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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Blue Planet [打印本页]

作者: 坞桑荼    时间: 2012-7-12 19:26
标题: Blue Planet
本帖最後由 坞桑荼 於 2012-7-12 19:30 編輯

因为太长了所以实在没有心情排版,不得不承认故事确实一刀烂,不过主要想表现的是我幻想很久的这个世界(我才不会说这篇被某友社毙掉过~~)

1.
  教皇钟浑厚的声响回响了五下之后,伊萨才匆匆忙忙地回来了。我正站在窗边仔细观赏着外面的城市。
颜色浓郁的蓝天上浮着松软的云朵,下方,高低不一的建筑是和地球上完全不一样的形状。有的细长而高耸,顶部圆圆的,像巨大的洋葱。或者是方正的立方体在上方规整地散开,形成平顶却浑圆的形状,加上四散的小型矩形建筑,整个城市看上去像是幼儿园小朋友搭的积木, 而最关键的,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深深浅浅的蓝色,在混乱上面又增添了一分怪异,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美感。
伊萨脱下外套,露出宽大的白色工装T恤,他亲热地抱起我,在客厅里转了一个大圈,然后在我的额头上烙上深深的一个吻,“亲爱的小阿兰,又没有好好睡觉吗?”他笑着问,丝毫没有准备把我放下的意思。
我也不客气地用手环住伊萨的脖子,用力把他淡蓝色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伊萨乐呵呵地笑了几声,腾出手揉揉我的脑袋,完全无视我的反抗。
“每天睡那么久,谁都受不了吧!“嘴里发出的是让人泄气的奶声奶气的声音,气鼓鼓的语调也变得像撒娇一样。
伊萨抱着我坐到沙发上,满脸讨好。
“今天有你的最爱哦。”伊萨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装着四五颗小球,弹珠大小,闪着温润的蓝光。这个我认得,是色彩球,一种可爱但价值不菲的小零食,伊萨在色彩调配中心工作,时不时就会带回来一些。
我迫不及待的拿了一粒塞进嘴里,一下子就融化了,眼前仿佛烟花一般炸开各种颜色的烟雾,形成一副彩色的抽象画,色彩扭动着,飘舞着,红橙黄绿青紫茶……美丽得让人几乎停止呼吸。
“是彩色!”我激动得叫喊出来,眼前的各种颜色渐渐退却,但留下的美感依旧让人心情舒畅。色彩球能让人看到各种颜色,有单色的、多色的,而彩色的是最为珍贵的一种。在这素描画一样的世界,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人欣喜了。
伊萨看有机可乘,又在我脸上亲了两口,还伸手捏捏我的脸,“小阿兰喜欢就好。今天彩色球有多余,莫干大爷就送了我这几粒,很棒吧?”
我点点头,心说莫干大爷真是好人,他是伊萨的顶头上司,为人和蔼又大方“哥哥也吃一粒吧。”
“不用了,我啊,还记得色彩的样子,那个五彩缤纷的美丽世界,可不是这几粒小球能代替的。“伊萨低声说。
“骗人,那时候你才几岁啊!”
伊萨不语,深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深深地思念,原因我知道,只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的故事了。蓝色星球从前也拥有过各种丰富的色彩,那时世界上有各种种族,每个种族独占一种颜色作为生命力——在这个星球,色彩不是单纯的一种感官体验,而是一种力量,是生命的源头。各种颜色共享着这个世界。
但有文明的地方就会有不公,那时候蓝色族群很弱小,饱受别的种族的歧视和压迫,几近灭绝。所以一名拥有奇异力量的族人召唤出了”门“带走了除了蓝色之外的所有颜色,自己也下落不明。没有了色彩的支撑,其他种族和城市都消失灭亡,留下的蓝色族群慢慢茁壮发展,占据了全世界,成就了现在的文明。
但作为代价,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蓝色,以及浅得看不见的白色和深得化不开的黑色,像一幅巨型的素描画,逼真又失真。色彩成了奢侈品,只能靠无害的精神药品来让人回忆它们的美丽,弥补这一无法挽回的重大缺失,比如瓶子里那几粒色彩球。
我躺在伊萨怀里,眼睛里看到的只有蓝色。每到这时我就会怀念起地球,怀念起各种丰富的色彩。同样的蓝色星球,但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但那种落差往往伴随着疼痛和酸楚,以及无法回去的绝望,让人避之不及。
教皇钟敲满了八下,沉沉的黑夜开始侵袭城市。洗漱完,伊萨帮我梳顺了头发,他蹲下身体,和我平视,伊萨有着淡蓝色的头发,苍白的肤色下透着淡淡的蓝,眼睛的颜色尤为深邃,像两颗珍贵的宝石。他的脸庞秀丽清爽,身材高而瘦削却不失力量感,很像那个给我钥匙的人。
我想如果这是在地球的话,我一定会喜欢上他的,但现在不行,我是伊萨的妹妹,而且还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二的豆丁,并且在蓝色星球,根本就没有婚姻或者恋爱这回事情——存活是最重要的使命,凌驾于任何情感之上,色彩的损失带来了巨大的能源消耗,不努力就无法支撑文明。深埋自己感情这种把戏我玩到现在了,尽管自己是深深明白的,但无法做到的承诺还是忘却比较好。
伊萨专注地梳着我的头发,嘴角微微含笑。让我回想起半年前当我睁开眼睛,看到这样一个荒诞不经的世界,躺在床上,恐惧又惊讶,急促不安地喘息却流不出眼泪。那是一个蓝色的房间,白色的窗帘舞动着,窗外可以看到城市,丝毫没有熟悉感的城市。有人走过来,轻轻抱起我,抚摸我的背,让我意识到现在的身躯是那么小。这是身体无比熟悉的怀抱,让人心安,我抬头默默注视着伊萨深邃的眼睛,他笑着说:“亲爱的小阿兰,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
这句承诺让我鼓起了勇气,也在提醒我:你要对你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
教皇钟敲满了十下,是规定入寝的时候了,伊萨把我抱到我自己的房间里。我不想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陷入这陌生星球的黑暗里,所以紧紧黏在伊萨身上,比喻成八爪鱼也不为过。伊萨叹了一口气,抱着我来到他的房间,伊萨是一名色彩调配员,房间里理所当然摆满了书籍和药品,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
躺了一会之后,伊萨轻轻说:“阿兰,睡着了吗?”
