夜晚的祭礼!
颤抖吧,灵魂!这就是魔女的祭礼!
礼赞吧,万物!这就是生命的祭礼!
礼赞吧,万物!这就是希望的祭礼!
这是独一无二的,最为盛大的祭礼!
白光愈发强盛!轰鸣的声音即将响彻天地!
啊,颤抖吧!啊,礼赞吧!
我们就用这光去辨别真伪!我们就用这光去区分善恶!
但是当巫婆披着黑麻,当少女身穿白裙,光与影将会融为一体!
光说不管怎样强弱的光都是光!
影说不论如何深浅的影都是影!
但是光又说,没有影的存在,光将无法诞生!
但是影又说,没有光的存在,影会毫无意义!
现在,那门已经被打开,而那光如此明亮,仿佛是想要将一切都化成光。
而少女背对着门背后那无比明亮的世界,入眼的只有一道柔和的身影。
而她背负着光明!而她面朝着黑夜!
雪音面朝着我,露出淡淡的、幸福的笑容,然后她的形体消散,化成点点亮光,飘散着越过了那扇门。
我又一次想起了幽冥说过的那句话:“你不明白,所谓的幽冥只是背靠光明的无形之物,而雪则是注定要在阳光下消融的悲哀之物。”
“但是你错了,幽冥。”我如此说道,无比耀眼的石门就这样在眼前缓缓合上。

作者: 悠茗·界    时间: 2014-8-6 15:04
Delilah 發表於 2014-8-4 22:02
我去你不早说……在我学校的电脑上呢= =
等开学了提醒我传给你~

知道了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8-6 22:16
落音 發表於 2014-8-6 11:41
竟然还有这样的工具。求一个

你也要写小说?
作者: 落音    时间: 2014-8-7 09:29
Delilah 發表於 2014-8-6 22:16
你也要写小说?

我一直有在写啊,就是不会起名,然后就挖坑了。有木有起古代名的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4-8-7 13:36
落音 發表於 2014-8-7 09:29
我一直有在写啊,就是不会起名,然后就挖坑了。有木有起古代名的

有呀,话说…古代名和现代名有辣么大的区别咩……(⊙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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