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臉男,在劇情中沒有一以貫之的性格,造型也不同於日本傳統沒有五官的無臉妖怪。在盛行戲劇的希臘和羅馬,性格在希臘語和拉丁文中的詞源就是面具;在東方的舞台上,臉譜的圖案也與角色的性格關係密切;但是在電影中,角色的「面具」本身就是人物形象,而他的形象是一張以沒有特色為特色的面具下,黑幕一般的身體。他的性個即是沒有性格。他既不是隱喻市場,也不是隱喻亞當•斯密提出的那隻看不見的手,而是在一種大到交易人互不照面的大市場內的「反饋力量」和帳幕,擁有這種力量的系統,其仿真模型構築得越好,其得到的預測結果就越混沌。這種力量導致長期預測的無能,遠見的失明。這種失明間接導致泡沫交易。其力量的來源是群眾性的,因此沒有面目。在無人參與的時候,無臉男是不作為的,是千尋為他開了門(善意),他發現千尋需要牌子,作為(善意)反饋,幫千尋取得了牌子;之後發現人們對黃金趨之若鶩,也反饋給黃金,但是當人們對他表現出貪婪的時候,他又反饋貪婪將人們吞沒,被吞沒者的性格融合進無臉男的性格中,陷入了這種反饋力量。當陷入其中的人都是利慾燻心的饕餮之徒,他饕餮食物的姿態已經比之千尋的父母更甚了,力量的反饋也就是吃下更多的人。而當人們發現這種力量在吃人,或無法繼續反饋的時候,即是系統的崩潰。「雪崩時沒有任何一片雪花認為自己負有責任。」──Stanislaw J. Lec。而無臉男的意義之一恰恰意味著任何一位參與者都對事件負有責任。Robert J. Shiller 在《非理性繁榮》中將此稱之為「自然發生的龐氏騙局」。但卻不能被算作一場商業或金融上的犯罪,因為並沒有哪個人能策劃這一切,而每一個人都參與了其中的一部分。反饋力量的效用取決於參與者,其本身沒有正負善惡的屬性。
經歷過泡沫經濟的那一代日本人將會在這一幕中找到似曾相識的感覺,社會的迷失、貪婪與瘋狂,人性的負面,災難後果在無臉男的鬧劇上戲劇性演繹,惡夢再現。卻沒有以兒童不適宜這樣的情節與場景作為藉口將此迴避,反而主動從歷史中抽出,敢於面對自己的缺點和錯誤,隱喻在童話中展現給年輕人。這或許最真誠的自省,對年輕人的囑託,期望不要再下犯同樣的錯誤。是民族自強關鍵因素之一。