“没有。“
黑暗完全降临了,城市的灯光已经熄灭。周围是深不见底的黑,或者说最深的蓝。
“阿兰再过十天就满十五岁了,要成人了,到时候就不能这样粘着哥哥了。”
蓝色星球的人只有两个生命阶段,幼年期和成年期。十五年的幼年期结束后,经过成人礼就能到达成年期,开始学习和工作。在此之前作为未成年人是不能离开家的,蓝色星球害怕任何意外造成人口的减少。
“我不要。”我回答,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奇异的未来。蓝色星球的成年礼十分奇怪,在成长中心的营养缸里泡上几天,就直接长大成人,没有任何过度,突兀到让人觉得诡异。听说从前并不是这样,只是为了快速拥有更多的人口和劳动力,才开发出这种技术。
我又感到莫名的害怕,缩在伊萨的怀里,“我不想长大……”我用最轻的声音说,“我不想离开哥哥。”不想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
黑暗里伊萨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阿兰是个坚强的孩子,我们必须长大,为蓝色星球的未来共同努力。而且……”伊萨顿了一顿,“你也可以申请继续和我住在一起。”
“真的?”
“当然啦。”
我摸到伊萨的手,用小手指勾住他的,“那我们约好了。”
伊萨奇怪地问:“这是干什么?”
“这表示我们必须要遵守这个约定。”
伊萨低低地笑了,“当然当然。”
伊萨言出必行,我钻入他的怀里,深吸一口带有药香的空气,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2.
陷入沉睡的时候,我做了梦,蓝色星球的人不会做梦的吧,然后我才意识到那是回忆。
是夜晚,四周很寂静。因为我漫步在田野间的小路里,除了远方城市的灯光传来的余光,其余都是沉沉的黑暗。虫子和青蛙也不知何故停止了鸣叫,唯独沙沙的脚步声分外清晰。
脚下的人字拖研磨着头两个脚趾头,行走的陌生感觉让我觉得怪异,只想融化在黑暗里,先是头发,脸庞,脖子,然后是身躯,再连同精神一起……现实的破碎与荒诞让人没有精力去面对他们,仿佛只有黑暗能将他们埋葬。
     沙沙的脚步声加重了,是多了一双脚。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双脚的主人也静默着,大概是另一个路人。
我慢吞吞地走着,后面的人也不心急,如同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黑暗的感觉越发让人舒适,任何隐约的轮廓都像是精心布置过的一样,有着鬼斧神工的质感。
“你也去镇里吗?”几分钟后,后面的人突然发声了,清亮的嗓音撕破了安静的氛围,听起来异常突兀,是个青年。
“是的。”我随意回答。
他似乎来了兴致,又问:“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害怕吗?那么黑。”
周围的确很黑,“不害怕,这么走让人心静。”我回答。
“你喜欢黑暗?”语气里没有什么惊讶或是嘲讽,像茶水一样淡淡的。
“可以这么说,被黑暗包裹的时候就像在被窝里一样,安心又温暖。”
那青年呵呵笑了几声,“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他稍稍加快步伐,走到和我平齐。我只看到他比黑色稍浅的轮廓,修长的身段,短发,有股斯文气。
“那你怕不怕鬼,我是说,这种气氛下。”他又问。
还要走不少路才能到镇上,我也不介意有人说说话。
“那要看是什么鬼了,狐仙啊、物怪啊、妖精啊倒是不怕,但厉鬼什么的就不一样了,忒麻烦,牛皮糖一样。”
“通常女孩子都不敢在这种情况下讲这些吧,真不赖啊。那么晚去镇上是要做什么?家里安心?啊,要是你的话肯定很放心”热切得语气听起来好像已经和我熟识了一样。
“不知道。”我坦率地告诉他,“我也不知道去干嘛,在家里感觉太压抑了,所以出来走一走,平时月亮太亮了,今天很好。”
“不知道吗?”沉默一会之后,他说,“那跟我走怎么样?”
“好啊。”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太干脆了吧,不怕我居心不良?”他夸张地问。
“不怕。”
“好吧好吧,那就跟我走了。”他又补充到,“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我琢磨了半天也不解其意。
青年没有开玩笑,我跟着他,穿过田野又穿过镇子,来到一座别墅前,并不大,精致的小楼很漂亮,前面停着一辆宝蓝色的轿车。油漆微微脱落的护栏上爬满了藤蔓,两只含珠的石狮子格外醒目。看上去主人应该是有钱又不失品味的。
“到了,就是这里。”青年停下,灯光下,他的脸长的不赖,干干净净斯斯文文。
“我们要做什么?”我问,暴露在灯光下,现实世界又变得明晰,让人充满安全感的黑暗褪去后,有什么又渐渐复苏。随便跟陌生男子回家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想过,现在却鬼使神差地做了,顽劣的自尊让我固执地坚持着,不想退缩。
“进去就知道了。”他掏出钥匙打开大铁门,推开的时候发出嗡嗡的金属轰鸣声,如同从深渊传来一般。
我迟疑地跟着他进去,从一旁的小门走入屋内,灯马上就亮了,显露出室内温馨的装潢,蔷薇花纹的壁纸上挂着梵高的星空,在昏黄的灯光下,蓝色与黄色热烈地缠绕扭曲。
青年去了厨房,回来时拿着两罐饮料,给我的是可乐,自己打开啤酒罐正要喝。我抢过来,把可乐强塞进他手里,冰凉的啤酒冲到胃里,陌生的口感让人恶心。他静静看着,不说什么。
“你几岁了?”他问。
“十五岁。”
“很棒的年龄。往前的话太过幼稚天真,往后又太成熟世故,十五岁刚刚好。”他打开可乐罐,啜了两口。
“我们到底要做什么?你总不会是专门请我来做客的吧?“一般情况下会发生什么,我很清楚。
他笑了笑,“跟我来吧。”
我们上了二楼,壁纸的图案换成了雏菊,窗外是被灯光染成昏黄色的天空,我的内心忽然涌上一阵悲伤,强忍着不让眼泪淌下,那悲伤只能闷闷地攻击着我的内心,有点钝痛,那是没有归属感的疼痛。
我们顺着走廊往前,房子里显然没有别人,脚步身回响在耳畔。走到走廊尽头,他又掏出钥匙,打开了最后一扇门,是厚重的木质门,厚重得让人感到有些奇怪。
出乎意料的,门后一间手术室,泛着冰冷理性的蓝色,中间是一把牙医诊所似的躺椅,周围矗立着整齐的柜子,放的都是医疗用品。看到的景象超出了我的估计范围,我只能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青年走进去,熟稔地坐在门边一张书桌下的椅子上,面对着我。
“我看得出来,你很绝望。”他这么说,之前的随意和亲和都像是装出来的一样,青年冷漠理智得让我突然觉得不认识他——不过这是事实,我们才相识一个钟头不到,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他答对了,被陌生人看透的感觉并不怎么愉快,可喜的事心里不得不腾出空间来应付当下的事,杂乱的感情慢慢退居台后。
“一种流露,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流露出来的感情,这是我的天赋。”他解读着我的沉默,“你不知自己为什么活着吧,或者说无论活着还是死去都并不抱有多大兴趣。你把自己架空,上升到世界之外,欣赏自己的超然。但真实的自己又处在这个世界里,因此你备受煎熬。”
他说的确实没错,尽管我未曾用那么确切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但如果这么做的话,应该和他说的别无二致。我一直以一种虚浮的状态活着,找不到任何价值。
“你想改变吗?”他问我。
“改变?”
“是的。我一直在挑选合适的人选,你是我最中意的一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在演戏,但他们都不明白自己其实是演员。而你,多多少少已经领会到世界的真实,虽然方式不太对,但也十分了不起。因此我可以给你一扇门,改变的大门,如果顺利通过的话,你将获得新生。”他的身上开始透露出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冷漠与成熟,但不得不否认,他的话很有诱惑力。
“那会是什么?”
青年摇摇头,“我只能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接受我的赐予,走入改变的大门,二是现在就从这里出去,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这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太过明白的话会使门失去它的价值。”
毫无疑问的,我选择了前者。直到躺在手术台上,麻醉针冰冷的痛楚从手臂上传来,我还在感到疑惑。一定是黑暗的缘故吧,黑暗麻痹了我的心神,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梦境,所以才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也许生命本身就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太荒诞了。
视线开始模糊了,青年已经穿上了手术服,让我觉得自己像变态虐人电影的受害者。
他附到我的耳边,轻轻说:“钥匙就在你的体内。”
我无法理解这似乎经过文学加工的话语,但黑暗开始呼唤我了,无法维持意识,只能随波逐流地坠落。
醒来的时候麻醉还没有完全退去,全身泛着微微麻木的感觉。青年就在床边,“醒来了?”他问。
我们已经离开了手术室,这是一间温暖的小房间,和房间的别处一样贴着美丽的壁纸。欧式的装潢,浅黄色的灯光让人感觉很舒适。我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拼布图案的被子,除了麻痹没有感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没有改变发生。
“结束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眼镜,推了一下镜片,“那只是时间问题,你总得留出一些时日,去处理好这个世界的事情。”
“我会死?”
“当然不会。”他笑笑,“是改变——彻头彻尾的改变。我无法告诉你会发生什么,总之结果不会很坏。如果顺利的话。”他颇带神秘色彩地回答。
“晚上不回家要紧吗?现在十一点,如果回去的话我可以送你。”
我摇头,“不回家也没关系。”我打赌,他们甚至没发现我不在家。
“好吧,那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天亮了我回来叫你。”
他关掉灯,像在黑暗的田野里一样,我只看到他浅色的轮廓。黑暗再次笼罩四周。
我感觉内心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想想。后悔吗?不,不是的,我该怎么跟这个世界告别。
天亮的时候,一切真实都原形毕露,回忆着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像虚幻的梦境一样,自己都相信不了。
“醒了吗?”他的声音传来,他正坐在书桌前喝着咖啡。
“恩。”我闷闷的回答。
无比的无所适从敲击着内心。
“下次我们见面时……”他说,“如果还能再见到的话,你一定会有所改变。至少你的绝望会有所改变。”
我这才想起昨晚的手术。“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神秘地笑了。“很快你就知道了。很快。”.
他送我到门口,灿烂的阳光铺洒在地面上,他对我说:“回来的时候欢迎来找我,我叫汤灿,就住在这里。”他看上去又变得亲切起来,像邻家的大哥。他伪装的是亲切还是冷漠,还是两者都是他的本来面目。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恩。”我点头,拒绝了他想送我一程的好意。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永远别见面了,我这么想,没有后悔的成分,我从不把讨厌的感觉留给自己。
“我叫齐兰。”离开之前我说。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七点,没有开门,就感受到哀恸悲凉的气氛。充斥眼球的是白色,菊花的白色、丧服的白色、爸妈头发里的白色。
客厅上挂着哥哥的照片,十八岁最灿烂的年纪,即将升入大学的光明前途全都葬送在意外死亡中。是心脏病,虽然家族里没有病史,哥哥以前也非常强壮,完全没有发病的征兆,但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
尸体还停放在客厅,后天出殡。灵床旁边两团白色就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了,从开始就是这样,伤心得天塌了一般,什么事情都不做。这反倒冲淡了我心里的悲伤,虽然我怀疑自己是否有这种感觉,洗完澡,他们还是那样,我问自己能做些什么,得到否定回答后,还是老老实实回了房间。
躺在质感熟悉的床上,昨晚的回忆又渐渐清晰起来。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我需要休息,彻底的休息。
我回忆起汤灿说的话,“钥匙就在你的体内”,心脏的鼓动忽然变得剧烈,像两个大汉用鼓槌在敲打一样,血流加速,感到无法负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不知所措,想爬起来,但又被激烈的心跳压的动弹不得。
这就是改变吗?各种感官被扭曲,像梵高的星空那样热烈地扭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吸食着我的精神。现实的知觉全都退却,等到一切都平静下来时,我看到了门。
这绝不是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我的意识悬浮着,四周是白色。A4打印纸的那种白色,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唯一视线能够附着的地方,是眼前的门。该怎么表达呢,这一定是认知以外的事物。它很大,巨大得像埃菲尔铁塔,但与此同时,它又很渺小,小过一粒芝麻。门没有具体的形态,因为它拥有所有的形态,厕所的门、教室的门、国会大厦的门……都一一在它身上显形。这矛盾的两面放在这扇门上没有丝毫不适合,它本就应该是这样。
来到这里的人必须选择一扇门,但无法预知会通向何方。有个声音说:“你不能永远这么呆着呀,赶快选吧,命运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你是谁?”我的声音在这里显得空荡荡的。
“我就是门,门就是我。”那个声音说。
“我还能回来吗?”
门回答到:“这得看你自己。”
我靠近它,伸出手,惊讶的发现原来意识也有手。门微微融化一般,凝结时,我触碰到的是一扇蓝色的门,小小的、可爱的。
门说:“是这个了,进去吧。”
“恩,再见。”
“但愿如此。”

3.
十天后,我终于离开了住了半年的小公寓。我和伊萨的家位于这栋建筑的四十层,但这种高度在这些庞然大物的建筑中并不算什么,蓝色星球的大小只有地球的四分之一,人们只能把生存空间往高空发展。
从下往上看,城市显得巨大而恢弘,也没有高空俯瞰的混乱。虽然只有蓝色,但这丝毫没有破坏它们 的雄伟壮观,我首次对这个文明感到敬佩。
我和伊萨来到楼底,他抱着我,我也紧紧缩在他怀里,等到下次见面,伊萨就不能再这样拥抱我了,我将不再是小女孩。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接我们。来人外表是青年,蓝色星球的人在他们冗长的生命中都会维持这副样子,且每一个人都拥有几乎完美的形态,他穿着黛蓝色的套服,友好得与伊萨握手,只是他的表情恍如北极的严寒,冒着丝丝白气,让人不寒而栗,浅蓝色的肤色太适合他了。
“你就是齐兰朵小姐的监护人伊萨先生?”他彬彬有礼的发问。
“是的。”
“你好,我叫柯蓝,负责接送你们。那么,我们出发吧。”
柯蓝的交通工具与地球上的汽车很相似,但无比接近矩形,蓝色星球的人好像对矩形特别偏爱,也许正是因为他们性格中一丝不苟的成分。一路上柯蓝一言不发,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看上去冰冷又严肃。伊萨抱着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轻轻拍着背安抚我。人对未知总是充满恐惧,更何况是另一个世界的未知。
“阿兰,别怕,不会有什么的。你只要睡一觉就行,一点痛苦都没有,然后你就长大成人了。“伊萨柔柔地说,语调跟天鹅绒一样温暖柔软。
我眼睛看着车窗外的建筑,以及路上的蓝色族群的人们,一言不发,脑海里不住地浮现即将面对的各种,不紧张不害怕是假的,自己也骗不过自己。
柯蓝斜了我一眼,冷冷地开口,“齐兰朵小姐,你已经没有理由像未成年人一样撒娇了。生存是残酷的,你必有足够的勇气来面对这一切!“我被他严厉的口吻骇到了。
“别忘了,你即将成为蓝色星球的……”
“请不要那么说!“伊萨突然打断他的话并反驳,”现在她还只是个孩子,谁都无法接受身体一下子从十五岁变到二十岁。你这样说太残忍了。“
也许是意识到这样的对话没有意义,柯蓝不再开口。他意味深长地注视了伊萨一眼,仿佛其间充满了众多理由。
也许柯蓝说的对,我必须成长好面对这个世界,他没有讲完的话,一定是对我必须为这个社会出力的鼓动。没有理由再任性和撒娇,我明白,伊萨不能永远当我的保护伞。
成长中心不久就到了,伊萨依旧想抱着我。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这必须由我自己去面对,我摇摇头,自己站到地上。伊萨并没有阻止我。
柯蓝在前面引路,我和伊萨并排走,我的身高只能勉强抓住伊萨的小手指。周围陆陆续续有别的孩子到来,他们大都由父亲或母亲带着,却没有见到接送人,也许是因为伊萨并不是我的直接监护人的关系吧。
我和伊萨是同一对父母生的,这在蓝色星球很不同寻常。生育往往由电脑系统来决定,最适合的配对才回诞下最优秀的后代,人的基因总在改变,连续配对两次的机会很少。我们的母亲早早离世,父亲也杳无音讯,所以伊萨成了我的监护人。
    走到大厅,柯蓝示意伊萨可以回去了。伊萨恋恋不舍地抱起我,在额头上吻一下,“亲爱的小阿兰,这是最后一次这样抱你了。”
   “哥哥……”我注视着伊萨的眼睛,那里写满了不舍和无奈。
   “我会在家里等你。“伊萨笑着说,他揉揉我的脑袋,佯装高兴,”别这幅表情,我家阿兰一定会成为一个大美人。“
     我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伊萨放下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直到瘦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才回头寻找柯蓝的身影。
柯蓝站在后面,似乎等得不耐烦了,我又被他冰冷的表情冻了一下。“走吧,齐兰朵小姐。“他把“小姐”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柯蓝留在了一间房间的门口,我独自进去,在护士一样的人引导下,我脱去了衣服,躺在装有液体的巨大透明缸里。嘴巴里塞入呼吸器,渐渐失去了意识。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不是吗?尽管现在身不由己、任人摆布,尽管连自由地慢慢长大都做不到。但这都是我必须面对的,我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夜晚,曾经做下的那个决定,只要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就不会后悔。
我不再害怕,因为伊萨还在家里等着我。在这个未知的蓝色星球,只有他是我的亲人……我心中深爱的爱人。
液体慢慢渗进皮肤,如夜晚的黑,最深的蓝,带走了温度与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肌肤碰触到柔弱的被子。一时间还弄不清楚身在何处,视线清晰后,眼睛触及到深深浅浅的蓝色,才明白自己是在蓝色星球,而不是那个蓝色的星球。
“你醒了吗?准备一下就可以回家了。“旁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原来是一个护士,她穿着一套粉色的套装,深蓝色的头发疏得一丝不苟。她给我送来一套衣服,说是家人给我准备的,接着就走了出去。我抖开衣服,发现那是一条长长的蓝色连衣裙,款式古典,很是精致。
“等等。“我说,过了两秒才发现这陌生的声音是自己的,清丽动听,那位护士没听见我的话。床边有一块落地镜,我走下床,看见镜子里有一个美丽的人。修长的身材,丰满的体型,浑身没有一块多余的肉。脸庞精致,一头墨蓝色的卷发披到腰间,再换上伊萨的连衣裙,美丽得让人惊叹。
这让我深刻得意识到,我不再是小女孩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我已经长达成人,获得了自由与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这以前经常祈求的结果,放到现在却让人有些心酸无奈。
走出门去,迎接我的还是柯蓝,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一点没有变。只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稍微闪烁了一下,他彬彬有礼地说:“你好,齐兰朵小姐。”
这个称呼听着依旧刺耳。
我跟着柯蓝穿越走廊和大厅,他还是一语不发,看上去像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我对我的新形象非常满意,心情也舒畅起来,不理会他的不理不睬。我只知道,伊萨正在家里等着我。我突然想念他的样子,他的拥抱,他的气息。我想拥抱他,看见他为我惊艳的表情。
成长过程进行了十三天,不长不短。车子快速地行驶,蓝色星球的空气非常清新,我深深呼吸,我暗自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齐兰朵,你真的长大了。”柯蓝突然说。
“什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成长并不只是肉体上的,你的精神也一并成长了。我能感觉到,你很优秀。你的精神拥有顽强的力量。”
我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我还是我自己,丝毫不差。
“为什么会这样说?“
“一种流露,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没有恐惧和迷茫,你的意志很坚定,尽管你自己还没意识到。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你的绝望。“
一种流露……我的心跳慢了半拍,不对,一定是巧合。车子在一栋高耸的建筑下缓缓停止,那是我住的地方。
“你还有三天的准备时间。“柯蓝说。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等等,我不是应该直接去学习中心?“
柯蓝看了我一眼,“没人告诉你吗,你已经被选定了,作为教皇钟的新娘。“
5.
教皇钟是蓝色族群的信仰,那是一个深蓝色的大钟,位于城市中心最高的塔上。当年那名族人就是在教皇钟下带走色彩,拯救了蓝色族群。现在,教皇钟日日敲响提醒着世人生命的可贵,并让人们珍惜每分每秒。
有一个传统,蓝色星球人尽皆知。教皇钟的蓝色,并非是它的本色。教皇钟原本是一只火红的钟,为了防止教皇钟被带走,一名蓝色族群的少女用自己的湛蓝的鲜血涂抹在教皇钟上,拯救了蓝色族群的信仰,人们纪念她并歌颂她,于是每隔十年,就要有一名少女献出鲜血,来保全教皇钟——鲜血即使生命。
“为什么会是我。“我才刚刚准备好去迎接这个世界,我已经想好了要学习成为一名色彩调配员,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伊萨一直在一起哪怕作为他的妹妹。真的是命运弄人。
柯蓝说:“我知道这很残酷,但我们不得不做。你拥有良好的血统,而且别忘了,这必须经过监护人的同意。“
犹如晴天霹雳,“你是说,伊萨他?!“
“不,不关他的事。这是你的母亲的决定,你刚出生的时候,她就主动请求让你成为教皇钟的新娘。“
“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我几乎绝望,暗自痛恨那个从未见过的母亲。
“没有,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三天后。并且你不要希望逃跑能够有用,你最亲爱的哥哥已经被注入了毒药,在你完成仪式后,他才能获救。”柯蓝说,他的话比他的表情冷上十分。
“我知道了。”
“回家吧,他还在等你。”
我用冰冷的眼神回望他,“用不着你的关心!”
柯蓝看着我,什么都没说,他不是自讨没趣的那种人,径自开车离开。
我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犹豫不决。但没等我敲门,门就自己开了。伊萨站在门口,身上套着白色的工装T恤,淡蓝色的短发乱糟糟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阿兰?”他试探性地问。
我把心中的绝望和愤怒掩藏得滴水不漏,只是点了点头。伊萨的兴奋和喜悦显露无疑,只是迟钝的我到现在才看到他眼睛里深藏的悲伤绝望,它们是那么明显,以至于我一直以来都忽视了。
“我就说我家阿兰会成为一个大美人,真是不错,快进来吧。”伊萨笑着说。
我站着没有动,怕那疯狂涌动的感情会决堤。
“阿兰……”伊萨似乎明白了什么。
“哥哥,疼吗?”我轻声问。
“什么?”
“被注入毒药的时候……会疼吗?”
伊萨的表情冷撤下来,“你全都知道了?”
“是啊。”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别怕,阿兰。”伊萨走上前,轻轻拥住我,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对不起,虽然我也没办法救你。”
我觉得我应该哭泣,但眼睛里面干干的,流不出一滴眼泪。现在我只比伊萨矮了半个头,我只知道,有些事情现在不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伸出手,紧紧搂住伊萨的腰,把脸深深埋入他的胸口。
“阿兰……”伊萨有些许惊讶。
我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把嘴唇贴上他的,用我全部的感情吻了他,仿佛是一把烈火,要将人燃尽。伊萨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想要推开我,但我不屈不挠地抱紧他……火烧尽了,只剩下灰烬,我离开他,下定决心说:“伊萨,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妹妹,我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齐兰朵!可是……”
“我知道。”伊萨说。
“什么?”
“我一直知道,你不是原本的阿兰。”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
伊萨让我坐到沙发上,关好了门,他坐在我身边,一下子让我无所适从。他知道什么?知道我侵占了他妹妹的身体,知道我对他的爱恋,但至始至终度没有表现出过一丝破绽,这足够证明他的深不见底了。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和迷惘。
过了很久,似乎是等到我们都平静下来,伊萨才继续开口,他的表情很沉静,在我看来突然有了些伪善的意味。
“有些事情早就应该告诉你了,只是我觉得你需要适应的时间。阿兰,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你,这一点请你相信。”
我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融化了,我居然忘了,有些东西是装得再像也装不出来的。我沉默着听他继续说:“其实我们的父亲,就是那个带走颜色的人。在多年前,为了拯救蓝色族群,他召唤出了那扇“门”,就在教皇钟下。但门并不稳定,它依附在教皇钟上,随时可能再次打开,如果它再带走了蓝色,那么父亲所做的一切将全部白费,星球将会灭亡。所以那时候,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婴,女婴就是钥匙,打开门的钥匙。父亲被带走后,女婴却留了下来,但是只留下一个活着的空壳……父亲带走了女婴的灵魂,那就是你。“
我无法用言辞来表达自己的惊讶,这事实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很多年后,母亲把阿兰交给我,不过那只是阿兰的空壳罢了。母亲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因为当年,她的生命被“门”带走了一部分,这是代价。这些年来,我养育着阿兰的身体,父亲曾经对我们说过,他会让你再次回来,再次打开那扇门……“
我屏住了呼吸。
“于是,你来了。而我,就是那把锁,我会永远关上那扇门。“伊萨的语气依旧淡淡的。
“阿兰,我的妹妹从来都是你也只有你,所以我会一直陪伴你。但是这是我们的命运,我们必须拯救蓝色星球,尽管要以生命作为代价。“伊萨的眼神透出坚决,原来长久以来,他一直洞悉了自己的命运,背负着这副担子。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伊萨柔柔地笑了,如三月春风,”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也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
“哥哥……伊萨!“
没有语言能比拥抱更能拉近我们的距离了。
“亲爱的小阿兰,你愿意和我一起用生命拯救蓝色星球吗,也许会有恐惧和疼痛,也许从此魂飞魄散,但我们会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不再分离。“
教皇钟敲满了五下,浑厚的钟声响彻云霄。
“我愿意。“
我们紧紧拥抱,仿佛从未分离。

6.
这是我在蓝色星球上看到过的最盛大的场面,高台上向下鸟瞰,地面上是蓝色的海洋,人群欢腾着,庆贺着,让我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荣耀。
早上依旧是柯蓝来迎接我,他居然是教皇——蓝色星球最高统治者的护卫官,对此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我本该感到害怕的,因为这是在走向死亡,但令人欣喜地是,我并不是孤身一人,伊萨会和我在一起,直到尽头,共赴我们的命运,这让我感到幸福。
我们登上了城市中心的最高塔,这里有着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不过事到如今这个插曲已经没有丝毫的影响了,我穿上了华美的裙装,玻璃上的倒影看上去美丽异常,虽然像蓝色的素描画,但这一点影响都没有。伊萨站在我旁边,我们双手紧握,在护卫的护送下拜见了教皇。
教皇的外表看上去是个青年,作为不老的蓝色族群的一员,无法看出他的年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威严,教皇沉静的外表下埋藏着稳重与成熟,以及压迫人心的气势。
短暂的沉默后,教皇开始按照传统发话:“感谢你,图兰朵,即将为教皇钟献身的少女。蓝色星球会永远记住你,重温你今天的勇敢和无私……”
“教皇陛下,我将和齐兰朵一起走向教皇钟。”伊萨突然说,语气中透着不容抗拒的坚定。
教皇的惊讶只在眼睛里一闪而过,表情依旧沉静。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周围装了扩声器,地面上的人群一片哗然。
伊萨从容不迫地将告诉过我的真相复述出来,他的声音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里,全场霎时静得出奇。
教皇沉默了一会,“我从你身上看出了你父亲的影子,那个坚定的人,是他拯救了蓝色族群,却没给自己的家人留下半点特权。“教皇说,”你们是伟大的,蓝色星球将会永远记住你们!感谢你们的付出!那么,你们还有什么请求吗?“
我和伊萨对视一眼,心下了然,我代为开口:“门被关上后,就不再需要教皇钟的新娘了,不要再有人牺牲。并且我希望可以露出教皇钟的本色,我曾经去过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红色代表生命的力量!那是一个自由的社会,所以我希望我们的牺牲没有白费,蓝色星球能成为自由繁荣的星球!”
教皇深情地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我们一定会做到的。会记住你们一家的高尚!”
教皇钟敲响了一下,新的一天开始了。
“那么,该出发了。”柯蓝在旁边说。
地面的人群依旧沉寂着,我和伊萨握着手,走向教皇钟。
“哥哥,你说是生命重要,还是颜色重要?“
“他们一样重要,颜色成就了生命,生命点亮了颜色。它们像血肉一样难舍难分。父亲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他给我钥匙时,对我说我一定不会后悔,一定会有所转变,现在我明白了。”
“阿兰,害怕吗?“
我摇摇头,“不,一点都不。”我伸出小手指勾住伊萨的,“我们约好的,要在一起。”
“一定。”
教皇钟巨大却精致,表面雕刻了繁复的花纹,它的蓝色闪耀着动人的光泽。我的左手与伊萨的右手伸入旁边的两个装置,动脉被割破,湛蓝的鲜血流淌出来,顺着透明的玻璃管附着在教皇钟上。
教皇钟发出奇异的轰鸣声,鲜血的流动加速了,我们的双手握得更紧,没有害怕或者恐惧,只有坚定的信念与完成使命的荣耀。
伊萨用虚弱的声音说:“阿兰,别怕,我在这里。”
我恍惚看见下面蓝色海洋一般的人群,他们涌动着,仿佛在为一个稳定的世界即将诞生而庆贺着。
意识开始抽离……
“嘿,你又来了。”门说。它变换着各种不同的姿态,有着令人无法理解的美感。
我感觉有什么被遗忘了,“他呢,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他去了哪里?”
门说:“在这里你没有肉体,无法回忆或者创造记忆。那个人锁上了其中一扇门,已经遵从自己的希望去了想去的地方。”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赶快选吧,赶快选吧,命运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
我伸出手,轻轻触碰门,门溶解了又重塑,呈现的是一扇让我感到无比熟悉的门。
“就是这个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是啊。”
“那么永别了。”
“不,再见。”我固执地说。
“好吧,但愿如此。”

尾声.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觉得如同见到了仙境。各种丰富的色彩映入眼帘,再熟悉不过的房间也闪耀着奇异的美丽,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这是我的房间!
客厅里传来阵阵惊叫,我连忙跑了出去,身体有些许僵硬,但犹如重生的喜悦冲刷着我的脑海,刺眼的白色也无法扰乱我的心情。爸爸和妈妈还是在棺材旁,身披孝服,他们惊讶地倒在地上,盯着那个白色的人影。
心脏热烈地鼓动起来,有什么呼之欲出。
白色的人影站起来,看着周围,眼睛里装满了震撼与兴奋,甚至流出了眼泪。
“是色彩!色彩!”他说。
我跑到近前,“哥哥……伊萨?”
他也看着我,有些惊讶,试探地问:“齐兰朵?”
“恩!”
在爸爸和妈妈惊讶又喜悦的眼神中,我们拥抱在一起。
齐兰朵与伊萨在蓝色星球重逢,当然,是拥有色彩的蓝色星球。

                                                                                            —完—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2-7-13 23:24
恩恩,很好的世界,切入点不错。建议的话,心理叙述有些冗长,比如第2部分的讨论,跟主线没有必然的联系,门的隐喻略显单薄了。还有就是色彩和生命究竟有什么关系,作为文章的主线,这是应当主要讨论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和情感线没有很好的结合,导致前后逻辑上有些跳跃。
嘛,故事性倒是不错,结构太长的时候的确不容易把握重心。荼荼讲故事的能力已经不错了,下一步就要在把握文章结构上下功夫了。相信好的故事加上成熟的布局,一定会带来进一步的成功~
作者: 坞桑荼    时间: 2012-7-14 09:45
咳咳,被看出来了吗,其实第二段是从另一篇文章里面摘出来的。。。

p.s.落弦桑的点评已经成为我在文苑发文的唯一动力了~TAT
作者: Delilah    时间: 2012-7-15 10:53
坞桑荼 發表於 2012-7-14 09:45
咳咳,被看出来了吗,其实第二段是从另一篇文章里面摘出来的。。。

p.s.落弦桑的点评已经成为我 ...

噗,应该把那只只管催文不管点评的家伙抓过来PIA一顿……
作者: 諾亞    时间: 2012-7-17 19:42
开始明白后以为人的皮肤也全是深蓝色,于是自动脑补出一星球的阿凡达 = =,写得很好哦~~
作者: 坞桑荼    时间: 2012-7-18 09:27
諾亞 發表於 2012-7-17 19:42
开始明白后以为人的皮肤也全是深蓝色,于是自动脑补出一星球的阿凡达 = =,写得很好哦~~ ...

阿……阿凡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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